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們走南闖北,哪裡沒去過,別說英語,日語、俄語、法語咱也多少懂一些,就是普通話說得不太好,但咱也是在京城住過一段兒的,南方北方也都熟悉,哪裡是你這常年待在船上沒見識的水手妹可比?」
老唐操著一口不倫不類的京腔,前面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見識,後半句就轉臉看向身後的格雷西,咬字也變得模糊起來,要不是陸俊聽力好,恐怕還真聽不出這傢伙是在嘲諷她。閱讀
「你能閉嘴嗎?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一樣厚顏無恥的人!一路上喋喋不休,像是蒼蠅一樣惹人厭煩!」
格雷西還沒發話,歐內斯特就率先忍不住罵道。
一路上,這個長相猥瑣的囚犯一直對自己妹妹言語不敬,要不是因為此人與陸俊相識,他早就動手教訓這傢伙了!
雖然陸俊對老唐沒有特別交代,但歐內斯特和格雷西也能看出他對老唐的態度並不一般,因此兩人之所以沒有翻臉,完全是看在陸俊的面子上。
換作是平時,老唐早就被兄妹兩個聯手砍翻了!
「我覺得各位都少說幾句,節省體力,到現在為止我們連頭企鵝都沒見到,想弄點吃的也搞不到,再說下去恐怕我們根本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就要餓死了。」拜倫有氣無力的說道。
「能自由的餓死,也比被關在那個秘黨的狗屁監獄裡舒服,有句話說的好……」老唐還想繼續說下去,就被拜倫捂住了嘴巴。
原來最前面的陸俊忽然抬起手,掌心對著他們,做出了一個專業的靜止動作。
四個人很有默契的閉上嘴,同時趴在地上,陸俊也低下頭,朝遠處看了一會兒,然後才鬆了口氣:
「前面好像有建築,但附近沒看到人。不知道是不是科考站。」
「嚇了我一跳,還以為又碰上那些襲擊我們的瘋子呢。」老唐也拍拍胸脯,站起身朝遠處看了一眼,疑惑道,「話說,那些人如果知道我們沒死,會不會再對咱們動手?」
「那些人應該是衝著我來的,我們也不清楚他們在這附近有多少人,多大的勢力,所以如果可能的話,儘量不要暴露身份,如果遇到人,對方是哪國人,就由對應的人來交涉,如何?」
陸俊轉頭,沒有貿然帶著眾人過去,而是先與眾人圍在一起商量道。
「那些襲擊者是加圖索家族的人?」拜倫輕聲問道。
「不清楚,但等我回去,一定會調查清楚。」格雷西臉色冷淡,「如果真是他們,那我就殺到義大利去,歐內斯特家族就算落魄,也不是他們可以隨意輕視的。」
「其實我倒覺得那些殺手不是加圖索家族的人。」歐內斯特猶豫著說道,「首先,在『南極號』上對我們動手就相當於與我們家族翻臉,而他們的目標應該只是陸俊一個人才對,可那些殺手的手段殘忍狠辣,對自己的生命和整條船的人都毫不在乎,這不像是加圖索家族的行事風格,他們自詡為貴族,一般不會做這種瘋狂的事情。」
「難道是魔黨的人?」陸俊眉頭微皺,眼神不斷閃動。
「我說,要不先進去再討論這件事?」老唐出聲打斷了幾人的討論,「我快要凍死在這鬼地方了!」
「我們是不是該統一下口徑?」陸俊瞥了老唐一眼,提議道,「萬一對方問起來,我們也好有個交代,這些科考站里的可都是普通人。」
「我們是來南極旅遊的,結果遇到風暴失散了,就這麼說吧。」歐內斯特想了想道。
「那我們的來歷呢?」老唐聳聳肩,「我們這個旅遊團看上去也太不倫不類了吧?而且那女人看上去就不太正常。」
陸俊看了格雷西一眼,她雖然臉色蒼白,但一頭深藍色長髮披散下來,卻也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明顯不是普通人。
還有老唐和拜倫身上的囚服,以及他們那樣式復古的黑色風衣,這都是明顯的破綻和難以解釋的問題。
不過眼下也顧不了這麼多,能碰上科考站就是他們的幸運,外面也確實冷得很,他們幾人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當下,陸俊心頭有了打算,便說道:「我們走吧!到時候見機行事即可。」
幾人都是混血種,在雪地中行進的速度要比普通人快得多。
十幾分鐘後,他們便接近了眼前的建築物。
