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竣工的長堤盡頭,顧讖抿了口罐裝的黑咖啡,對面是拄著長刀,半跪在地深呼吸的金髮男子。【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蘭斯洛特大口喘息著,額頭蒙了一層細汗,在看著對面那悠閒自在的身影時,眼中滿是挫敗和無可奈何。
他失敗了,敗得那樣輕鬆。
--幾分鐘前,他們從直升機上下來後,他就背著『七宗罪』跟上了那個男人,好像是某種默契,對方來到人跡罕至的長堤,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
沒有什麼多餘的話,他們之間並不相熟,所以也沒有寒暄的必要,只是一個拔刀撲擊,一個只留下背影。
再然後,蘭斯洛特就敗北了,甚至沒能碰到顧讖的衣角。
他的言靈是擁有極強爆炸威力的『熾』,手持的是能斬殺龍王的兵器,可依然改變不了慘敗的結局,即便沒有觀眾,他也覺得自己體無完膚。
顧讖晃了晃易拉罐,咖啡咣當作響。
「你會遵守約定吧?」他隨口道。
身後,蘭斯洛特擦了擦額角的汗水,苦笑道:「雖然很想說不。」
顧讖說:「你不是很有騎士精神的嗎?」
蘭斯洛特搖搖頭,最後乾脆一屁股坐在了被風雨拍打呈青色的長堤上,「好吧,你說得對,按照約定,我輸了,『七宗罪』歸你。」
顧讖轉過身來,微笑道:「真的可以嗎?回去以後怎麼跟學院方面交待?」
「技不如人唄,他們還能怎麼說?就算我跟我的隊員們把命搭上也無濟於事。」蘭斯洛特看著他,天已經亮了,風浪也小了,海面上隨處可見來往的船舶,對面之人背對著驕陽初升的海天一線,海風吹得長衣飄搖,他才發現這人笑起來那麼清和。
「那就麻煩你了。」顧讖點點頭。
蘭斯洛特頗有些不舍地解下了背後的長匣,這東西的價值不言而喻,身為屠龍的秘黨卻要將這樣的武器送出去,送給的人還是剛剛定下的疑似龍王的目標,他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是瘋了。
但如果不給,對方硬搶的話他也毫無辦法,所以為什麼非要將大家逼迫到那個程度呢。
如果換成學院的其他人,會不會選擇同歸於盡的做法?肯定會有那樣的人的,可蘭斯洛特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女朋友,還有信任自己的專員們,他要為他們負責。
從之前在海上,顧讖引發那種程度的元素亂流,並一擊滅殺了所有屍守之後,蘭斯洛特就知道僅憑他們這些人是根本無法戰勝的,即便有賢者之石特製的子彈和『七宗罪』。
龍類,是永遠無法揣測的,無論是心性還是力量。
「但希望你也不要忘記自己的承諾。」蘭斯洛特扶著長匣,緊盯著顧讖的眼睛,對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童好似分割了天地,那樣清澈又如深淵。
顧讖眼瞼低了低,默然片刻後說:「她在你們那裡才會安全。」
「想不到你這麼信任學院。」蘭斯洛特有些意外,這大概是第一個對秘黨表現出善意的龍類吧?
