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會是自己的死期麼?
櫻井明很害怕的蜷縮在角落裡。【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一個黑衣男人以『家長』的身份來到這裡『探望』他。
他們穿著考究的黑色西裝,內襯上印著讓他恐懼的鬼神圖,這就是所謂的本家執法人。
說是『探望』……實際上是又一次『考核』,考核他是否存在危險。
每一次來的人都不同,他們所用的考核手段也不同,有的很耐心,會慢慢和他聊天,遇上這樣的人那麼他大概能輕鬆一些。
他們會問他一些很常規的問題,他幾乎都能背下來了。
比如會不會突然間控制不住自己想做點什麼?
有沒有喜歡上什么女同學?有沒有想要占有她的欲望?
有沒有討厭的人?想不想殺死對方?
這些問題只要是個正常人都知道該如何回答,但哪怕是這樣他也必須小心翼翼的回答,必須保持謙卑,瑟瑟發抖,甚至對表現出對做這樣的事情感到恐懼,那幫神經質的傢伙才肯相信他的真誠。
真是……讓人氣憤。
櫻井明知道,自己根本沒有作為一個『人』的權力,只要在這裡一天,他就不可能被當做『人』來對待。
這些傢伙只是將他當做『野獸』罷了。
野獸就該溫馴,就該對『主人』感到恐懼。
但凡露出一丁點獠牙,等待他的就將會是死路一條。
就像那些脾氣不太好的執法人到來的時候,他就會被很暴躁的對待,畢竟在這些人眼中,考核一個被判定為『有暴力傾向』的混血種最好的方法便是通過同樣的暴力進行逼迫,這些人簡單粗暴的毆打他,而他只能忍耐,因為一旦露出哪怕一點『殺意』,就完蛋了。
所以……今天的執法人,會是哪一類呢?
櫻井明只敢蹲在地上抱著頭,透過胳膊之間的縫隙,悄悄看著眼前昏暗燈光下穿著黑衣的執法人。
真是年輕啊。
真羨慕他這麼年輕能夠呆在外面的世界,能夠穿著這樣考究的衣服愉快的完成每天的工作,能夠……自由的……像個人一樣的活著。
王也用憐憫的眼光看著櫻井明。
如果可能的話,就像二壯拜託的,但想要拯救眼前的可憐之人。
這座『關愛學校』里,都是像櫻井明這樣的可憐人,他們原本沒做錯什麼,卻被關了起來,被關起來應該是有理由的,而且是同樣的理由,他正是為此而來的。
首先……得先弄清楚緣由。
「亂金柝。」
王也再次使用亂金柝定住了眼前的目標。
他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在這短暫的時間中,想要通過好好交流來慢慢對眼前之人進行了解,是不可能的。
於是只能用這樣簡單粗暴的方法。
了解一個人,可以從對方生活的地方找出很多關於對方的蛛絲馬跡,為了防止櫻井明搗亂,他只能先將人定住。
很快,他在翻找這間房間的過程中,發現了櫻井明所寫的小說。
「……」
在用短暫的時間迅速讀完這本仿佛自述信一般的小說之後,王也沉默了。
都說了別給爺看這些了……爺看了這些除了積一肚子氣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眼前之人的幻想,便是普通人觸手可及的平常。
這本小說缺乏想像力,甚至讀起來形同嚼蠟。
但卻無比真實,確確實實的讓王也感到悲哀。
是的,這本小說應該是眼前之人在不同的時間段以不同的心境拼湊出來的故事,更加貼切的形容應該是一本『幻想日記』。
雖然雜亂無章,但有一件事被表達出來了。
書中的主人公,想做一個普通人。
「哎……」
微微的嘆息聲過後,亂金柝被解除了。
而在櫻井明的印象中,自己好像是微微一愣神。
眼前的執法人便消失了。
不……並不是消失了,而是出現在了他的床榻邊。
而且,不知何時,對方手裡多了一樣東西。
