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中山站
紅色外牆圍成的宿舍樓內,小宋用手捏著一張白紙——他剛從桌面上拿起來的——臉色略顯蒼白地看著,雖然已經看過了兩遍,但再次看到時,依舊有些失態。閱讀
在他的對面,崔聞雨和沈誠面面相覷。
房間裡很安靜,能聽到窗外風聲呼嘯。
「所以他就這麼離開了?」
房間裡安靜了片刻,崔聞雨主動打破了沉默。
可以看到,兩邊的被褥全部都疊的整整齊齊,就像是剛剛建成時一樣,很明顯,這裡的住客在離開時精心打掃了房間。
「和他們來的時候一樣,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
崔聞雨苦笑了一聲。
「也不打個招呼,他們幫了咱們這麼大的忙……你們說,會不會是出事了?」
沈誠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懷疑的神色。
「憑阿俊的本事,能出什麼事?別忘了,他來南極有自己的任務,找到咱們本來就是個意外,既然他留下了這封信,那就說明他是自己決定離開的,只是出於某些原因不希望我們去送他而已。」
崔聞雨冷靜地分析道。
「可惜,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我還想著,回國之後請他去吃飯呢。」
小宋撓了撓頭,將手中的信放下,臉上露出一絲遺憾的神色。
「如果不是他,我們這次任務大概率是難以完成的,就連許薇和老崔都有可能犧牲。」
沈誠感慨道,「遇上阿俊,是我們的幸運,不過組織上已經交代,他有自己的任務和舞台,我們幫不上忙,以後如果有緣分,自然還能再見面,但目前,我們一定要把握好這次機會,堅決完成組織上交代給我們的任務!」
崔聞雨也點點頭:「沒錯,南極這裡雖然稱不上寸土寸金,但尚有廣闊的地域需要我們去探索,去和對面競爭。在這裡,時間就是金錢,組織上投入了這麼多人力物力,不是讓我們來度假的,南極有豐富的礦藏,也有很特殊的地理位置,我們需要利用好一切資源,去增加我們任務的成功率!」
小宋聽著兩人的話,表情也嚴肅起來,他看向窗外仿佛永不停息的風雪,仿佛看到陸俊正在微笑著對他揮手告別,同時他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中。
「希望你那邊的事情也一切順利吧。」
*
長江·白帝山
江水滔滔。
水壩旁邊,穿著黑色風衣的中年男人放下手機,稍微鬆了口氣。
表面上看起來,龍淵自從陸俊離開後就一直沒有理會過他,也沒有對陸俊發布過任何命令。
但實際上,李隊長一直在通過一些渠道,默默地關注陸俊在卡塞爾學院的表現。
只不過,因為對方有著『諾瑪』的存在,所以為了避免暴露,很多信息他都只能通過人工渠道獲取,對於狀況的把握會有一定的延遲。
「李隊,中山站那邊的消息說,陸俊已經離開了。」
一身迷彩服的青年出現在男人身後,用一口濃重的北方口音說道。
「嗯,知道了。」
李隊長將胳膊放在欄杆上,身後江水滾滾流動,壓低聲音說道:
「我想,他應該已經朝歐內斯特家族那邊去了。」
「按照你說的,這個什麼歐內斯特家族是常年在南極那地方守監獄的?秘黨對他們的投資好像不小?」
劉勇捷對此感覺非常難以理解:「說實話,監獄嘛,建在哪裡不一樣,要我看,秘黨應該和我們學一學,放在身邊才安全,放在南極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有什麼意義?平白消耗大量資源!」
「你懂什麼?」李隊長聲音雖然嚴厲,但嘴角卻露出一絲笑意,「秘黨同我們的情況不同,他們內部幾大混血種家族並非是同仇敵愾,歐內斯特家族在其中就是一個被排擠的存在,難道你以為他們真的願意待在南極?據我所知,他們家族可是出身於瑞典的。」
「出身於瑞典……哦!我懂了!」劉勇捷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等等,瑞典在什麼地方?歐洲最北邊?那他們去南極豈不是去了離家最遠的地方?」
「是啊,這其中,有很多我們可以琢磨和利用的地方。」
李隊長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雖然說秘黨裡面家族對立,但我們這邊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吧?」
劉勇捷聳聳肩,「咱們倒數老七,既比不上京城那邊,也被沿海那幫人看不起,更別提南邊和西邊的那幫一貫囂張的傢伙,要不是前幾年有陸教官撐場面,估計咱們這次任務連口湯都喝不到!」
「有人這麼說嗎?」李隊長的臉瞬間黑下來。
「表面上肯定沒人會這麼講,但實際上呢?大家都清楚,比如這次任務,夢姐她們和那幫四川人才是主導,而我們只負責監視和輔助,這不就很明顯了嗎?」
劉勇捷嘟囔了幾句,又接著說道:
