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另一個世界

  繁華的城市裡。

  街上來來往往著熙熙攘攘的人群。

  「賣燒餅,燒餅咯!」

  「客官,住店還是打尖?」

  集市上小販叫賣聲,還有客棧小二攬客的聲音絡繹不絕。

  街上的人大部分都是粗布衣,但也有些人顯得格格不入。

  一個是街邊客棧前喝著茶的小男孩,他衣著光鮮亮麗,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看上去十二三歲,不知是哪家出來的公子哥。

  小男孩的目光里充滿了笑意,好像有什麼讓他開心的事情發生。

  他喝光了杯中的茶水,用有些略顯稚嫩的聲音吆喝店家結帳。

  店家收好手中的銀子,滿臉笑容地把韁繩遞給面前的小公子哥,有錢就行,管你是大是小,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掙錢誰管這些啊?就算這小公子哥出城就被人給剁了都跟他沒多大關係。

  小男孩牽著馬車出城走上驛道,這馬對他來說太過高大,旁人看了只會覺得很奇怪,這小公子哥家裡人是怎麼想的?光配馬車不配車夫。

  可小男孩卻不以為意,臉上始終掛著澹澹的笑容。

  因為他找到他要的馬夫了。

  驛道路邊坐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或許是這人身上太髒了像個乞丐,被守城的人攔下了,又或許是因為這個人手裡抱著兵器,不被允許入城。

  總之,這個人坐在城外,像個乞丐,可沿途的路人沒有人敢遞給他錢幣,因為他手裡抱著的東西在這種動亂時期確實很有威懾力。

  那是一把狹長的刀,小男孩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一把武士刀。傳說中殺人不沾血的妖刀——村雨。

  漆黑的刀鞘,刀柄被蜷縮的人影握在手中,即使刀身上覆蓋著黑色的刀鞘也難掩其鋒芒。

  那人一手握住刀柄,另一隻手死死地抱住刀身,就像是這把刀就是他的命。

  「好刀啊。」

  小男孩讚嘆道。

  他牽著馬車走到路邊那人身前。

  蹲下身子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也是個年輕人,不過比他大很多,二十來歲的模樣,身上有些髒了。

  這人抱著刀坐在路邊,頭頂著一頂已經破爛不堪的斗笠,長發披散遮住了那雙眼睛,但只看下面半張臉也能看出這是個俊美的少年。

  不過身上的衣衫著實有些襤褸,身上和手上沒有一處是乾淨的,沒有誰知道他經歷過什麼,但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這個少年很珍視手裡的刀,因為這把刀是乾淨的,他身上唯一乾淨的東西。

