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和泉怒在對著醇厚的酒液,高歌暢飲,縱論古今,談笑風生之時,一陣不合時宜的窸窣聲打破了這份難得的寧靜。我微微側目,只見一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女乞丐,悄無聲息地靠近我們的餐桌,那雙充滿渴望的眼睛緊緊盯著桌上還未被收走的殘羹剩飯,顯然,她以為我已然醉倒,企圖在我們這桌尋找一絲溫飽的慰藉。
她的衣衫破舊不堪,仿佛是經過無數風雨洗禮的殘破旗幟,隨意地披掛在身上,難以遮掩那瘦弱的身軀。髮絲凌亂,如同秋日裡枯黃的野草,隨意地散落在肩頭,臉上、手上布滿了污垢,顯然已經許久未曾打理。然而,在這副落魄至極的外表下,她的容貌卻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貴氣,那雙眼睛,儘管布滿了生活的艱辛,卻依然閃爍著不屈與智慧的光芒。
泉怒輕輕一拉身旁的凳子,發出「吱嘎」一聲輕響,隨後拍了拍凳子,示意這位不速之客坐下,一同享受這難得的晚餐時光。我見狀,心中暗自讚嘆泉怒的豁達,連忙將旁邊的一隻空杯斟滿,輕輕推至女乞丐面前,杯中酒液搖曳,仿佛也在歡迎這位意外的客人。
女乞丐沒有多言,只是用那雙顫抖的手緊緊握住酒杯,仿佛那是她在這冰冷世界中唯一的溫暖。隨後,她便開始對桌上的肉食發起了「風捲殘雲」般的攻擊,每一口都顯得那麼急切而貪婪,仿佛她的身體已經太久沒有品嘗到食物的味道。她的吃相雖顯粗獷,但那份飢餓感卻讓人心生酸楚,那是一種對生命最基本的渴望,是對活著最直接的證明。
看著她吃得連連打嗝,我掂量著時間已晚,便準備結帳,與泉怒一同回房休息。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這位女乞丐竟一直跟在我們的身後,似乎並不打算就此離開。泉怒見狀,從腰間掏出一塊五兩的銀子,遞給她,想讓她能有個安身之處,但女乞丐卻連連搖頭,堅決不肯接受。
我試圖勸說她:「我們是江湖人士,行走江湖,去的地方多是龍潭虎穴,極度危險,你跟著我們並不方便。」言罷,我本以為她會就此放棄,沒想到她卻把我們拉至酒館的閣樓邊,低聲而堅定地說:「我天不怕地不怕,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你們知道麼?我是當今皇城的建寧公主。」
泉怒聽了,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調侃道:「那我還是當今康熙的親弟呢!」顯然,他並未把這話當真。然而,女乞丐卻顯得異常認真,她看我們不相信,便開始講述起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原來,當年徐太傅為了幫她逃掉與吳應熊的政治婚約,精心策劃了一場假死之計,讓她得以偷溜出宮。然而,世事無常,她在逃亡過程中遭遇了劫匪,所有財物被搶光,最終流落成如今的乞丐模樣。
她的話語中,充滿了對過往輝煌歲月的懷念,以及對現實殘酷境遇的無奈。徐然,這個名字在我心中迴響,因為她所說的一切,與徐然當年跟我提過的每一個細節都環環相扣,令人不得不信。泉怒聽完後,臉上半信半疑的神色漸漸散去,而我,則是完全相信了她的身份。
在這深夜的天香居里,一場意外的相遇,揭開了一段塵封的秘密,也讓我們的旅途,平添了幾分不同尋常的色彩。望著眼前這位落魄的公主,我不禁感慨,世事無常,即便是皇族貴胄,也有可能在一夜之間,跌落凡塵,成為這茫茫人海中最不起眼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