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計策。」劉磊聽得眼前一亮,他原本只是想借布爾尼的力量牽制康熙,讓自己有時間發展福建,沒想到還能如此利用盟友發揮餘熱。
宋軻又指向了南方:「如今王爺雖然看似虎踞龍盤,實則處處都是危機。仙霞關可保福建無恙,半個饒州府卻擋不住三家會攻。我聽說數日前復國軍與吳三桂有了些許摩擦,如今復國軍風頭太盛,吳三桂、尚之信和岳樂都將目光放在了王爺身上,若他們同時進攻,江西地盤不保。」
「我想吳三桂和尚之信不至於如此短視吧,北方清軍未撤,他們敢對我們動手?」劉磊緊皺著眉頭,他也始終擔心這件事情,卻不敢相信會發生。
宋軻搖頭道:「利令智昏啊,王爺經營福建數年,借海運之力使得此地百姓豐足,更因貨品出口歐洲不受大戰影響,利潤極其豐厚。反觀其他三方勢力,大戰一起財物消損無數,地方又受兵災破壞難以收取足夠稅銀,自然是眼紅的。何況如今王爺勢大,吳三桂和尚之信也要考慮待擊敗清廷之後,便難以再制住王爺了。我想他們就算不與清軍聯合,也會在後方搞些事情。若王爺真的敗於清軍,他們必然全軍進攻福建。」
「絲。」劉磊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宋先生所說,豈不是成了死局?」
「那也未必。」宋軻指了指饒州府道:「饒州府北連祁門,南抵南昌,東臨鄱陽湖,此乃易攻難守的四戰之地。若王爺占據此地,清軍、吳三桂和尚之信都將覬覦此地,恐怕難以久守,所以我有上下兩策供王爺選擇。」
「先生請說。」劉磊點頭道。
宋軻指了指南昌府的位置:「如今尚之信據守南昌,此乃三路敵軍中最弱一環,我軍若揮軍南下吞併南昌府之地,再藉助福建強大水師沿長江逆流而上控制鄱陽湖靈活機動。若任何一路來攻,我們皆可利用鄱陽湖之水系運兵,截斷對方歸路,此地才能穩守。」
「先生只說穩守,卻不說進攻?」劉磊立刻發現了宋軻話語中的問題。
宋軻點點頭:「若占據了南昌府,尚之信和吳三桂必然與王爺翻臉,他們便有理由對復國軍用兵,雖然占據鄱陽湖沿岸的有利地形,卻只能穩守再無進取之力,至少兩年內此地會牽制三萬主力大軍不得動彈,所以我認為此乃下策。」
「下策?」劉磊的臉色變了變:「那麼上策是什麼?」
宋軻指了指饒州府的位置:「撤兵。」
「撤兵?」劉磊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好不容易打下的饒州府,難道就直接拱手讓人了?他是絕對想不通的:「為何要撤兵?」
宋軻說道:「我已經言明,饒州府是易守難攻的四戰之地,我們若占據此地,必將遭受來自三方的壓力,若我們撤出此地就等於扔出一塊吸引注意力的肉骨頭,迫使吳三桂、尚之信和岳樂三方搶奪,這便是我們的機會了。」
「宋先生這麼說,卻是很有道理,我們該撤到哪裡去?」劉磊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撤退有好處他就不會在乎眼前那點利益。
宋軻聞言滿意得點點頭:「也不用太遠,我們只要撤過樂安江,讓出饒州府的眾多大城,這些人便不會再理會我們了。」
劉磊看了看地圖咬牙道:「為了讓三家安心互掐,我們索性再撤遠點,把一師撤到懷玉山和安仁一線待命。」聽到劉磊如此大手筆,連宋軻也感到頗為心動,這才是做大事的人,絕不會為了蠅頭小利而斤斤計較。
宋軻哪裡知道劉磊從不看中饒州府的所謂富饒,他始終堅信只要有足夠人口,憑自己的能力很快就能建立起一片富饒之地。之所以要拿到饒州府他只是需要安仁的礦藏罷了,既然安仁可以保住,其他地方他也不會留戀。
宋軻笑了起來:「王爺既然如此捨得,饒州府必然能吸引三方目光,我們便可於中取利了。以王爺之謀,認為我們當占何地?」
劉磊看了看地圖,忽然指向了蘇松二府的位置:「我們出兵浙江,一直打到長江去,讓清軍看著我們乾瞪眼。」
「王爺目光犀利能著眼全局,只可惜細節方面尚有不足,若復國軍止步於長江則此戰必敗。」宋軻這句話讓劉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說。劉磊已經被宋軻的分析折服了,連忙詢問:「依宋先生的想法,該如何做?」
宋軻指了指淮河的位置:「這裡,才是王爺要守的地方。」
「什麼?那麼遠?」劉磊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他就算再大膽,也沒想過直接打到淮河去。
宋軻抬起頭來看著劉磊反問道:「華夏歷史上多次出現南北割據之勢,結果卻是迥異。如東晉、南宋皆能享國百年以上,而如陳國、南明則旦夕而亡,王爺沒想過其中緣由嗎?」
「這個,我真沒想過。」劉磊無奈得攤攤手,他又不是軍事家,那裡會思索這些問題。
宋軻指了指長江沿線:「長江水深江寬浪急,看似牢不可破實則破綻處處,如采石磯、燕子磯、瓜州等地皆易攻難守。黃山、幕阜山、洞庭湖、鄱陽湖又將長江防線切割細碎,致使守軍獨立作戰彼此不能呼應,而北軍南攻則可打擊一點,只要一處被破則滿盤皆輸。」
說到這裡,宋珂又指向了淮河流域:「若我軍堅守長江,淮河則成清軍運輸要地。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北軍所用糧秣物資皆可通過穎水、卞水及大運河南調毫無滯澀,並無遠來之苦,我分而敵專,長江必不能久守。」
劉磊從未想過這個問題,被宋珂這麼一講解他才恍然大悟,原來防守也有如此之多的蹊蹺。他指了指淮河:「如果我們守淮河,又有什麼好處?」
對於劉磊不懂就問,毫無做作的方式,卻是讓宋珂非常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