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大學裡學的什麼專業？怎麼在大一剛入學的時候，就能跟著導師到處亂跑了，我看別的大學大一都是學些基礎課，不等到大二大三都不能正式接觸項目。」
老唐一邊對著盤子裡的左宗棠雞大快朵頤，一邊含糊不清地問路明非。
他們現在紐約布魯克林區的一家中餐館裡，老唐開著自己的雪佛蘭把路明非送到預訂的酒店，辦理入住放好行李之後，就直奔這家餐館而來。
按照老唐的說法，他要帶路明非嘗試一下什麼叫做布魯克林最好的、最正宗的中餐，然後來到餐館裡面，點的第一份菜品就是大名鼎鼎的左宗棠雞。
看見老唐熱切的樣子，路明非也就沒好意思告訴他，其實中國人在國內一般是不太吃左宗棠雞，同理還有李鴻章雜碎之類，把這道菜稱之為正宗的中餐其實是不太準確的，稱之為正宗的美式中餐倒是很合適。
「我念的是機械系。」路明非也夾了一塊雞肉在碗裡，「我能跟著導師來紐約時因為，我導師現在只有兩個學生，除了我之外，就只剩下一個延期畢業好幾年的學生了。」
延期畢業好幾年的學生自然是指芬格爾，算算時間，他要不了多久也要返校了。
「那你們老師真慘，他不會是是因為沒學生，才給你開這麼高的獎學金吧，那你可要注意一點，一般只有那種能力不行或者特別嚴厲的導師才會缺學生。」老唐邊吃飯邊吧唧嘴。
「前一種是因為沒人願意跟他，後一種是因為學生跟了他，卻高壓弄不行堅持不住就溜了，不過既然你有一個已經延期畢業好幾年還不離不棄的師兄，那你的導師多半就是前者了。」
「還好啦，我記得我導師是哈佛大學終生教授來著，教我肯定是足夠了。」
路明非想起來古德里安在哈佛大學的身份，儘管古德里安在卡塞爾學院內看起來只是一個連終生教授都沒有評上的教職人員，和他的童年好友曼施坦因比起來有點落魄，但是他出了卡塞爾學院還是相當牛逼的存在。
混血種的世界就是這樣，哪怕你在混血種的社會裡平平無奇乃至平庸，一旦你踏出了混血種的圈子，就會發現，龍血帶給你的優勢讓你在普通社會裡，已經是常人難以企及的存在了。
這個圈子裡泄露的浮光片羽，都在圈外都會掀起驚濤駭浪。
這也就是很多混血種都把自己和人類做了切割，並自認為是新世紀龍族的原因，儘管他們和正常人並沒有生殖隔離，也並不妨礙他們的自命不凡。
「哈佛大學終生教授！你導師厲害啊！」老唐驚嘆。
「別光說我了，你最近怎麼樣？」路明非隱晦的引導話題。
「還是老樣子！都窮都快要去領救濟了！」老唐憤憤地戳著著幾塊麻婆豆腐。
「我給你說過的，我是個賞金獵人，我們這一行就是靠接任務賺賞金吃飯的，我已經很久都沒接到合適的任務了！」
「你們這一行這麼難嗎？」路明非小小的吃了一驚。
老實說，路明非以為賞金獵人這一行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好漢，隨隨便便一個單子就幾十萬美刀入帳了，沒想到老唐居然混到要領救濟的程度了。
「那可不？」老唐耷拉的眉毛都快湊到眼睛了，看上去十分沮喪，「我們這一行，就是靠賞金吃飯的，接到任務有賞金就大魚大肉一切好說，沒賞金就下來喝涼水吧，我最近就是處於喝涼水的階段。」
「話說回話，我曾經也是風光過的。」老唐露出緬懷的神色，「曾經有個僱主開高價掛了一個任務，僱傭人陪他去一個瑪雅遺蹟里去探險，那個遺蹟還在瓜地馬拉境內，我一般是不出國做任務的，但是架不住他開的價錢高啊，一個7天的任務直接開了快30W美刀。」
「也不知道為什麼其他的獵人們都不願意去，他們都說那個遺蹟有邪性的東西，這是個死亡任務。」
「賞金獵人這個圈子的人，其實多少還是有些信這些說法的，因為確實傳言有人在執行任務中遇見過科學無法的東西。帶我進這個圈子的人給我說，他在埃及古墓里見過死去千年的木乃伊忽然身動，骨架咔咔直響，伸出乾枯的手臂忽然抓住打開他石棺的人，短暫的對視之後瞬間風化，化為一地黃色的塵埃還有人在深山的動作里看見過傳說中的風之妖怪鐮鼬，鐮鼬像蝙蝠一樣成群，山洞之下是各種動物的乾屍和白骨，它們的血被鐮鼬群吸食殆盡，在痛苦掙扎著死去……」
「不過，這些事情我都沒遇見過就是了，也只是聽其他獵人說起過。其實我不太信這些東西，因為他們傳得這麼真，但最後連個視頻都沒有，這不就單純依靠一張嘴胡編亂造嘛，要吹牛我也能吹。」老唐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裡閃耀著唯物主義的智慧光芒。
