第20章

  第20章

  遲醒火急火燎往會場沖,在半路可就碰到了邊珩,這倆人一碰頭就互相滿揣敵意,你頂著我我頂著你,就差沒有手拉手互相牽制彼此,死活要挨著走,誰也不允許對方比自己快走一步。

  但在外人看來,怎麼看怎麼基里基氣。

  另一邊,谷茵跟霍以南聊天,也多少了解了一點林時茶,她是個容易心軟的女孩子,剛開始怒罵林時茶,不過是看到她兩頭跑生氣而已,這會兒還覺得挺複雜的。

  舞台上的聲音霎時停了,幕布被緩緩拉開,女孩兒坐在舞台中央的鋼琴旁。

  谷茵拿胳膊肘頂了頂霍以南,「你的小寶貝兒。」

  霍以南沒吭聲,但眼睛卻誠實的往舞台上看去。

  林時茶演奏的鋼琴曲難度等級並不高,一個一個琴音也不急促,反而緩慢低沉,顯然對手速要求不高。

  但琴音中蘊含的情緒卻異常飽滿。

  台下說話的人下意識壓低了聲音,這就是對演奏之人能力的最大肯定了。

  此刻的林時茶像一隻翩然的白色蝴蝶,安靜的停駐在黑白琴鍵上,一擺一動皆演奏完美樂章。

  她低垂著雙眸,優美修長的指尖引人注目。

  忽而霍以南耳邊的嘆息聲,叫他的注意力猛地從林時茶拉回來,是谷茵在說話:「挺好聽的……」沒什麼寓意,單純就是一句普通的話。

  霍以南就這麼坐著,好一會兒才回神,他發現自己正握著手機,似乎是下意識的想去看一看林時茶給他發的第十關的題目。

  他的潛意識,還是想知道林時茶究竟要送給他什麼禮物。

  谷茵身邊的人叫她去上廁所,倆人壓著身子出了座位席,只剩下霍以南在沉思發呆。

  一曲演奏終,聯賽進入了中場休息的時間,觀眾可以隨意離開座位去買吃的喝的或者上洗手間,畢竟這會兒已經要吃午飯了。

  沈默忽然出現在會場,離林時茶很遠就跳起來跟她揮手:「茶茶!」

  沈默好像渾然不知自己吸引了全場的注意,一手拿著一個午餐麵包和兩瓶牛奶,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在眾人的目光之下湊到林時茶身邊,「我買了吃的,你餓嗎?

  快喝點牛奶,手指疼不疼呀?

  我看到你剛才彈鋼琴了,真好聽。」

  吹了一通彩虹屁,他屁顛兒屁顛兒給扭開了牛奶瓶蓋遞過去。

  一臉的求誇獎。

  「謝謝。」

  林時茶彎起眼睛接過來喝了一口。

  沈默小話嘮跟林時茶不停說一些沒有營養的話,看到霍以南之後,護犢子似的立馬警惕起來,默不作聲移到林時茶前面,擋住霍以南的視線。

  「嗯?」

  林時茶疑惑。

  「他看你了,我吃醋。」

  沈默毫不遮掩,更是林時茶看哪兒,他就用身子擋住哪兒,反正就是不許她看霍以南。

  林時茶:「啊……」她歪著身子抓住沈默的手臂,探過去頭看向霍以南的座位,果然他正冷淡的看過來,神色不明。

  沈默本該不高興的,結果被林時茶這麼一抱,飄飄然了起來,腦袋頂直冒泡泡,不知今夕是何年。

  林時茶問:「霍以南,你解出來那道題目了嗎?」

  霍以南不想搭理她,準確來說看到她跟沈默舉止親密,才不想搭理她,但是沈默那占有欲爆棚的小模樣讓他覺的礙眼,過了會兒還是回答了:「沒看。」

  林時茶立馬淚目狀。

  會場現在本就安靜,這會兒門口由遠及近傳來了兩道男生的聲音,再度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原來是邊珩跟遲醒。

  兩個人不知道在爭執什麼。

  「……你算個吊,敢比老子多走一步,你居心叵測,呵呵。」

  「那是我腿長,你個短腿醜八怪離林時茶遠點。」

  「我短腿?」

  「誰特麼要跟你比,給我死開。」

  「不就比我高兩厘米嗎?

  你得意個屁?」

  「兩厘米也是高,呵!」

  旁邊有認出倆人的。

  「……學長,你不是說學生會有事情要處理,不來參加聯賽了嗎?」

  「……老大,你不是說聯賽上全都是一群死呆子,不來參加聯賽嗎?」

  遲醒/邊珩:……因為才想起來林時茶參加了!

  不過一看見沈默抱著林時茶,倆人瞬間都爆了,目標一致對外。

  遲醒:「沈默,把你的手拿開!」

  他不滿的瞪了一眼沈默,想拉林時茶過來。

  邊珩:「……人家在吃東西,抱什麼抱也不嫌熱?」

  沈默抬著下巴:「我就抱,你,遲醒,有我在,你別想欺負茶茶!」

  在他眼裡,遲醒就是個不良混混。

  「哈?」

  遲醒覺得可笑,「誰他/媽敢欺負她,一碰就哭給我看,她欺負我還差不多!」

  邊珩立馬掉頭:「你碰她哪兒了?」

  「關你屁事。」

  谷茵一回來就碰上了大型修羅場,抱著手臂『嘖嘖』了兩聲在旁邊靠著看熱鬧,甚至想買包瓜子邊嗑邊看。

  會場這麼多人,即使大家都裝作不看這邊,但多多少少都支楞著耳朵偷聽呢,沒看一個兩個到了飯點都八卦的坐著沒動呢麼?

