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神說要有光,但要經過天子的同意

  第684章 神說要有光,但要經過天子的同意

  和邢玠說了蘭州和九邊的事情後,朱常洛也終於把目光放在了張維賢和徐希皋二人身上。

  此刻,兩人已經在一旁等待了許久。

  朱常洛端起案上的茶盞輕輕的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說道:「薊縣軍校和天津衛軍校準備的怎麼樣了?」

  張維賢和徐希皋拜道:「已經準備妥當,隨時都可以比賽。」

  朱常洛臉上的笑容頓時更盛,「可不要連宗學都贏不了。這樣的話,不僅你們沒面子,孤也會沒面子的。」

  張維賢和徐希皋對視一眼,回道:「請殿下放心,能拿第一絕不拿第二!」

  朱常洛笑的更開心了,「好,你們的話,孤記住了。薊縣軍校和天津衛軍校第一次來西山皇莊比賽。孤希望你們能取得一個好成績!作為軍人,最重要的就是榮譽。」

  「孤希望伱們兩位能夠把孤的話帶著此次比賽的學員,讓他們記住孤的話,這次不論名次如何,只要能打出軍人的風格,軍人的氣質,孤就會滿意的。」

  張維賢拜道:「臣一定會把殿下的聖諭帶回的,讓薊縣學員知曉殿下的良苦用心!」

  徐希皋也同樣這樣的回著。

  朱常洛看著兩人的表態,他的心情好極了。

  西山三院和宗學每年都會有一場聲勢浩大的聯合運動會,這場運動會每年也都會吸引吸西山皇莊的無數百姓前去觀看助威。

  這一次,朱常洛突發奇想也讓薊縣軍校和天津衛海軍學校也參與進來了。

  其目的就是為了培養這些學員們的集體榮譽感,讓他們可以更加的認識到了集體的重要性。

  因為,任何一場戰爭都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一時之勇,固然可以起到奇效,但是,歸根結底,戰爭打還是一群人的戰術。

  像什麼百萬軍中取敵將首級這樣的神話或許存在,但是,這如今這個武器裝備已經開始朝著火器火炮全面進化的時代而言,個人之勇也就不在那麼重要了。

  現在,重要的就是戰略戰術的配合!

  只要把這些配合打好了,一場戰爭才有可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朱常洛又給張維賢等人交代了幾句後,就勉勵了他們一下,然後就讓張維賢和徐希皋退下了。

  朱常洛繼續和邢玠說道:「對于歸附的草原之民,孤以為還是要謹慎處置的。畢竟,這些人在草原上野慣了,到了相對約束的大明。這對他們而言,可能在生活習慣上還是會有一些隔閡的。」

  「所以,孤認為在治理這些人的時候,應該分化治之,不能讓他們群居在一起。還有就是,要給他們其中某些小的頭頭安排一下頭銜,讓他們起到安撫和治理的作用。」

  「當然,對著這樣的人一定要嚴格審核,不能讓居心叵測之輩成為這些歸附的草原之民的意見領袖。」

  「還有關於草原之民和漢民通婚的問題,這件事情上,孤原則上是不干涉的。但是,有一條必須執行到底。那就是凡是通婚之人的後代,不論父母一方是漢人和草原人,孩子都必須要入漢籍,並且要取漢名。」

  「孤也會命戶部準備一部門的專門的銀兩,用於這些小孩子們的教育,孤會在九邊各鎮成立義學,凡是適齡的兒童都必須在九邊義學之中完成五年的基礎教育。讓這些孩子們在潛移默化之間,認同大明的身份,認同儒家的聖哲之言。」

