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病入膏肓

  「好啊。」劉磊也站了起來,他的話是脫口而出的,根本沒有考慮到後果。見到對方如此激動,他也頗為後悔,只是話已出口不能收回,現在他能做也只有以理服人了。實際上劉磊站起身並非是為了增加自己的說服力,而是單純為了拔槍方便,若對方要動手他也只能傷人了。

  「式開稍安勿躁,請聽大人說完。」蔡德忠硬是將李式開壓回了椅子上,只是後者始終怒視著劉磊,一副要拼命的架勢。

  劉磊卻絲毫也不去看他,對著笑眯眯的方大洪問道:「你認為那些匠人是什麼?是人還是牲口?」

  「啊?」方大洪也是一愣:「大人此話何意?」

  劉磊道:「若你們認為工匠都是人,剛才為何口口聲聲說要我把他們還回去?這與貨物交易有何區別?若你們認為工匠都是牲口,又把自己當做什麼?」

  「我們當然認為那些工匠是人,他們都是我天地會的好兄弟,你擅自拐走我們的兄弟,當面要人也是應該。」方大洪理直氣壯得說道。

  「說得好,若我真是將人拐走,你們當然可以領回去。問題是這些匠人心甘情願為我效力,根本就不願意跟你們走,你們強拉人回去與盜匪何異?」劉磊冷笑道。

  「誰說他們不願意走?」李式開怒道。

  「我說的。」一個渾厚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緊接著方中履大步邁入廳堂之內,一雙銳利的眼睛掃視著三人。身為天地會總舵主方以智的兒子,又是手藝高超的匠人頭目,方氏三兄弟皆被尊為紅旗香主。

  雖然這個紅旗香主多半算是榮銜,但他們的身份比李式開等人的香主還要高上半級,只是平日裡三人很隨和,並不計較身份罷了。現在的情況卻不同,不計較是一回事,有沒有是另一回事,天地會內部律法嚴格,對以下犯上的懲罰相當嚴重,哪怕李式開等五人掌握著天地會真正意義上的實權,也不敢稍有逾越。此時聽到方中履的聲音,他們全都沒法反駁了。

  方中履並未再看三人,而是大步走到劉磊面前,咕咚一聲跪倒在地。不等劉磊反應過來,他已經連磕了三個響頭。劉磊被嚇了一跳,趕快扶起方中履道:「方三哥這是何意?實在折煞小弟了。」

  「我磕頭不是為了自己,是感謝大人及時報信,還派出諸多好手幫忙,才讓我僥倖救出了父親。」方中履說道。

  「什麼?總舵主有危險?」蔡德忠等三人皆失聲驚叫,最近這些年隨著方以智的隱居,天地會團結大不如前,五房香堂基本上都是各行其是,他們在各自省內埋頭發展,很少顧及外面的情況,竟然連總舵主遇險也不知道。此時聽說總舵主遇險,還被劉磊仗義施救,氣勢頓時低了好幾個級別。

  劉磊卻不管他們,而是對著方中履問道:「方大師在何處?我想見上一見。」

  「父親勞累過度,已經被我留在了工匠村之中由大哥照顧,我是回來報信的。」方中履說道。

  「你怎麼知道工匠村?」劉磊更是驚訝了,方中履出去快一個月了,怎麼會知道剛剛建立的工匠村。

  方中履道:「是與我一同前往的幾位高手,在途中遇到了工匠村的哨探,這才知道了情況。父親病重無法遠行,更何況身份敏感,我們只能就近將其安排在工匠村里休息了。」

  「原來如此,我們趕快去看看吧。」劉磊也顧不得與李式開三人慪氣,連忙催促著備好馬車,即刻出城去工匠村看看。蔡德忠、李式開和方大洪不敢多言,也只好跟著前往了。

  工匠村距離西城門不遠,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這裡。方中德聽說劉磊到了,主動出村迎接。他也如方中履一樣,見面就要下拜,幸好劉磊早有準備將他拉了起來:「方大哥這是何必?」

  「父親能夠得救,全賴大人之力,方中德感激不盡。」方中德滿臉熱切表情,他轉頭看到了蔡德忠等人,上前拱手道:「三位香主前來,想必是特意過來看望父親的吧。」

  「這……」李式開滿臉得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還是方大洪做人圓滑,連忙說道:「我們也是憂心總舵主的安危過來看看,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

  聽到方大洪的詢問,方中德臉色微變:「情況不太好,父親受傷後路上又感了風寒,如今病體沉重。」

  「什麼?」劉磊被嚇了一跳,剛搞到這麼一位大師級人物,如果因為生病而去世就太可惜了,他連忙催著方中德帶他去看望。見到劉磊一副急切的神情,蔡忠德等人都感覺有些慚愧。

  眾人趕到方以智住處的時候,發現他躺在床上已經是昏迷狀態。劉磊湊到近前,發現他呼吸急促面色潮紅,似乎還在發著高燒連忙問道:「你們找郎中了嗎?」

  「找了,郎中說是外感內邪,已經病入膏肓治不好了。」方中德說話間一個勁的擦眼淚。方中履走的時候郎中還沒來,此時驚聞噩耗也是淚如雨下,就連蔡德忠等人也是滿臉悲切。

  劉磊沒聽懂這些中醫方面的說法,詢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說清楚些。」

  方中德上前解開方以智衣服,指著肋下一個傷口道:「大人請看,是傷口出了問題。」

  方中履連忙上前解釋道:「我們與清軍在惶恐灘打了一場,才將父親救了下來,只是拼殺時我們一時不察,父親被韃子兵砍了一刀。當時我們就灑了金瘡藥包紮好了,誰想到卻出了問題。」

  看著那紅腫帶著膿血的傷口,劉磊這才明白過來,哪裡是什麼感了風寒,原來是方以智的傷口感染了。這也難怪,十七世紀根本沒有細菌學的概念,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殺滅細菌。

  金瘡藥只有止血的功能卻沒法殺菌,如果是年輕人也就罷了,憑著自身抵抗力能挺過那一關。方以智年已六旬,抵抗力本就衰弱,受傷後沒有及時消毒,感染髮燒也就再所難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