  小男孩見蹲在地上的少年不說話,便開口問道:「喂,你坐在這路邊幹嘛?」

  「……」

  沒有回答。

  小男孩笑了笑,也沒覺得尷尬,繼續問:「看你的樣子,不會是在路邊乞討吧?可你抱著刀誰又敢靠近呢?」

  「你。」那人終於說話了。

  「那我要是不來,你是不是就餓死在這裡?」小男孩歪著頭。

  「我不是乞討。」那人握刀的手緊了緊,「我可以幫你做事。」

  小男孩聽了笑意更甚了,「你怎麼知道我需要幫忙?」

  「你有錢。」那人聲音低沉,「有錢人出了城,活不久。」

  「原來你是專門在這裡接生意的啊?」小男孩調侃道,「可我不知道你有多強,也不知道你會不會背地裡給我一刀,怎麼敢雇你?」

  「我的刀很快,殺你不用廢話。」那人聲音里充滿自信。

  「有多快?」

  男孩微笑著看著地上握刀的男人。

  話音落,一道寒芒閃過,眼前仿佛有什麼東西晃了一下男孩的眼睛,男孩面不改色,依舊微笑著。

  可他腰間的錢袋繩子已經被斬斷。

  然後男孩看見地上的男人將長刀最後一截刀刃隱沒於刀鞘,而他腰間的錢袋已經到了這個男人手中。

  男人拿著錢袋,從裡面掏出一枚錢幣,斗笠下傳來清冷的聲音:「這一枚,就夠了。」

  然後他將錢袋扔回給小男孩。

  小男孩拋了拋錢袋,似乎沒有被剛才的一刀嚇到,雖然這一刀貌似只要眼前的人願意就可以直接將他腰斬。

  「一枚太少,只夠你買個饅頭。」男孩又將錢袋拋給地上的男人,「拿著吧,這是定金,送我去個地方,到了以後還有。」

  「……」斗笠下的男人沒有說話,只是無聲地看著手裡的錢袋,最後小心地收起來,等了片刻,從地上起身,才說出一個字,「好。」

  若是孫浩然和路明非此刻在這裡,大概會驚訝得眼睛都掉出來。

  沒錯,這個看上去像是乞丐一般的男人,正是在他們之前便已經昏迷了的楚子航。

  不過和他們不同,楚子航似乎已經被送來這邊有一段時間了,畢竟……這貨好像已經學會了如何在這樣的世界生存。

  說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命運,楚子航老爹開車,他現在也開車。

  ············

  「我擦,大哥,你可算醒了啊!」

  路明非看著醒來的孫浩然不免感嘆。

  他睡了一小會兒就醒了,而這貨睡得是真的死,怎麼都叫不醒。

  這地方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呆了,方圓幾里全是屍體!哪個神經病腦子有病願意和屍體呆在一起?

  「吵死了……」孫浩然捂著腦袋從地上撐起身子,皺著眉頭。

  路明非的『不要死』言靈能讓人以極快速度恢復傷勢,當然也是有副作用的,這是在透支生命力。

  以透支生命力的方式強制恢復傷口,自然會讓人感到疲憊。

  孫浩然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酸的身體。

  這種普通人才會有的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感受到過了。

  但詭異的是……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這一刻的自己,似乎比醒來之前的自己要強了那麼一點。

  他好像……可以在這裡變強??

  這很奇怪。

  因為路鳴澤如果要封印他的力量,那肯定就會封印得很徹底,怎麼會留下缺口讓他可以在這個世界慢慢變強?

  心中帶著疑惑,孫浩然朝著四周張望了一下,再次確認了自己確實在一處未知的世界,未知的戰場上。

  這個世界是虛是實無從得知。

  更讓他感到詭異的是……

  此刻他的身上是鎧甲,滿是破洞染著血跡的鎧甲,而路明非身上也不是現代的衣服,若是將這當做是穿越的話。

  他們好像是魂穿?

  這樣的話,自己的實力變弱似乎也能夠解釋了。

  畢竟這根本不是自己的身體。

  但如果是這樣,更讓孫浩然細思恐極的問題來了。

  不是自己……這具身體又會是誰的?明明有著和自己完全相同的血脈和力量!

  「你是誰?」孫浩然看著眼前的路明非,突然間問道。

  「我擦?你睡傻了?我路明非啊!還能是誰?」路明非疑惑。

  「路鳴澤呢?」孫浩然又問道。

  「額……」

  被這麼一問,路明非一拍腦門。

  對啊!想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直接問路鳴澤不就行了!?

  於是他趕忙在心中呼喚著路鳴澤的名字。

  可詭異的是一絲回應都沒有。

  那個隨叫隨到的小魔鬼,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消逝無蹤了。

  「臥槽,這究竟什麼情況啊?」路明非有些慌了,「路鳴澤不見了!怎麼辦?怎麼辦!?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行了……吵死了……」