  朱常洛很清楚教育的重要性。

  雖然,現在大明內部還有很多人讀不上書,上不了學。

  但是,此時此刻,朱常洛必要理清楚輕重。

  大明內部的百姓們,他們不論認不識字,他們在骨子已經是大明的順民,也無比的認同著大明的統治。

  但是,草原之民不同。

  他們野習慣了,即便是朱常洛對他們再優厚,只要他們感覺自己受了委屈,照樣還是會復叛的。

  所以,朱常洛必須要從源頭掐住這個反叛的火苗,把他們的孩子都教育成大明的順民。

  如此一來,一兩代人的時間,這些草原人自然也就會忘掉自己原本的身份,學會漢人的生活方式。

  當然,在這個過程之中,肯定也會有些不安分的人搗亂。

  但是,朱常洛並不是擔心這個,因為西山皇莊各個產業以及寧夏的各個礦地,都一直稀缺挖礦工人的。

  只要這些人敢搞事情,朱常洛絕對不會好商好量說話,朱常洛會立刻讓他們感受到大明熱火朝天的中興建設熱情。

  讓他們在暗無天日的礦洞之中度過幸福的一生!

  邢玠聽著朱常洛的話,他回道:「臣一定照辦。」

  朱常洛嗯了一聲:「那就辛苦邢卿了。九邊是大明的重中之重,能不能把九邊穩住,不僅關係到大明的北線安危,更關係到開拓西域的基本國策。」

  「若是,草原一直不安分,朝廷不僅要抽出精力應付他們,還要擔心他們在朝廷開拓西域的拖後腿。」

  「所以,此事一定要謹慎謹慎再謹慎,不僅要懷柔,更要強硬!對於,安分守己的順民,不要吝嗇獎勵,對於,破壞團結的刁民也要殺一儆百。切不可以為妥協就可以換來和平。」

  「孤只相信任何和平都是打出來,殺出來的。沒有血與火的淬鍊,絕不會有長治久安的和平!」

  邢玠拜道:「臣,謹遵殿下教誨。」

  朱常洛看了看旁邊的座鐘,也說道:「剩下的事情就這樣了,你回去後和軍機處好好的商議商議,該找內閣出力的,也不要客氣。孤相信王先生和董師傅兩人,都是深明大義的股肱之臣。」

  邢玠拜道:「是,臣明白。」

  然後,邢玠就告退了。

  就在邢玠告退之後,朱常洛對著孫暹說道:「去把利瑪竇叫進來吧。」

  孫暹聽到朱常洛的話,立刻就去叫利瑪竇了。

  利瑪竇已經猶豫了半年多了。

  這半年裡利瑪竇經過了無數次的思想鬥爭,他真不願意就這樣輕易的放棄此次傳教的機會。

  可是,朱常洛的條件又那麼苛刻,讓他放棄泰西教廷,在大明重建天主教祖庭。

  這在利瑪竇的心中,簡直都是不敢想像的。

  他一直以為這樣行為就是在背叛教皇,背叛教廷,是異端的行為。

  但是,又一想到如果自己妥協了天主的聖光就可以普照東方,利瑪竇就猶豫了。

  所以,經過半年多的思想鬥爭之後,利瑪竇也終於想明白了。

  他要傳播是天主的聖光,而不是天主教廷的聖光,所以,作為一名虔誠的天主教徒,利瑪竇決定要犧牲小我,完成大我。

  把天主的聖光在東方大地上普照開來。

  利瑪竇隨著孫暹走進了慈慶宮大殿,到了大殿之中利瑪竇熟練的用著大明的叩首之禮向朱常洛行禮問安。

  「臣利瑪竇參見殿下。」

  朱常洛看著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的利瑪竇,說道:「利卿請起。最近利卿可去了西山醫院瞧過?」

  利瑪竇回道:「臣去過了,都是老毛病了。」

  朱常洛關心道:「既然西山醫院暫時無法根治利卿的病,要不,孤安排一下太醫院的太醫給你瞧瞧,開幾服培元固本的養生方子。」

  利瑪竇謝恩道:「臣謝殿下關心。臣此次拜見殿下,是為了傳教一事。」

  朱常洛一聽這個就來精神了。

  朱常洛看著利瑪竇,「利卿考慮好了?」

  利瑪竇的眼中閃過一絲掙扎,然後回道:「臣考慮清楚了。泰西與東方遠隔十萬里,若是一味的守舊,還以泰西教廷為東方教之主,確實不妥。所以,臣請願殿下能夠冊封天主正神,使天主聖光可以照耀在東方的大地之上。」

  朱常洛聽到利瑪竇這句話,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這才對嘛。

  沒有冊封的神明,怎麼可以享受天下人的崇拜和香火呢?

