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申時行請辭的下午,一道皇太子的令旨發到了內閣,令旨的內容也很簡單,那就是申時行缺位內閣期間,由王錫爵主持閣務。
這一道令旨發出之後,京中觀望的人都不由得激動起來了,因為他們感覺這事態的發展正朝著他們預想進行著。
申時行走了,王錫爵成了過渡首輔,那麼接下來就是至關重要的內閣卡位戰了。
對於這場即將到來的內閣卡位戰,各方勢力都開始磨拳擦掌,其中勢力最強的就是以王家屏為代表的清流一派,以及沈一貫為代表的浙黨。
沈一貫這位沈鯉的命中宿敵,在這一刻,他也終於媳婦熬成婆,成為了一黨領袖。
他帶領著的浙黨,也終於在這一刻抓住了進軍內閣的機會。
如果,按照原來的歷史發展,沈一貫是要在萬曆二十三年就會以東閣大學士的身份入閣的。
可惜,因為朱常洛的橫空出世,使得原本複雜多變的國本之爭提前塵埃落定,這也就導致了很多人的命運也隨之發生了改變。
現在的沈一貫本來也是在南京待著的,那時候,沈鯉是南京禮部尚書,而他則是南京的戶部尚書。
南京的戶部尚書含金量可比禮部尚書的含金量高多了。
南京戶部可是掌控南方七省的稅賦,自東晉以降,唐宋以來,南方漸漸就成為了中原王朝的賦稅重地和文化聖地。
那邊不僅有著全天下十之七八的賦稅稅收,還盛產文人名士,自宋以後,入中樞過半者,皆南人也。
所以身為南京戶部尚書的沈一貫自然而然的就是南人領袖,浙黨魁首!
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南方人制定出來的朝廷大政方針幾乎是影響了華夏歷史的近千年的進程。
這中間,雖然宋元明清四朝疊代,但是,這都絲毫沒有影響過南方士族們的根本利益。
他們照樣在每一個朝代都混的風生水起,並且愈加做大做強,成為帝國支撐。
沈一貫身為浙黨領袖,他自然也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沈鯉雖然先他一步回到了京師。
但是,這並不代表遠在南京的沈一貫就落後一籌。
沈一貫雖然沒有像沈鯉那樣的道德金身加持,但是,浙黨本身的實力還是不容小覷的。
浙黨不僅在南方強,而且在北京各個衙門之中,兩千餘名的京官團隊中,跟浙黨有瓜葛,甚至就是浙黨本黨的人至少不下三百人。
而且,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的巡撫、布政司等封疆大吏,浙黨也占據至少四分之一之多。
所以,浙黨的實力在東林黨未興起之前,絕對是朝野第一大黨。
而他們現在也正是缺少一個機會,一旦他們有機會入閣拜相,參機政事,那麼他們的實力就會迅速的膨脹到連朱常洛都要側目而視的地步。
而且,也就在這兩天的時間裡,內閣和慈慶宮就已經收到了不少京官上疏提議廷議推選閣臣的奏摺。
朱常洛看到這些奏摺之後,他也沒去看這裡面的內容,因為,這裡面的內容不用猜就知道是什麼東西。
這些人就是想利用廷議來脅迫朝廷採用他們的建議,對此,朱常洛是非常不屑的。
廷議是皇帝懶得操心政事或者舉棋不定的時候,底下的臣子們為了解決分歧而搞出來的一種類似投票表決的政治活動。
而這種政治活動從來都沒有明文肯定過,只是一種約定俗成的做法。只是在有明一代舉行的次數多了,所以在這些文官心目中,就覺得廷議是理所應當的。
但是,朱常洛可不吃廷議這一套。
因為,朱常洛明白一旦召開了廷議,不論結果如何,最後傷害的都是皇帝乾綱獨斷的皇權。
所以,朱常洛就把這些上疏建議召開廷議的奏摺都壓下不發,他也要等一個時機,等一個出頭鳥來抨擊廷議這種脅迫君父的政治活動。
而這個出頭鳥,朱常洛也早就選好了,就看他敢不敢出這個頭了,如果出的話,內閣的位置,朱常洛會給他留一個。
如果不出,那就不好意思了。天下文官千千萬,從二品以上的京官也有百十號,這百十號人,朱常洛相信沒有一個人是願意沉默一輩子的。
哪怕只讓他們擔任內閣成員一天,朱常洛相信都會有不少人願者上鉤的。
畢竟,做官到了一定地步的時候,苦苦掙扎多年而不得寸進的時候,權和位之間,很多人都會不由自主的選擇後者。
因為,權力他們已經享受過了,但是名位卻是他們心中永遠的痛。
只要有機會入內閣,哪怕是做內閣小老弟,他們照樣也會前仆後繼的。
畢竟,內閣是相!
封侯拜相,自古以來都是文臣武將們的終極夢想。
而且,尤其是在文官內卷日益嚴重的明清時代,誰若是放著內閣的相位不要,就盯著六部實權,要麼這人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要麼這人就是一個擺爛不求上進的人。
顯然,在名位的誘惑下,聰明人往往都會被聰明誤的。
像那種「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輕看朝廷相位的高尚文士,朱常洛肯定這種人絕對是沒有出生的。
但凡有機會出相入將,他們絕對跑的比兔子還快。
這也是為什麼封建朝廷可以始終把天下文人都握在手中的原因,因為,朝廷不僅掌握的權力資源,而且還掌握著文人們夢寐以求的名位資源。
所以,他們一心祈求的就是可以以「相」的身份載於史書,傳於後世!
這可比以某某部尚書致仕,死後追封太師太傅的身後榮譽,好看的多。
「把這些上疏建議廷議的摺子分門別類,看看都是哪些衙門,哪些籍貫,哪些派別的官員們上的,孤要清楚的了解一下現在朝中的格局到底是孰強孰弱。」
朱常洛雖然不看,但是他必須要在這些奏摺之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並且加以利用,或者做個提防。
不然的話,萬一最後廷議還是擋不住的要發生,朱常洛這邊一點準備都沒有,就靜靜的看著這些人們投票了一個結果,遞了上來,他是准呢,還是不准呢?
準的話,顯得他好像是一個泥塑監國。不準的話,又會顯得他是一個罔顧人心的剛愎之君。
所以,朱常洛必須要打一場主動在我的有準備之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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