「說句實話,其他隊伍里確實是人才輩出,不說夢姐和榮哥他們的三星,就連五星這邊,人家暗地裡都把咱們叫瓜娃子,雖然大家理論上都是自己人,但事實上,如果沒本事,還是會被人家看不起。」
「如果老陸還在的話,一切都會不一樣。」
李隊長聽著劉勇捷的話,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語氣中卻多了幾分感嘆和傷感。
「當年他在的時候,咱們第七星隱隱有鶴立雞群的態勢,他主導的訓練營還向其他地區輸送了很多優秀混血種人才,可他離開後,咱們事實上就在往下走,那些離開的人只服他,不服咱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陸教官真的出事了嗎?」劉勇捷臉上浮現出擔憂之色,「陸俊去南極就是為了這件事吧?他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咱們要不要想辦法去幫幫他?」
「幫?怎麼幫?」李隊長搖搖頭,「我們能把陸俊送過去,已經是卡塞爾學院明面上能做出的最大妥協了,維持這個局面已經不容易,到了那邊,他就相當於是秘黨的人,就算出事,也輪不到我們去管、去幫,很多事情,只能暗地裡去做。」
「難道我們明知他有危險也要袖手旁觀嗎?」劉勇捷臉色難看,「我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用你接受嗎?訓練營里的時候,你好像對陸俊一直都很不滿吧?」李隊長說道,「現在改變主意了?」
「小時候嘛……不懂事,就喜歡打打鬧鬧,意氣之爭,現在當然不一樣了,除了夢姐和榮哥他們,我也就只剩下陸俊這一個朋友了。」劉勇捷無奈道。
「坦白告訴你,我們只能提供必要的幫助,但絕對不能派出任何混血種出手,這是明面上的妥協和合作,我們不能打破這個規矩,像是卡塞爾學院這次派人來三峽這邊,其實也是同樣的規矩,沒有我們的允許,他們連一根針也別想送進來。」
李隊長說到這裡頓了頓,「至於暗地裡,也不需要我們出手,自從老陸失蹤後,陸家對陸俊非常重視,已經將他排在繼承人序列第一位,如果真的遇到了非常危險的情況,陸家自然會動手。」
「陸家……」劉勇捷愣了一下,「雖然陸家在國內算是很有名望的混血種家族,可他們的勢力範圍能影響到南極?能影響到芝加哥去?他們真的能幫到陸俊嗎?」
「你知道象山先生嗎?」李隊長忽然問道。
「像什麼東西?」劉勇捷撓撓頭,「什麼先生?」
「唉,我真是對牛彈琴,跟你說了也是白說。」李隊長深深嘆了口氣,「這次任務結束之後,我就送你去重新讀高三,考不上一本不許畢業!」
「不會吧,你在逗我?」青年的臉瞬間就垮了,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那個什麼象山先生究竟是誰?和陸家有關係嗎?」
「有關係,關係很大。」李隊長悠悠說道,「或許你沒聽過他的名字,但你應該聽過這樣一句話。」
「什麼話?」
「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李隊長一字一句道。
「呃……這話是這個人說的?」劉勇捷恍然大悟,「這好像是心學吧?那可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怪不得會被尊稱為先生。」
「據我所知,這位可能是千年前那個時代最有天賦的混血種之一,他當年十三歲時,讀古書到「宇宙」二字,見解者說「四方上下曰宇,往古來今曰宙」,於是忽然省悟道:原來「無窮」便是如此,人與天地萬物都在無窮之中。」
李隊長淡淡道:「我提到這位,並不是想解釋或者暗示什麼,只是提醒你,陸家的底蘊要比你想像中深厚,他們家族雖然向來低調,但真正露出獠牙時,也一定會讓他們的敵人膽寒。」
「既然這樣,那我就放心了。」劉勇捷點點頭,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容,用流利的普通話說道,「不過,如果有可能的話,您能否給我爭取一個名額?我也想出去見識見識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最近我可是在苦學英語!」
「呵呵,如果這次行動我們與秘黨合作順利的話,或許明年還會增加互相交流的名額,不過能否輪到你,那就不好說了。」
李隊長望著流動的江水說道:
「至於現在,你最好回去做好你該做的事,注意清場,不要讓普通人靠近這片區域,更不要讓可疑的人混進來!這次任務相當重要,在世界範圍內可能都會引起關注,據說獵人網站上已經出現了關於這次任務的懸賞,我們雖然並非執行任務的主力,但做好分內事也很重要,你明白嗎?」
「當然,我明白。」
劉勇捷的表情也嚴肅起來,沒有再繼續貧嘴,而是轉過身,身影很快消失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