  所以,這些外來神明想要立足大明,那就必須要辦一張大明身份證,成為大明的合法神明才能夠接受凡人的信仰和香火崇拜。

  朱常洛道:「好,既然利卿想清楚了,孤就下旨禮部和你對接,準備泰西神的冊封儀式。」

  利瑪竇聽到這話後,他心中的一塊大石也總算是放心了。

  利瑪竇拜道:「臣謝殿下聖恩。」

  朱常洛道:「不必謝孤,要謝就謝你自己的堅持吧,是你的虔誠打動了孤,所以,孤才給了你這次機會,希望你能好好的把握。好好把泰西神導人向善的教義宣揚給普羅大眾。」

  利瑪竇激動叩頭道:「臣一定不會辜負殿下的信任。」

  朱常洛看著這麼激動的利瑪竇,他嘆息一聲道:「利先生早些回去吧,好好將養著身體,等到禮部統籌完畢後,孤還要冊封你為首任大明泰西神主教。」

  利瑪竇的眼淚一下就出來,多少年的願望,終於要達成了。

  利瑪竇含淚謝恩,最後離開了慈慶宮。

  看著離開的利瑪竇背影,朱常洛嘆息一聲道:「也是一個至情至真之人。孤很欣賞這樣的人。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孤也只能辜負他的一片真心了。」

  朱常洛又對著孫暹說道:「去把董師傅叫來吧。孤要給他交代一下泰西神的事情。」

  孫暹看著已經忙碌了一天皇太子,他心疼道:「主子,該歇歇了。要不明日再召見吧。」

  朱常洛看著孫暹,說道:「明日還有明日的事情,今天把今天的事情忙完了,就可以好好的舒坦的休息了。」

  孫暹小聲回道:「是。奴婢這就去宣董閣老。」

  現在董其昌也混上「閣老」的稱呼了。

  在他這個年齡段能走到如此高位,確實能讓側目以待。

  遙想當年的鐘化民,帶著河南賑災之功回京,他的風頭可以死死壓住董其昌的,稱呼一聲皇太子第一近臣都不為過的。

  可惜的是鍾化民始終不能轉換想法,想不透朱常洛的心思,也跟不上朱常洛的步伐,所以,現在也就泯然眾人了。

  不過,這次開拓西域,朱常洛又想到了他。

  朱常洛升任他為陝甘總督,總理陝西和蘭州等地的軍政要務,希望他這次能好好的把握機會吧。

  若是,他還是拎不清楚朱常洛的國策大政,拎不清楚朱常洛的宏圖偉業,那麼他差不多該告老還鄉了。

  畢竟,陝甘總督的位置那可是無比重要的。

  未來可是開拓西域的大後方支撐,如果,沒有得力的幹才,想要穩住陝甘的基本盤,那就是就是一場災難。

  也萬幸朱常洛了解鍾化民的治地之能,知道他在地方上也算是一員幹吏,也懂得因地制宜的道理,所以,這次朱常洛才又給了他機會。

  董其昌接到孫暹的宣召後,立刻就放下了手中閣務,跟著孫暹一起去了慈慶宮。

  內閣里的人看著董其昌被孫暹單獨叫走,所有人都投去了羨慕的目光。

  自從董其昌到了內閣之後,他被單獨召見的次數幾乎是首輔王錫爵持平的。

  這在往常的時候,幾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往常皇太子即便是要召見內閣問政,那也是多詔首輔進宮的。次輔被召見的時候,幾乎都是隨著整個內閣被召見時,才會有機會見到皇太子的天顏。

  現在,畫風變了。

  董其昌儼然已經成了內閣之中的另一個中心。

  也萬幸王錫爵並不是那種權力薰心的人,所以,對於董其昌被皇太子單獨召見的事情,他也能平常心待之。

  畢竟,董其昌有一個他們任何人都比不了的身份。

  董其昌是皇太子殿下的授業先生。

  就憑這個身份,誰也爭不過董其昌的聖寵。

  除非董其昌自己犯錯。

  可惜的是,董其昌是一個無比精明的人,他太懂得人心,太會拍馬屁,太會奉承人了。

  像這樣的人他怎麼會犯錯誤呢?