「但圈子裡還是有很多人信這些的，那個30W美金的任務描述很少，大家都覺得那個任務有什麼隱藏的危險，所以最後就我一個人去了，結果確實什麼事都沒有，我就陪著客戶在遺蹟里逛了一圈，拍了幾張照片，就拿到了全部賞金，回來後直接休息了半年沒出大任務。」
「我在任務中遇到的唯一危險就是，我們要離開的時候，撞見了當地黑幫的火併，一顆流彈剛好擊中了我的客戶，打穿了他的肺葉，讓他差點死在瓜地馬拉，好在我們有隨行的醫生給他做了緊急處理，送醫院又搶救及時，這才保住他的命。除此之外，任務在沒什麼危險了。」
「現在，我對那次瓜地馬拉的記憶就只剩下，瓜地馬拉的天氣是真熱，他們的東西真難吃這些了。」
「話說，上一次接這麼大的單子還是在兩年前了，我們這一行真的不景氣。」說到這裡，老唐頗有點憤憤的樣子，似乎是在感嘆世道不公。
路明非知道為什麼在獵人圈子傳得神乎其神的事情都和老唐絕緣，因為絕大多數的神秘時間都和龍族的隱秘有關，鬧出各種神秘事件的生物也多半是龍與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產生的混血，它們在老唐這個青銅與火之王面前，自然要躲得遠遠的。
「既然賞金獵人這麼難做，老唐你有沒有考慮轉行啊，我們學院在紐約還是有些產業的，如果你考慮轉行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一下，收入不一定有多高，但是肯定比賞金獵人這個職業穩定。」路明非提出建議。
路明非還真沒胡說，卡塞爾學院在紐約還真有不少產業，畢竟屠龍的勇士也是需要恰飯的嘛，你不能指望混血種一邊拿著衝鋒鎗和長刀與龍類廝殺，一邊還要為自己的生存憂慮。
更何況學院的學生們一個個都是暴力無比的主，制服一個失控混血種的小任務都能給他們打出一場小型戰爭的架勢，每次的善後斗得一大筆錢，即便校董會一直在給學院輸血也有點扛不住。
昂熱也不想讓校董會過多的插手學院的事，這些年一直在校董會之外建立新的資金與情報來源，所以卡塞爾一些系就在外邊合作開辦了不少公司之類，權當為偉大的屠龍事業籌集資金。
如果路明非引薦一下的話，還真能幫助老唐找到一份說得過去的工作。
路明非這次來紐約，就是為了想辦法阻止老唐參加入侵卡塞爾學院的計劃，只要老唐不再幹什麼賞金獵人的差事，那麼久一切好說了。
老唐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明非，說：「可以啊明明，沒想到你剛到美國就混這麼開了，不僅拿到了全額獎學金，還能和學校的公司有聯絡。」
「不過我這一行做的也習慣了，暫時沒有轉行的打算。」
「你可以再考慮下，不用這麼快做決定。」路明非掙扎了一下，沒有放棄，「聽起來，做賞金獵人還挺危險，換一個安全點的工作多好。」
「你知道我為什麼想做賞金獵人嗎？」老唐忽然問路明非。
看見路明非搖頭，老唐解釋說：「在我們賞金獵人這個圈子裡，有一個接任務的網站，所有的賞金獵人都在上面接任務，任務都由僱主發布，網站負責分級，任務級別越高，一般報酬就越高。」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做這一行已經不太看重錢了，當然有錢更好。我很早就開始做一行了，做到現在級別還挺高的，能接到很多高級的任務，如果我看重錢的話，我放手去接也能掙不少錢，但是我不願意。」
「在獵人的網站上，最特殊的任務往往都牽扯到了怪力亂神的東西，這些任務一般都是涉及到古墓啊遺蹟啊之類，我也只挑這樣的任務接。」
「因為我在做這些怪力亂神的任務時，有時候會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我離開家很久了又終於回家，我是個孤兒，這種感覺會讓我感到安心……」
路明非默然。
看見路明非不說話了，老唐站起來，猛的一拍路明非的肩膀。
「算了，先別說這個。」老唐走到路明非旁邊摟住他的肩膀，一張喜相的臉堆出笑容，拿出手機做出自拍的架勢。
「頻道里第一第二的星際高手在紐約布魯克林區成功會面成功，這麼歷史性的一刻怎麼能不拍照留念，明明，來，笑一個，咱們待會把照片發群里給他們看看。」
老唐把頭靠過來，幾乎要貼到路明非的臉了，然後兩人的腦袋一起被塞進了手機的攝像框裡，看上去就像是兩頭被關在籠子裡的熊一樣緊貼著對方。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