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遊戲,真的有完美結局嗎?」
黑夜,暴風雨,高架路。
路明非難掩疲倦,「無論我解決了多少問題,總會有新的問題出現,無論我試過多少次,師姐都沒法越過那座橋。這裡看起來沒有牆,可好像四處都是牆,我怎麼跑都會撞在牆上。」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歷史上確實有人避開過昆古尼爾。」路鳴澤想起了顧讖,但最後只是說:「魔鬼的能力也不是無限的。」
「讓槍擲出,但不讓它命中,這樣就能解除鎖定,對嗎?」路明非確定般問。
「是啊,可偏偏那支槍是神話中的Bug,投出就一定命中。」路鳴澤輕聲道:「如果那支槍真出手,我會幫你想想辦法啦,不過說實話,我也沒有把握。」
「謝謝你,路鳴澤。」路明非看著他,「到底為什麼你要叫路鳴澤,這不是真名吧?你故意要用和我堂弟一樣的名字。」
「不,我真叫路鳴澤。」小魔鬼輕笑道:「在你生命里,一直有個路鳴澤陪著你,但那是我,不是你叔叔家裡的胖小子。」
夜。
路明非從床上翻身而起,利落地用手沾水理了下髮型,披上風衣,躡手躡腳地下樓。
客廳里看樣是開過了一場派對,紫檀木的桌子上滿是薯片等垃圾食品的包裝袋,啤酒罐七零八落,花生殼到處都是。
芬格爾趴在地板上呼呼大睡,倒是不見顧讖跟諾諾。
路明非心下嘆了口氣,也許是他想錯了,這並不是一場派對,而單純是這條敗狗一個人的狂歡。
他搖搖頭,開門走了出去。
夜幕漆黑,二樓的陽台邊無聲站著一道身影,顧讖看著路明非走出院門,在長街上小跑著離遠,沒有阻止,也沒有什麼表情的變化。
長街之上,路明非跑了好一會兒,才在路邊看到了一輛三輪摩托。
披著雨衣的老人守著那輛三輪,在雨中凍得直接哆嗦,這是拉活兒的黑三輪,在這種小城市裡很常見。
路明非摸出錢夾,數了十多張鈔票給老人,「我想租一下你的三輪,就一會兒,錢是你的。」
老人目露懷疑地打量著他這筆挺的一身,半晌才說:「我三輪很貴的,得加錢。」
路明非索性把玫瑰金的手錶摘下來,拍給他當押金。
老人最後點點頭,「你會開嗎?」
路明非:「我開過布加迪威龍。」
老人當然不知道這是啥,只是囑咐道:「我這車好啊,無級變速,就加速和剎車,不過雨天路滑你小心點!」
路明非披上他遞來的雨衣,偏腿上車,駛入無邊的雨幕。
那張從顧讖家裡找到的地圖上已經標好了路線,那是一條全新的高速公路,10號高速公路,也是出入這座城市的高速路中唯一一條全部架設在空中的。
因此它並不會被暴雨影響,路面積水瞬間就能排空,是目前唯一一條沒有封閉的高速路。
夜深人靜,收費站的管理員打著瞌睡,忽然間外面燈光閃過,管理員揉揉眼睛愣住了,一輛深紅色後面帶蓬的摩托三輪突突突地駛過收費站。
路明非把三輪騎到了極速,風雨撲面而來,道路兩側黑色的山脈和樹林以及整個世界都像是撲面而來。
眼前的一切都像極了那個噩夢,包括每個轉彎每個坡道,他曾在這裡戰鬥過很多次,也曾在這裡駕車狂奔了很多次,卻沒有一次能夠成功地逃離。
可現在,他正心情平靜地駛向噩夢的最中央。
他甚至有點興奮的感覺,因為他的猜想就要被證實了。
聽說所有的高速路都封路,僅有新建成不久的10號高速路還保持暢通的時候,路明非忽然明白了。
楚子航說過,他當年誤入的高架路是0號高速,但沒有任何一條公路的編號為0,0號高速根本不存在。
根據尼伯龍根的原理,龍王們也無法憑空製造無有之物,0號高速路應該是某條現實中的高速路被扭曲後的結果。路明非猜出來了,那是10號高速,某種神秘的力量抹去了前面的1。
這座城市確實有一個跟城市一樣巨大的超級尼伯龍根,奧丁是它的管理者。
楚子航的父親,那個超級混血種,應該就是為了奧丁而來到這座城市的,但他錯誤地愛上了那個叫蘇小妍的女人,生下了楚子航。
楚子航到底為什麼會忽然被抹掉,這件事路明非還沒想清楚,但諾諾被殺的那個夢,確實如路鳴澤所說,是未來的預言。
所謂命運,就是必然發生的未來。
神秘的暴風雨已經封閉了這座城市,機場、港口、各條高速全都癱瘓,唯一的進出道路就是10號高速。
芬格爾說他們已經計劃離開這座城市,那麼他們必然要走10號高速,所以他們將會在城市的邊界遭遇奧丁。
這不再是夢中的遭遇,而是現實中的遭遇,於是一切都會像夢中預演的那樣發生,無論他們怎麼奮鬥掙扎。
三輪摩托車駛上一座高坡,道路盡頭真的飄著金色的火光。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三輪好像也興奮起來,有點風馳電掣的感覺。
漆黑的影子們從高架橋下方爬行上來,緩緩地站直了,就像從四足著地的野獸變成直立行走的人。
三輪經過的時候,它們扭轉脖子,目送路明非去向那金色的火光,既不阻止也不追逐,像是路人冷漠地看著堂吉訶德高舉騎槍沖向風車。
路明非終於看清那個立馬在金色火焰中的人了。
八足的駿馬刨著地面,馬背上的人渾身裹著屍布,外面罩著暗金色鎧甲和藍色風氅,提著彎曲的金色矛槍。
一眼望不到邊的闊葉林在高架路的下方搖曳,世界微妙地扭曲著,風聲、雨聲,還有那些壓抑在黑影喉嚨里的、嬰兒哭泣般的嘶叫,冥冥中仿佛有人在竊竊私語。
路明非全神貫注地享受著這個過程,他知道自己正在通過某種界面進入尼伯龍根。
說這是地獄並不為過,說前方那金色的火焰是死神的王座也不為過,一切都是那麼地令人恐懼,卻又莊嚴肅穆,這一幕有著巨大的儀式感。
奧丁緩緩地舉起了昆古尼爾,路明非可以清楚地看見她那黃金面具上反射的寒光,八足駿馬噴出的電光化為雷屑,昆古尼爾上的金色光焰呼吸般漲落。
仿佛盛宴就要開始,高潮即將來臨!
但就在這時,路明非一擰車把一捏剎車,三輪在道路中央橫了過來。
他調轉車頭,突突突地離開了。
只差最後一線,路明非沒進尼伯龍根,他跑了
奧丁和黑影們都沉默地看著這傢伙的背影,如果他們有哪怕一點人類的感情的話,一定會吐槽說我褲子都脫了,結果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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