  即便是犯了錯誤,只要不是原則性大錯,誰又能扳得倒他呢?

  所以,董其昌的地位絕對要比內閣之中的任何一人都要穩妥。

  隨著孫暹的身後,董其昌小聲的問道:「公公,殿下召見在下是出了什麼事?」

  孫暹聽著董其昌的小聲發問,他也笑了一下。

  這種話如果換一個人問,孫暹理都不會理,畢竟,他可是皇太子身邊的人,如果他的嘴巴都這麼不結實了,那麼他還怎麼繼續待在朱常洛身邊呢?

  不過,凡是也有例外的。

  比如,董其昌就是這個例外。

  董其昌有資格知道一些問題,所以,孫暹也就笑著答道:「閣老不要心急,殿下找您肯定是好事的。在您之前,殿下接見了利瑪竇,談了泰西神的事情。」

  董其昌瞬間明悟,原來是這件小事。

  董其昌心裡安穩多了。

  這件事在董其昌看來,根本就不是一個事。

  一個方外之教,想要立足大明,除了要有靠譜的宗教教義外,更重要的就是得聽話。

  畢竟,自古至今,中原王朝可都吃過不少宗教的大虧。

  就以最近的來說,白蓮教這種玩意就不行。

  搞的佛不佛,道不道的,天天想著的就是造反。

  這樣的教派任哪位皇帝在位都會除之而後快的。

  畢竟,這種不受控制的教派,就是一個個不安分的定時炸彈,天知道它什麼就會爆出一個天大響雷來。

  據一些小道消息傳說,大明的立國就和這白蓮教脫不了干係。但是,太祖皇帝可不認,所以,連著後來的成祖,仁宗,宣宗幾代帝王都在嚴厲的打擊白蓮教。

  認為白蓮教就是一個鼓動百姓造反的邪惡組織。

  所以,在對待宗教問題上,大明向來都是無比謹慎的。

  董其昌跟著孫暹到了慈慶宮中,朱常洛看到董其昌到了。

  還不等董其昌行禮,朱常洛就先說道:「董師傅,孤有一件事情要拜託給你。」

  董其昌恭敬回道:「請殿下訓下。」

  朱常洛說道:「剛剛利瑪竇來找孤了,他是為了泰西教的事情來的。說實話,孤對泰西教是很警惕的。」

  「畢竟在泰西,他們那裡教廷的神權,可是完全的壓制住了各地王國的王權。據說泰西各地的國王即位的時候,都要教皇恩准才能繼承王位。」

  「像這樣一個控制欲極強的教派要在大明傳播,說實在的,孤很擔心,甚至有些寢食難安。」

  「所以,孤召見你來,為的就是商議泰西教的事情。孤想讓禮部按照僧錄司和道錄司的模式來管理利瑪竇的泰西教。」

  「同時,孤也要徹底的改變一下泰西教的稱謂和教派禮儀。比如,正式立名的泰西教不能稱天主,也不能用唐宋時景教的舊稱。」

  「還有就是泰西教的一些禮儀也要中土化,比如焚香禱告和打坐念經,這些必須要學習。不能按照泰西教原來的那一套進行。一切都要按照大明的習慣來辦。」

  「還要他們經典天主經,在翻譯的時候是要強調天子的權威。比如開篇的第一句『神說要有光,於是便有了光』,這句一定要翻譯成『神說要有光,經過了天子的恩准之後,才有了光。』」

  「孤不想一個不受控制的又另類的教派紮根在大明之上,孤要的是一個本土化,且無害的教派。所以,希望董師傅能夠認真領會孤的意思,把泰西教的事情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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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