  這時,旁邊傳來一道冷哼聲。

  「我還想著是誰呢,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林時茶,就是說沒人能跟人家一樣耍的那四個人團團轉,沒看到現在也沒人報復她呢啊,段位可真是高啊!」

  遲醒四人轉頭看過去。

  林時茶喝著牛奶,看到一個留著齊肩短髮的女生抱著手臂靠在看台邊,一臉諷刺的盯著林時茶,眼眸中多是憤恨不平、厭惡和一絲絲的嫉妒。

  「就你有嘴?」

  遲醒率先不悅的出聲,眼睛盯著那女生。

  「可不是麼,其他人不敢說啊。」

  女生好像不怕遲醒,動也不動,篤定這時會場他不敢亂來,於是脫口的話一句比一句過分,「真有意思,難道四個人輪著來呢?

  周一遲醒,周二邊珩,周三沈默,周四霍以南,周五周末一起來?」

  這話乍一看沒說什麼,但暗示性滿滿。

  「你們也不顯髒!」

  說完她朝林時茶吐了口口水,「垃圾!」

  遲醒臉色鐵青,就想打她,卻被身邊冒出來的人給攔住了,「別別,你冷靜點。」

  林時茶手裡的牛奶瓶子掉到了地上,沈默慌了,雖然生氣,但還是緊著林時茶來的。

  林時茶看過去,很平靜:「你叫什麼名字?」

  「怎麼,還想叫人來打我?」

  那女生『喲』了一聲,鄙夷的看著林時茶,「就是不知道你有幾個好哥哥願意為你做事了哦。」

  「閉嘴!」

  耳邊是遲醒的聲音,「拉著老子幹什麼,放開,我叫你們都放開!」

  「我不找人打你……而且我也沒人可找。」

  林時茶自始至終都沒有生氣,她只是覺得奇怪,「我跟你不認識吧,或者說,你喜歡遲醒嗎?

  你喜歡邊珩?

  還是說你喜歡沈默或者霍以南?」

  「否則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因為你賤。」

  那女生給了這個理由,「你不僅賤,你還婊。」

  她看林時茶的目光,好像在看什麼垃圾。

  林時茶目光微微放大了幾分。

  這話一出,場面頓時失控,遲醒已經掙脫了鉗制,那女生看到遲醒可怕的臉色,被嚇得尖叫往後跑,料知往後逃的路被人堵住了,女生抬起頭來,是霍以南。

  他居高臨下的站在台階上,眼神像在看死物一樣冷。

  要打起來了。

  會場的聲音喧囂了起來。

  林時茶耳邊又襲來了陣陣尖叫聲,就像是剛才幻想時的沈默的粉絲聲一樣,耳邊還有呼嘯的大風之聲,發出『咚隆,咚隆』的聲音。

  應該是剛才喝牛奶時刮到了嗓子,它開始有點難受,林時茶揪住沈默的衣服咳嗽出聲,越咳越止不住。

  喉嚨一疼,口腔瀰漫著一股甜腥味道。

  林時茶摸了摸嘴巴,發現有血,她張開嘴巴,鮮紅的血順著嘴角往外流,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止不住。

  然後鼻子跟著發熱往下流液體,也是血。

  「血!」

  「林時茶流鼻血了!」

  「她嘴巴也有血!」

  「天哪!」

  沈默本在注意那邊其他三個人追究那女生的樣子,一時之間忽略了林時茶,聽到眾人喊叫,還怔愣了一下,低下頭看去。

  林時茶似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鮮血染紅了她穿著的純白小禮服,她神情恍惚,只是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捂著嘴巴在大喘氣。

  有時候一些意外是永遠無法被人類預測的,但它所爆發出來的氣息足以令所有人恐懼。

  在這個盛夏時節,炎熱被冰凍所替代。

  奔跑著的四個人,額頭上不停流淌熱汗,臂彎中的女生的手無力的垂在空中,頭顱靠在他的胸膛,鮮血還在流淌著,沾濕弄髒了遲醒的衣服。

  她額頭的髮絲隨著他狂奔的動作起起伏伏,就跟大家的心跳一樣。

  幸好會場就在水路鎮的中心,旁邊不遠處就有一家大型醫院,醫療設備齊全。

  這驚動了所有的老師和舉辦方,救護車的鳴叫聲響著。

  老師被嚇得不輕,拍了拍昏迷中的林時茶,「林同學,林同學,這是發病了嗎?」

  她驚恐著,連忙拿了手機給林老太太打電話。

  四人皆是一愣,邊珩忙著給林時茶源源不斷往下流的鼻血擦乾淨,問:「什麼發病?」

  遲醒腦中電光火石響起曾經林時茶去醫院買藥的樣子,她說那是她給奶奶買的。

  他的臉色蒼白起來:「茶……」

  林時茶被趕來的醫生護士放在床上推走,目睹林時茶逐漸遠離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恐懼,對生命與死亡的恐懼。

  不遠處,打完電話的老師跟門口的醫生說話,聲音傳來「……多發性骨髓瘤……孩子一出生就有……已經十七年了……」

  醫生問:「為什麼不早做骨髓移植手術?

  這都多少年了,根本沒法治!」

  「……聽說是……家裡沒錢,父母都離婚了,把孩子扔給奶奶養著。」

  遲醒恍惚間,抬起手抓著頭髮,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汗水打濕了他的衣服,還有胸前的血,他就這麼靠在走廊的牆上。

  邊珩手都在顫抖,不停喃喃:「那是什麼病……那是什麼病……」

  病房痛苦的喊叫聲響起。

  通過玻璃窗,四人能夠看得見,林時茶被護士醫生強行按在床上,她眼睛睜得大大的,不停掙扎亂動,身子都弓著,骨胳之上的疼痛穿透靈魂,痛到噁心想吐,可是午飯沒吃什麼,吐不出來,只是一直在乾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