顧讖說:「不是信任學院,而是相信那幾位教授。」
「曼施坦因教授嗎?」蘭斯洛特若有所思。
「還有馮·施耐德、古德里安、富山雅史和老泥巴。」顧讖補充。
這次輪到蘭斯洛特沉默了,良久之後他才問:「為什麼要讓她回學院呢?你們費盡千辛萬苦才把她從準新娘變回曾經的暴力巫女。況且,難道你保護不了她嗎?還是說擔心自己會發狂?」
說到最後,他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咄咄,還有眼神中的鋒銳。
而他們所說的人是誰,已經再清楚不過了。諾諾,將要被蘭斯洛特和蘇茜帶回卡塞爾學院,結束這趟縹緲而前途未卜的逃亡之旅。
「正因為前路未知,我才不敢保證什麼。」捲雲低垂,顧讖看著海上船隻過往,「她也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喜歡和愛慕她的人,沒有必要跟著我們顛沛奔波,去尋找一個可能悲觀的結局。」
「誠然如此,可你應該也知道她有多倔強,對決定好的事情從不會輕易改變。」蘭斯洛特說道:「而且聽你話里意思,好像對這趟旅行的結局並不看好?」
他補充道:「失去了不朽者和『七宗罪』,學院一時片刻也奈何不了你們。」
顧讖只是說:「那些屍守不是憑空而來的。」
蘭斯洛特嘆了口氣,「我們之間的對話已經說完了,能不能說服她,就看你的了。」
不遠處,路明非跟楚子航並肩站在一起,一同望著這邊。
東京灣是世界上最繁忙的口岸之一,即使出了惡性事件,也不會輕易封海,只不過多了海警船來往巡邏。可海警船要管的是過往船隻,不會來過問長堤上閒坐的人。
「為什麼不帶姐姐一起了?」楚子航問。
「因為那將是男人該去的地方,就不帶女孩子了。」路明非仰頭看天,目光中隱隱透著悲傷。
……
諾諾站在清晨寒涼的海風裡,就在長堤上,等著遠處那個人越走越近。
蘇茜站在她身邊,可就是因為太了解閨蜜了,才知道勸也沒用,因為根本勸不住她。所以她能做的,就是陪著諾諾一起等。
男人之間的對話有時候也很囉嗦,顧讖走過來的時候,諾諾的嘴唇已經凍得有些發紫了。
她像是逞強般昂著下巴,也不說話,直盯著顧讖的眼睛。玫紅色的長髮在風裡飄啊飄啊,髮絲沾到了唇角,一縷一縷拂過眼帘。
她無比討厭被丟下的感覺,仿佛自己太過沒用,才會被拋棄掉。她像個傻子一樣腦袋一熱就跟著這幾個混蛋滿世界地跑,然後就被輕飄飄地打發了?
諾諾的眼眶微紅,眼底似乎泛著童光。
顧讖喉間堵了堵,他只是不想讓對方繼續跟著奔波了,如今越往北邊走,他就越能感受到那股沉重。路明非有路鳴澤,楚子航有洛基的印記,諾諾就像路鳴澤說的,她不該也不能去那裡,她遠比自己想像的更令人『垂涎』。
而在經歷過差點失去的滋味之後,他也害怕因為某些不確定失去為數不多想珍惜的那樣的朋友。
這一刻,迎著諾諾的眼睛,顧讖想說抱歉的話,可說出來便像是欲蓋彌彰的解釋。
「你這傢伙。」沒想到是諾諾先開口了,「竟然覺得路明非和那個沒長大的孩子能給你出主意?」
蘇茜眨了眨眼睛,這多像是逞強的閨蜜在找台階啊。
「你覺得故意讓我回學院,我就會更想跟著你們了對不對?」諾諾哼了聲,「反正我本來就要結婚了,反正還有那麼多人在等著我呢,不要覺得這麼一點小場面就把我嚇倒了,你的激將法對我沒用,我陳墨童是被嚇大的嗎?」
「抱歉。」顧讖忽然道。
諾諾動了動唇,她還有不少話想說的,壓在心底的那些委屈,總能有無數婉轉的話說出來。可他為什麼偏偏要道歉呢?
這麼一來,就好像是自己不懂事,咄咄逼人一樣。
「突然說什麼奇怪話。」她的聲音有些啞。
「是我考慮不周了,但現在有些事情正在超乎我的預料。」顧讖說道。
「那你就不怕我們在回學院的途中被襲擊啊?」諾諾撇撇嘴。
她完全是故意鬥嘴的語氣,但聽在顧讖心裡,卻真的在想這個可能性了。
蘇茜小聲道:「學院那邊很快就會派新的小組來接應我們,eva馬上就要攻破輝夜姬的防火牆了。」
顧讖輕輕呼出口氣,對諾諾說:「真的很抱歉,一直以來的,很多的事。」
「誰稀罕你的道歉似的。」諾諾挽了挽耳邊的髮絲,別過頭去。
顧讖與她相視,慢慢走過去將要離開,只不過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一直咬著下唇的諾諾終於忍不住回頭。
「哎!」她吸吸鼻子,伸出手去,「傾蓋如故。」
顧讖怔了下,在童光流轉的注視中,輕輕跟她擊掌,「白頭如新。」
海風吹起少女的長髮,千絲萬縷般的所有心情都在笑吟吟中斂去了,可能只有某日撿起岸邊的海螺,才能聽見那純白無瑕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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