說是科考站,其實看上去就是一連串平頂房外加貨櫃的嵌套組合,這些房子普遍都不高,外牆素白或淡灰,房頂滿是積雪,窗戶上也滿是冰凌,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四周一點腳印都沒有,也沒聽到發電機的聲音,這地方該不會沒人吧。」
老唐雖然看上去不正經,但觀察力卻很敏銳,此刻他盯著眼前的貨櫃低聲嘟囔。
幾人在附近停下腳步,從外面掃視著眼前這疑似是科考站但卻沒有任何人類活動跡象的地方。
「還以為遇上了科考站,但這地方又沒人,難道是廢棄的小站?那上面好像有文字,你們誰認識?」
歐內斯特伸手掃去平房外的一層雪花,露出了上面用紅色油漆印著的字跡。
「這是俄文。」
老唐看了一眼,肯定的說道。
「寫了什麼?」陸俊問。
「蘇卡不列……」
「正經點!」
「什麼什麼站……」老唐撓撓頭,「前進站?進步站?我也不清楚。」
「你不是懂俄語嗎?」拜倫沒好氣道。
「我是略懂,不是什麼都懂!」老唐強調,「再說這玩意刷的歪歪扭扭,我學的時候看的都是楷體,這上面的可都是草書!」
「有可能是被蘇聯廢棄的科考站。」格雷西出聲判斷,「蘇聯當年國力強盛的時候,在南極建立了不少科考站,甚至在內陸冰蓋區也建設了站區,但解體之後很多站都廢棄了。」
「別說這麼多廢話了,我真的頂不住了,至少也找件衣服穿吧!」
既然已經確定了裡面沒人,老唐也不再猶豫,他大步上前,走到最大的一處屋子前,先是推了推門,發現推不開,然後猛地用手一掰,猛地推開門,率先沖了進去!
……
放眼望去,一個面積不大的房間,地面上滿是灰塵。
房間裡的布局很簡單,柜子,床,桌子等等一應俱全,柜子里還有一些俄文書籍,老唐進來之後只是粗略掃了幾眼,就從柜子里找到一堆瓶瓶罐罐,還有花花綠綠的包裝袋。
「我靠,這下發了!」
老唐猛地用手掰開一個罐頭,用鼻子聞了聞:「沒壞!」說完便大快朵頤,埋頭猛吃。
「這裡還有一些餅乾,干牛肉,奶酪和糖,密封包裝,應該都能吃。」
歐內斯特迅速在柜子里掃了一眼,將所有食物歸攏在一起。
「不要全部打開,儘量節省一點,我們不清楚這裡是否還有其他食物,也不知道附近有沒有其他科考站,所以要做好萬全打算。」
陸俊並未上前,而是冷靜的說道。
「另外我們分散開,在四下里搜索一下,看看有沒有其他可以用的物資,比如是否能生火,有沒有鍋,還有廁所,或者是能保暖的衣物。」
這個站區看上去至少有十幾間屋子,不是個小站,物資應該也會分類分散儲存。
眾人聽從陸俊的指揮,各自分散開去搜尋可用的物資,老唐嘴裡嚼著餅乾,儘管不太情願,但依舊撅著屁股站了起來。
十幾分鐘後,幾人重新在房間裡聚集,收攏他們找到的可用物資。
「這裡有五盒餅乾,十包幹肉餅,一些奶油,鹽、茶葉、汽油、火柴、衛生紙、蠟燭,還有兩瓶伏特加。」格雷西說。
「我這邊找到了一套鍋,兩隻野炊爐,一座摺疊起來的帳篷,三隻鹿皮睡袋,一條繩索,兩套工具服,還有兩套羊毛衫,幾套衝鋒衣和防風褲,此外還有兩把冰斧,一些醫用品,還有一把十字鎬。」歐內斯特說。
「或許他們還有重新回來的打算?」老唐嘟囔道,「這麼多東西都留在這裡,足夠養活十幾人了吧。」
「這很正常,因為南極的氣候惡劣,很多站區平時都會儲存大量物資,並且建設一些補給小站,儲存一些必要的物資,不論是哪個國家的人都可以隨意使用。」格雷西解釋道,「所以他們留下這些物資也是可以理解的。」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瞭然。
「總算暫時得救了。」陸俊把門關好,找椅子坐下,這才鬆了口氣,「不過這裡沒有電,也沒有網絡,所以我們依舊無法聯繫到外界,但我們至少可以將這裡作為我們的臨時避難所和臨時基地,休息後繼續向外探索,尋找其他科考站的蹤跡。」
「好。」
「沒問題。」
眾人紛紛點頭,一直緊繃著的臉色也鬆快下來。
在冰天雪地看不到邊界也看不到人煙的絕地中走了大半天,雖然沒人抱怨什麼,但其實他們的精神也一直緊繃著,時刻提心弔膽,對未來感到不安……即使是平時經常在南極行動的格雷西,也一直都處於緊張狀態。
現在找到了一個廢棄的科考站,也算是終於能休息一下了。
「這樣,食物我們統一分配,其他衣服和裝備現在就可以分配,拜倫和老唐的囚服可以脫掉換下來,格雷西臉色不太好,最好換上羊毛衫,大家都換上防風褲和衝鋒衣,保暖也很重要。」
