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爾尼的弟弟羅不藏大聲道:「這樣正好,當年努爾哈赤不是說過,憑你幾路來我只一路去嗎?咱們就各個擊破,先消滅圖海這一路再揮軍入關,殺了康熙為父王報仇。」羅不藏之所以如此激動,是因為月前剛剛收到消息,被囚禁在京城的老王阿布奈已經被康熙斬首示眾,他們替父報仇心切,所以想攻入京城斬殺康熙。
李嗣興聞言搖頭:「我反對現在出戰,努爾哈赤那樣做,是建立在全軍集合兵力成倍超過對方一路的情況下。如今圖海一路超過五萬人,我軍卻只有六萬,雙方皆是精銳短期內不可能取勝。一旦拖延時日,傑書的大軍就會支援上來,到時候我們將損失慘重。就算能趕在傑書到來前擊敗圖海,我們也不可能入關進攻京師,那樣做不但會陷入京營大軍的合圍之中,還可能被傑書斷了後路。我建議現在全軍向西,先越過塞音達山前往庫倫,收攏分散各處的部族騎兵。再與起兵的車臣汗部和土謝圖汗部合兵一處,避開清軍鋒芒進攻土默特部的歸化城,從大同府突入關內。若清軍不回兵救援,我們便可過保定府直取京師,然後虛晃一槍進入山東劫掠。若清軍回援我們也可渡黃河向西,進入陝西地界,牽扯清軍來回奔波,待他們兵疲將乏再一舉殲滅。」
作為一名出色的騎兵將領,李嗣興的計劃不可謂不毒辣,利用清軍大舉進攻外線的機會,集結兵力從側後殺入內線,牽扯對方來回奔波。這樣的戰法一旦用出,傑書和圖海必定損兵折將,至少能讓康熙元氣大傷無力南顧,然而頭腦簡單的布爾尼和羅不藏卻不這麼認為。
他們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又為數月來的多次大勝而變得驕傲輕敵。布爾尼冷笑道:「我察哈爾騎兵無敵天下,何需懼怕滿清人多?」
「不錯,就算我軍只有六萬,足以擊敗圖海的五萬多騎兵也綽綽有餘。」羅不藏笑道,因為前期對科爾沁部的突襲,布爾尼損失了不少人,而新納入的科爾沁騎兵又不敢動用。這次出擊為了掩護老幼,他們又分出三萬騎兵保護部落前往庫愣湖,所以手邊兵力不多。沒想到兩人經過連場勝利驕傲自大,竟是已經不把清軍放在眼裡,這讓李嗣興心中擔憂。
看到李嗣興緊皺著眉頭,布爾尼還以為他害怕了,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李將軍不必憂慮,察哈爾騎兵的實力還不曾真正展現過,明日就讓你開開眼。我看這次大戰就由我察哈爾騎兵打主攻好了,你只需從旁配合便可,主要是用火炮。」布爾尼並不羨慕復國軍的燧發槍,反而對他們的炮兵印象深刻,所以希望李嗣興用炮兵進行掩護。
自己身邊只有三千多人,布爾尼卻掌握了六萬騎兵,作戰便由不得他來做主了。既然對方執意發起進攻,李嗣興也只好同意。現在李嗣興唯一希望的就是傑書不要那麼快趕到,好讓布爾尼所謂神勇的察哈爾騎兵擊敗圖海。若是布爾尼損失較大他才有理由勸說兩人揮軍西進,執行這個迂迴戰略。
第二日早上,牛角號的響聲傳遍草原,吃過肉乾喝了馬奶酒的察哈爾騎兵紛紛上馬,在布爾尼和羅不藏的率領下,向著赤峰的方向前進。
蒙古騎兵的作戰方式與中原不同,他們為了充分發揮出騎兵的機動性能,歷來不會分兵守城的。例如赤峰這麼重要的戰略節點,雖然去年被布爾尼攻下,卻也只劫掠一番便撤退了,根本沒有派兵駐守。
清軍的作戰方式經歷中原洗禮之後,卻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如今清軍中的騎兵占比已經不足三成,而他們的步兵戰法趨於華夏,也是以固守城池為主,所以一旦被圖海進入了赤峰,那裡將成為蒙古騎兵無法逾越的障礙。
為了儘快抵達赤峰,察哈爾騎兵不再停下休息,他們餓了就吃攜帶的肉乾,渴了就喝皮囊里的馬奶酒,困了直接就能在馬背上睡覺。在一人三馬的更換下,也不怕馬力不足的情況出現,這樣的奔襲速度一日千里,的確不是普通軍隊能夠比擬的。
李嗣興等人雖然多是華夏人,但他們本就會騎馬,數月來與察哈爾騎兵朝夕相處,馬術進步也相當神速。儘管還沒有掌握在馬上睡覺的本領,但困急了也睡得著,區別只是察哈爾騎兵伏在馬背上直接睡覺,華夏騎兵則需要用繩子把自己綁在馬背上罷了。
騎兵旅同樣是一人三馬,也不怕消耗馬力。事實證明這樣的急行軍對提升馬術有很大作用,短短三天時間,眾人的控馬能力又得到了一個小小的提升。後來李嗣興將這個傳統保留了下來,連續不休息奔襲拉練成了復國軍騎兵的保留科目,也藉此讓騎兵們的訓練速度得到了極大提升。
在全軍疾馳三天以後,布爾尼大軍終於抵達了赤峰以北三十里外。這麼遠的急行軍,就算是察哈爾騎兵也有些體力不支,布爾尼連忙下令原地休息,同時派出偵騎前往赤峰探查情況。
連續的騎馬奔波最是消耗體力,李嗣興感覺自己全身骨頭都要震酥了,聽到休息的命令,騎兵旅官兵們連帳篷也不撘,直接讓戰馬臥倒休息,他們自己也枕著馬鞍進入了夢鄉。李嗣興和大多數軍官都沒有睡覺,他們要檢查戰士們的裝備,以免戰鬥中發生意外,炮兵們更是抓緊時間給大炮擦油,避免出現鏽蝕的狀況。
剛過了半個時辰,遠處馬蹄聲由遠及近,眼看著是布爾尼派出的偵騎正在奔馳,只是讓李嗣興感到奇怪的是這些偵騎似乎非常匆忙,仿佛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事情。李嗣興心中一緊,連忙快步向著布爾尼的大帳走去。
當李嗣興進入布爾尼大帳的時候,恰好看到偵騎首領跪在地上稟報著:「我們越過赤峰向南走了一段路,結果發現大隊清軍正在行進。他們距離赤峰已經不足三十里,幸好其中多是步兵,行走速度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