那是他視若珍寶的東西,是他唯一的『希望』,是生存下去的唯一慰藉。
一瞬間,櫻井明眼中燃起了金色。
羞怒與瘋狂頓時湧上心頭,他幾乎什麼都沒有思考,就朝著眼前之人如同野獸一般撲了過去。
如果連最後的依靠都被人無情奪走,那活著與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只想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一刻,櫻井明仿佛能夠聽到藏在內心中的猛獸的咆哮聲,熱血沸騰之下,前所未有的力量涌遍全身,仿佛就算是猛虎擋在身前他也能毫不費力的將對方碾死。
「額……」
對面的王也似乎有些驚訝。
驚訝於櫻井明如此過激的反應。
他早料到對方會有所反應,畢竟自家現在做的事情很過分,偷窺人家隱私的行為的確很過分,硬要說的話……換做他自己,要是中二時期的黑歷史被人翻出來,想做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將對方滅口。
但這只是想想,必定不會這麼做。
人是能控制自己的。
可眼前的櫻井明,似乎不能。
這就是他沒想到的,沒想到櫻井明的反應會如此激烈,遠超預期。
當然……也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威脅。
而且托這個的福,他好像明白什麼是所謂的『暴力傾向』了。
情緒一激動,就無法控制自己,甚至被血統反過來吞噬理智,這就是蛇岐八家的血統中藏著的問題麼?
雖然在公司呆了不算長的時間,但為了這次日本執行,簡單關於混血種的知識他還是被公司要求簡略的學習了的。
這不就是……公司時常會應對的『超出臨界血線後無法控制自己的擁有危險血統的混血種』簡稱『死侍』麼?
這樣的情況在任何混血種身上都可能發生,好像沒什麼奇怪的地方……蛇岐八家有必要隱藏起來將擁有這樣血統的人都集中圈養在這種地方麼?
還是說……有什麼難言之隱。
不論如何,親自問過,應該就能知道了吧。
一邊想著,王也一邊踏前一步,迎上了如同猛獸一般飛撲過來的櫻井明。
首先……讓對方冷靜下來。
抬手間,微風浮動,溫和的氣流將暴動的櫻井明整個纏繞,轉眼便將他放倒在地上。
太極·八卦掌。
隨後,王也伸出手指輕點對方額間。
一絲清涼之意頓時如泉水一般湧入櫻井明的意識深處。
清心咒。
「現在……冷靜下來了嗎?」
做完這一切後,王也淡淡的問著。
「額……」
櫻井明整個人微微一愣。
清醒之後,無限的恐懼開始在他的心裡蔓延。
剛才……他做了什麼?
對執法者動手!
這毫無疑問是足以被立即處決的嚴禁事項!
他不想死,他還渴望等到四十歲,能……有機會自由的走在外面的街道上,去一件件實現他自己寫的『小說』里幻想出來的事情。
額……等等……
自己……為什麼還沒死?
櫻井明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執法人』。
不知為何,他好像從這個人眼中看見了曾經所有『執法人』都沒有的東西。
他不知道這種東西名為『慈悲』。
「你經常像這樣控制不住自己麼?」眼前之人問道。
「是……是的。」或許是因為剛剛犯錯的恐懼,櫻井明回答的聲音略顯顫抖,這是他回答過很多遍的問題。
「你的夢想……是當個普通人?」
「額?是……是的。」
雖然有些疑惑為什麼會出現和預定內容不同的問題,但心虛的櫻井明只能繼續如實回答著。
「為什麼?」
「!!」
櫻井明的眼神瞬間便變得恐懼起來。
為什麼?
眼前的執法人問出這樣的問題,不得不讓他無比恐懼。
身為執法人的人,能不清楚這是為什麼嗎?
