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十一月二十七,復國軍第一師彈藥補充完成,一萬多名戰士從石鼓出發,向北朝著安仁縣進發。這條道路是從廣信府的最西端進入了饒州府的最南端,看上去非常繞遠,但這是不得已而為之。
廣信府北邊完全被懷玉山環繞,地理複雜落差大,大部隊行動很困難,後勤補給就更難了。從石鼓出發的第一師卻能夠依靠錦江補給物資,避免彈藥匱乏的情況。兩個補充團跟在第一師後面出發,他們裝備了大量平底沙船,利用錦江的便利為第一師運送補給物資。
在第一師進入饒州府的同時,第四師也進入了廣信府布防,福建的築路隊隨同開赴廣信府修建水泥路。劉磊之所以積極的修路,不僅僅是為了後勤補給,關鍵還是礦石的運輸。雖然他嘴上說廣信府窮困,表面上也的確如此,但沈瑞卻不知道在廣信府城上饒地區有著豐富的自然資源。其中銅、鎳、煤和鉛鋅礦儲量極大,還有金銀等貴金屬礦藏,擁有了這塊寶地,劉磊的原料來源就更多了。
急行軍的第一師三天內就抵達了安仁縣城,並迅速控制此地,將這裡變成了後勤基地。尚之信任命的知縣氣憤的表示他們是盟軍,復國軍沒有權力占據縣城,結果聶雲直接亮出條約,上面明明寫著饒州府將交給復國軍,那個知縣當場就蔫了。
還沒有進攻清軍,聶雲已經開始控制地方了,這是造成既定事實,免得日後尚之信反悔。很快聶雲率領大軍就沿著錦江一路向北,很快到了餘干,到了此地之後聶雲卻突然降低了行軍速度。再往北就是饒州府城了,他必須在餘干建立堅固的後勤基地,才能保證安全。
聶雲在餘干修築後勤基地,當然也不能止步不前,第三團李嵐部作為先頭部隊繼續北上,先到饒州府附近觀察情況,為大軍作戰提供情報支持。
這個時候的饒州府戰事烈度已經降低了不少,經過一個月的亡命進攻,耿軍幾乎到了崩潰邊緣。七萬大軍如今只剩下三萬人,倖存者中還有三千多傷兵。之所以傷兵如此之少,是因為這個時代簡陋的醫療條件,造成傷兵的大量死亡。受傷的士兵都會出現傷口感染的現象,而在失血過多的情況下,能挺過這一關的寥寥無幾。在抗生素投入使用之前的年代,戰爭中直接死於陣上的人數,遠少於受傷後死於感染的人數。
看著滿營的傷兵,白顯忠眼睛都紅了,昔日強大的靖南王府已經衰敗至此,眾將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寥寥數人。士兵們傷亡慘重士氣低落,再這樣下去就要徹底分崩離析了。而被耿精忠派來擔任主將的耿聚忠卻終日躲在軍帳里醉生夢死,除了下令全力進攻之外不問任何軍務。
看著躺在營帳里哀嚎的傷兵,白顯忠猛然轉身,向著中軍大帳走去。大帳門前的兩個衛兵想要阻攔,結果被白顯忠一把推到了旁邊,他大步走入帳中,發現耿聚忠正坐在中間的座位上,拿著酒壺自顧自喝酒。本是安置虎符印信的桌案上擺滿了殘羹冷炙,顯然他已經喝了很久。
見到白顯忠進來,耿聚忠微微一笑:「白總兵來得正好,陪我喝兩杯如何?來人啊,換新菜來,再拿兩壇老酒。」
「禮郡王不能再喝了。」白顯忠稱呼的這個名號是耿聚忠回歸之後,耿精忠自封給他的,白顯忠稱呼的禮郡王就是這個名號,而為了避免落人口實,耿昭忠是沒有名號的。
耿聚忠用迷醉的雙眼看了看白顯忠,哈哈得笑了起來:「禮郡王,禮郡王,我還能叫郡王嗎?靖南王府已經完了,我也完了。反正已經完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禮郡王怎能如此頹廢?想當年老靖南王以千總出身投靠滿清,憑著一身本事與數百敢戰之兵殺出一片天地,這才成就了靖南王尊位。如今我們手下尚有三萬之眾,如何不能再續當年之輝煌。」白顯忠疾聲勸解:「只要禮郡王能帶這個頭,率領我們離開饒州府,避開兩軍交戰之地,定可再興。」
「算啦,不用再跟我說教了。你算什麼東西,教到老子頭上來了,還不給我滾出去,別打擾了我的酒興。」耿聚忠擺手道。
白顯忠本就脾氣暴躁,被耿聚忠這樣羞辱頓時氣急敗壞口不擇言:「老子跟隨老王爺打仗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吃奶。仗著身份尊貴就在這裡指手畫腳?老王積攢下的家業都敗在你這樣的不肖子孫手裡了,難怪世人都說富不過三代。」
啪,耿聚忠猛地一拍桌子,也是真的急了。他本是個二世祖,最聽不得他人如此痛罵,當即跳了起來:「反了,全都反了,居然敢管到我的頭上來了。來人啊,給我拉下去,重打二十軍棍,不,四十。」
「我看誰敢動我?」白顯忠當即抽出腰刀,對著幾個護衛怒目而視。那些護衛都是耿聚忠身邊的人,平日裡眼高於頂卻不肯罷休,也都抽出刀來,雙方火拼一觸即發。
「都住手。」就在這時有人厲喝一聲,大步走入帳中,幾人看去正是同為總兵的王世瑜。王世瑜為人冷靜,本不願意來這裡的,可是見到軍隊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他才打算進言的,結果進來就發現了這一幕。
見到王世瑜來了,雙方這才收起了刀。王世瑜看向白顯忠責怪道:「出了什麼事情,自家人居然刀兵相向,還嫌不夠亂嗎?」
「王總兵,我也不想如此,只是老王爺的子孫太過窩囊,我也沒有辦法。」白顯忠氣哼哼得說道。
「白兄,你怎麼可以批評禮郡王?難道連主從之分也忘記了?」王世瑜反問道。
白顯忠一梗脖子道:「我多年來出生入死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可不是來給人冷嘲熱諷的。既然禮郡王如此對我,在下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