  孫浩然一陣無語,「沒了路鳴澤你就活不下去了嗎?先離開這裡再說。」

  說著,他摘下身上礙事的破爛鎧甲,脫掉染著血和汗水粘稠的內襯,光著膀子頭也不回的朝著遠離戰場的方向離去。

  「額……好吧。」

  路明非微微一愣之後很快反應過來,趕緊跟上,「但是我們該去哪裡?」

  「看地上。」

  孫浩然指著地面提醒道。

  地上是混雜在一起的腳印,有些像是野獸,而有的則是由釘上了鐵蹄的馬蹄踩出來的。

  「跟著馬蹄印走,我們應該就能找到有人的地方。」

  「哇!真是天才!」路明非恍然大悟。

  人類的軍隊雖然是在打仗,但總有出處吧?又不是什麼天降奇兵。

  所以跟著鐵蹄印走准沒錯,就算走到後面蹄印逐漸不清晰,他們也能沿著大概的方向繼續走,總比像是個無頭蒼蠅一樣在這個完全不了解的世界亂竄要好。

  ··········

  是夜。

  一身破舊的衣服,面容冷峻的男人坐在馬車上拉著韁繩,但他的另一隻手卻始終撫著刀柄,似乎一刻也不能鬆開。

  男人突然停下馬車,撫刀的手突然間攥緊了。

  「怎麼了?」馬車裡傳來稚嫩的聲音,聲音聽上去有些輕佻,似乎是明知故問。

  「有人。」楚子航澹澹地回應著,臉上面無表情。

  「需要幫忙?」馬車裡的聲音問道。

  「你是僱主。」楚子航澹澹地回應,「呆在馬車裡別動就行。」

  說著,他鬆開韁繩起身。

  「攔路,找死?」

  環顧四周後,楚子航將目光鎖定在路邊不遠處的樹林,語氣冰冷。

  「呵呵,兄台好狂啊!?」

  一身黑衣的人影出現在楚子航視野里。

  這個人身後還跟著十七道同樣的影子,被發現之後他們似乎也不打算繼續躲藏。

  十八人每一個人都帶著刀,刀光在夜色中閃爍著寒光,冰冷無情。

  「留下馬車和馬車上的東西,我們放你一條生路。」為首的黑衣人聲音嘶啞,金色的眸子在黑夜裡顯得格外駭人,「當然,我們不介意你也一起留下。」

  「你們跟了我一路。」楚子航面無表情,「就為了說這個?」

  「不然呢?」黑衣男子皺眉,握刀的力度大了幾分,這人莫非聽不懂他們的威脅?

  「我收了錢,沒得商量。」

  楚子航躍下馬車,緩緩拔刀。

  黑衣人見此,持刀的手一揮,示意身後的兄弟先上,「給我宰了這個囂張的家……」

  可他話音還未落。

  一聲鏗鏘的拔刀聲,寒光在黑夜中一閃而逝,他身後的人應聲而倒,而楚子航手裡的刀已經完全出鞘。

  「好快的刀……」

  黑衣人倒吸一口涼氣,他除了那一聲金屬的摩擦聲以外什麼都沒反應過來,手下的十幾人就已經倒下,但是他不太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沒有連他一起砍。

  楚子航面無表情地看著黑衣人。

  黑衣人看著楚子航手中那柄反射著凶光的長刀,上面一朵兩朵,仿佛盛開的曼陀羅一般,綻放然後又凋零,那是他手下人的血,血液無法在刀上匯聚在一起,只是順著刀尖落下,這是一把不染的妖刀。

  下一刻,楚子航來到黑衣人身前。

  黑衣人完全沒有反應,那柄妖刀就已經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輕輕地劃出一道血痕。

  黑衣人心中驚悚,下意識地退後,楚子航沒有阻攔,任由著這個人退後,因為無論他怎麼退都是沒有意義的,在實力差距面前,他根本無路可退。

  「派你來的人是誰?」楚子航也不繼續追擊,只是將長刀收入刀鞘,朝著馬車走去。

  「你是誰?」黑衣人語氣中帶著驚悚,「我們沒有受到消息有你這號人保護……」

  「無用的廢話就不用說了。」

  很可惜,黑衣人話還沒有問完,整個頭顱就滑了下來,鮮血直涌。

  楚子航再次牽上韁繩,不再理會一地的屍體,沿著道路繼續前進。

  「看樣子想要我命的人挺多啊?」馬車裡的聲音再次想起,「你真的沒問題嗎?」

  聲音聽上去有些擔心。

  「咳咳……沒問題。」楚子航輕咳一聲。

  一灘殷紅的鮮血咳在他拉著韁繩的手背上,他抹了抹嘴,依舊是面無表情。

  不由得馬車裡的人不擔心,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遇襲了,一路上阻攔他們的傢伙數不勝數,雖然大多數都只是雜魚,可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即使是楚子航再強也有些扛不住。

  他之所以留下活口想問究竟是誰派這幫傢伙來的,就是想要找到源頭。

  可惜現在看來只能打消這個念頭。

  剩下的選擇唯有繼續一路死扛。

  至於退錢放棄委託?

  這不在楚子航的選項內。

  他走的路,從來都無路可退。

  「誰?」

  楚子航突然警覺,拉住韁繩停下馬車,一躍到車頂上。

  車頂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一個人,似乎站了有片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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