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easy revenge(四合一)

  第519章 easy revenge(四合一)

  【開演之時已到,獻上如雷喝彩(First Folio)】

  這是昂熱進入這場回憶中,最後聽到的聲音。

  如果是藤丸立香在這裡的話,無疑會瞬間理解過來,並回憶起所有信息的吧。

  寶具等級:B

  種類:對人寶具

  距離:1-30

  最大捕捉:1人

  使用者:威廉.莎士比亞。

  寶具效果,讓對手強制遵照劇本上演故事的舞台寶具,擁有等同於固有結界的強制力,相當於大型「國王劇團」。

  說是對肉體層面毫無影響的寶具,但對大部分英靈來說是最糟糕的東西。

  因為幾乎沒有沒受過創傷的英靈,而對他人這種內心深處的創傷,莎士比亞可以將它硬拉出來並嘲笑,或是徹底的批判使對象內心受挫。

  越是對自己的肉體有自信就越容易陷入這個寶具之中。能夠跨越這個寶具的,只有少數能斷言自己的人生純白無垢的人而已。

  然而,再強調一次,能夠堅信自己毫無悔恨的人屈指可數,不

  應該說是幾乎沒有吧。

  如果有的話,那已經被加封為聖人,更過分的就是覺者那樣的存在了。

  很遺憾,昂熱並不在此列。

  憤怒,驚怒,悲傷,歇斯底里的復仇心。

  那些情緒,在瞬間吞噬了希爾伯特讓昂熱。

  連他體內的英靈的呼喚都無法聽見,鋼鐵的意志能夠否決絕大多數情況下的影響,除非————

  【『攻擊』本身觸及到『復仇』這個概念本身】

  即為復仇的根源。

  因為是由復仇者的概念形成的英靈,如果直接被人從根源上進行否定,那再怎麼恐怖的意志力都顯得蒼白。

  希爾伯特讓昂熱,這個男人太強,也太瘋狂。

  時間零對人幾乎等同鬼神,無論是戴比特又或者芥雛子都無法抗衡,只要讓他下定決心殺死侵入者,那麼戰鬥就會在一瞬間結束。

  如果說昂熱對龍是超一流。

  對人那就是純粹的超超超一流。

  他的敗因,也正是因此。

  他太強了。

  因此所有的壓力都會來到他的頭上,不管是肉體還是精神都會被一次次逼入極限,殘留的惡念,痛苦,折磨,都只能夠一個人消化,身邊沒有任何可以傾訴內心,展現自己軟弱的對象,而老人也一直自認為自己不需要那種事情。

  而他一個人領導屠龍戰爭百年,獲得了聲譽的同時,情報也逐漸被人摸清楚。

  至少,基爾什塔利亞就仔細了解過他。

  並且,派出了最為針對對方的存在。

  莎士比亞的英靈,僅僅是計劃中的一環。

  昂熱的怒火與悲傷已經抵達頂點,然後——

  【真是無聊啊!~希爾伯特讓昂熱。】

  【為了復仇而四處奔走——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聊的理由了!要問為什麼的話,那就是因為被我寫爛了!沒有人想要看到重複的戲劇~而且老實說,你的劇本完成度也未免太低了吧?】