因為他辦不到啊,因為他存在危險。
他此刻無論怎麼回答,都只存在兩種結果。
一是撒謊,然後被處決。
二是親口承認自己很危險,然後被處決。
已經結束了,這便是幻想的終點。
「因為我很危險啊,大人……您能理解麼?一個生來便被打上『危險』標誌的可憐傢伙,被囚禁在這如同牢籠一般的一方天地里,暗無天日,永遠都只配擁有一角的天空……」如同自暴自棄一般,櫻井明喃喃的質問著,「該是什麼樣的心情?我嚮往作為一個普通人能夠自由自在的活著……這……很奇怪麼?」
「不奇怪,很正常啊……我曾經也想過要做一個普通人。」
讓櫻井明詫異的是……他等待的制裁併沒有降臨。
眼前這個看上去異常年輕的執法人,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脫下了那身考究的黑色西裝,只剩下短袖和短褲,看上去就像個普通人。
「可命運,註定了我們無法走上這條道路。」
王也像是深有體會一般,笑著將手裡的衣服扔到一邊,蹲下身朝著倒在地上的櫻井明伸出手。
「我想在我之前,應該沒有人願意聽你訴苦吧?來吧……我們好好聊聊。」
「好好……聊聊?」
櫻井明的目光中滿是疑惑。
但還是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握住了王也的手。
這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作為一個『人』看待。
「其實……我不是什麼所謂的『執法人』……」
王也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櫻井明的眼神,在看見對方眼裡的不可置信之後,他無奈的換了個說法,「好吧,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必把我當做『執法人』,而是當做一個朋友,我想我們應該深刻的討論一下為什麼我們不能成為『普通人』這個話題。」
「這……」
「我想,這應該是你們最渴求的事情吧?本家願意與你們交流,共同想法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王也的目光微微一凝,仿佛能夠洞穿人心。
沒錯,這便是他找到的切入點。
他並不清楚『問題』究竟是什麼,但這裡的人很顯然是被所謂的蛇岐八家一直以不平等的方式對待,那幫傢伙從未想過要解決『問題』,所以自然不會有人存在耐心和這些存在問題的人本身進行溝通。
而他正好可以以此為切入點,從答案中推導出問題本身。
「這……大人……您是……認真的麼?」
櫻井明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感動。
這是他曾經無數次在夢中才會出現的情形。
與執法人的平等溝通,向本家反饋問題所在,詢問自己……是否真的能夠獲得那如同奇蹟一般的『自由』。
是的,現在『希望』就擺在眼前。
「當然。我現在很認真。」王也神色嚴肅的回答著,目光中閃過一絲憤怒。
混血種為什麼會失控?
無非是掌握了與心性不相匹配的力量從而『膨脹』的緣故。
這與普通人突然變成異人看不清自己犯事兒是同一個道理。
究其原因……不過是『修心』不足所致。
雖然傲慢,但他單方面的認為這其實並非不可解的問題。
然而……為什麼卻從未有人想過給這些還沒走入歧途之人信心與希望呢?
那是因為大多數時候,沒有人能夠拯救誰。
身為修道者的王也很清楚這一點。
修行從來靠的都不是別人的施捨與幫助,而是自身的『覺悟』。
但任何人都一樣,就如同剛出生的普通人的嬰兒沒有正確的引導也許也會早某一天如無歧途,這條『覺醒』的道路上需要有人引導。
他已經沒有在逃避『入世』了。
也不會再逃避所謂的『命運』。
被『命運』左右的滋味早已讓他深惡痛絕。
知道某些事情即將發生,卻無力阻止讓他早已身心疲憊。
如果此刻擺在面前的『血統』即為『命運』,那麼王也想試試看,改變這『命運』。
他要試試看——對抗『命運』。
這不僅是拯救眼前的櫻井明,更是他想要更上一層樓必須邁過的門檻。
「來吧,讓我們一起商討該如何擺脫這命運,自由的活著。」
說著,王也朝著面前的櫻井明伸出了手。
而於此同時,世界的某一處,一道無人可見的身影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朝著他所在的方向望去,臉上露出與他幾乎相同,自信且堅定的笑容。
他伸出手,仿佛跨過虛空與王也相握。
這一刻,『命運』的牆壁之上出現了間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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