陸俊掃視了眾人一圈,發現格雷西靠在牆角,臉色略顯蒼白,便開口說道。
「謝謝。」
格雷西看向陸俊,輕輕說。
「拜倫,我們兩個去外面弄點雪和冰,把鍋架上,煮點湯來喝,補充水分很重要。」
陸俊接著開口安排道。
「好。」
拜倫點點頭,隨手拿起一件衝鋒衣套在身上,然後端著鍋,跟陸俊走了出去。
關上門,外面明顯要冷很多,陸俊深吸了一口氣,向外又走了幾步,站在雪地里轉身看向拜倫:
「你身體怎麼樣?自從離開學院後,咱們還沒有正式的聊過,我還不知道你的打算是什麼。」
「我……還好。」
拜倫也明白陸俊叫自己出來的意思,他走近過來,徑直坐在雪地里,一邊用手往鍋里鏟雪,一邊說道:
「其實我之前說想要離開學院並不是開玩笑,但現在我們都已經陷進來,沒法輕易脫身。所以等到南極的事情結束,我還是想回學院,回社團跟大家一起做點事情。」
「我也希望你能回來。」陸俊認真地說,「雖然我們和加圖索家族交惡,但回到學院後自然還有校長和施耐德教授幫我們,他們明面上不敢做什麼,反而是離開學院才危險。」
「我明白。」拜倫點點頭。
「你對老唐這個人怎麼看?」陸俊停頓了片刻問道,「我看你似乎和他關係還不錯。」
「他的血統明顯是青銅與火之王一脈,雖然很多時候故意裝傻,但其實是挺聰明的一個人,見識也廣,膽子很大,倒像是很有經驗的賞金獵人,做這一行時間不短,據說他想成為印第安納·瓊斯那樣的人,我認為這不是謊話。」拜倫沉吟著說道。
「你覺得他可以信任嗎?」陸俊繼續問。
「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雖然我們相處時間不短,但畢竟也只是剛認識,這點我不確定。」拜倫搖搖頭說。
也就是說不能輕易信任吧,陸俊心中暗自想到。
雖然他和老唐認識的時間很早,但也只是視頻聊天時見過一次。
當時老唐還是路明非的死黨和遊戲裡的好朋友,據說是住在紐約的華裔,但現在看起來,這傢伙又像是一個滿嘴跑火車全世界各地轉悠的賞金獵人,確實很難讓人完全相信。
「那你平時稍微多注意點他。」陸俊低聲說,「這個隊伍里,格雷西和歐內斯特基本上可以相信,他們的底子我們都清楚,只有老唐一個人來歷不明,我擔心他是加圖索家族或者是魔黨的人。」
「可他不是被秘黨抓到……」拜倫愕然。
「你們是怎麼逃出囚室的?」陸俊忽然轉移了話題,「當時『南極號』雖然混亂,但甲板下方的囚室一直都是封閉的,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
「老唐好像早就有計劃,他帶著我從甲板附近的一個裂縫裡鑽出去的,當時四下里一片混亂,他打碎了鎖銬,又矇混過歐內斯特家族的人,我們兩個一起跳進了風暴里……」
「你是怎麼認識他的?」陸俊又問。
「在港口碼頭……」拜倫想著想著,忽然睜大了眼睛,「好像是他刻意接近我的。」
「沒錯,或許你早就被他盯上了,這次『南極號』被襲擊,如果他事先知情的話……自然就會一直跟你在一起,博取你的信任。」陸俊表情嚴肅,「咱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我肯定百分百信任你,但老唐……我實在不敢輕信,雖然只是懷疑,但你也要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
「我明白了,我會盯著他的。」拜倫認真地點點頭,嚴肅道。
「我們回去吧。」
陸俊叫拜倫出來,主要就是想說這件事,既然目的達到,他們便一起回去。
屋子裡的溫度要暖和不少,陸俊和拜倫一起架上鍋,用燃油給野炊爐生火,將雪融化,然後又煮進去一些肉乾,把餅乾掰成塊煮了下去,還順便倒進去一點伏特加,又加了些鹽。
很快,屋子裡便充斥了濃湯的香味,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所有人都搓著手圍了過來,靠著火邊取暖。
這時,格雷西忽然站起身,對陸俊招了招手:「你能過來一下嗎?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陸俊點點頭,他本以為格雷西是要站在角落說話,卻沒想到她直接帶著他離開這間屋子,穿過一片雪地,到了隔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