  【你口口聲聲說著自己為了復仇能夠耗盡一切,但仔細看去,你又做了什麼?】

  領域內不斷迴蕩著,陌生男人的聲音。但這一次,高亢的詠唱聲並非來自於芥雛子,而是『那個英靈』展開寶具後自然誕生的神智。

  名為莎士比亞的幻靈。

  在寶具展開的同時,他以「附著」的方式產生在芥雛子的身體上,並且連同著對方的意識,主動開口,進行著自己寶具效果中的固定進程。

  『挑釁,然後瘋狂破防對方』。

  白髮凌亂的老人此刻依舊低著頭,沒有人能夠與此時此刻的他共情,那種鑽心的劇痛,看著自己這輩子最後悔,最悲傷的畫面在自己面前重演的疼痛,是世界上無人知曉的凌遲。

  曾經,楚子航這個被評價為「像昂熱年輕時一樣」的少年有過類似的經驗,在那個福州的雨夜之前,他每天都會想起高架橋的那天暴雨,用這樣刻骨銘心的痛來激勵自己前進。

  昂熱也會做那樣的事情,但

  那大概比楚子航更痛。

  因為楚子航僅僅是「弄丟了」他的父親。

  而昂熱已經永遠,永遠見不到他最愛的人了。

  他的人生永久的定格在了那一天。

  此生之後,皆為復仇。

  而當那最原初的悲傷襲來,毫不留情地撕開昂熱的傷口時,即便是他也不免陷入無邊無際的無力感之中,用盡全身的思考,也不過是勉強維持住理智的弦。

  這絕非丟人。

  因為莎士比亞的寶具,是連某位法國聖女都一度被逼迫至崩潰的惡毒寶具。

  越是優秀的人,越是深陷痛苦。

  此時,寶具的效果繼續翻篇。

  昂熱的記憶從那個雨夜開始滾動,來到了遙遠的未來。

  在畫面中,昂熱從病床上醒來。

  他被人告知了梅涅克等人的死亡,也知道了梅涅剋死前也要將龍王送葬的英勇。

  他為友人們悼念,旋即帶著那永夜般的黑西裝,離開了卡塞爾莊園。

  在那之後的畫面,極快地閃過。

  【你遵循著梅涅剋死前留下的理想,創建學院】

  【你在世界各地尋找著龍類的線索,並且耗儘自己的一切天賦置死地而後生,將龍類屠戮】

  【世界陷入戰火,你試圖以絕對的力量介入,調停這場無意義的紛爭】

  【你在這個過程中,也遇到了不少人】

  【鍊金術師弗拉梅爾,快槍手漢高,加圖索家族的家主,他們是很少見的,在血統上能夠讓你避免血之哀,性格也對得上的人。】

  昂熱面無表情地看著畫面中自己的那些老友,但精神卻緊繃到極限,試圖尋找出這個寶具的漏洞,思考著如何將其擊碎。

  但他知道,如果不和這個寶具的英靈對話,劇情就無法繼續,所以只能夠掙扎著張開嘴。

  「.所以呢。」

  令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

  那道聲音,未免太過於沙啞。

  而莎士比亞對昂熱給予的回應表示強烈的喜悅。

  【哈哈!我想說的是——你看著他們,你不是想起了什麼?】

  【比如說】

  【曾經的友人?】

  咔。

  昂熱的思緒斷片剎那,渾身燥熱如同雷擊,大腦渾白,但他迅速咬住舌尖讓自己回神。

  急促,沉重的呼吸,但是老人依舊在思考著破局

  不。

  就連那種餘裕,都被剝奪。

  【你本質上是個無比高傲的老瘋子,百年之後還能夠聚在一起喝酒,說明你其實還蠻喜歡弗拉梅爾他們的,不是嗎?但為什麼到最後,他們沒有一個人能夠走進你的心裡呢?得到你真正的認可呢?】

  【是因為他們太像了對吧?】

  莎士比亞帶著挑釁般的疑惑,聽見那聲音的人都明白,那只是自問自答。

  住口。

  【看著他們就會想起以前的夥伴,而你不敢,不敢和新的存在締結羈絆。】

  住口。

  【你在害怕!希爾伯特讓昂熱!】

  莎士比亞愉悅的聲音抵達頂峰。

  【你在害怕,如果自己真的有了所謂的,新的『友人』,新的重要的『摯友』『同伴』!你就會逐漸遺忘自己的過去!】

  【人終究是喜新厭舊的生物不是嗎?孩童時期再怎麼珍愛的玩物長大了也會棄之不顧,你在害怕那種事情發生吧?你在害怕自己有朝一日會忽然回首,發現——】

  【你丟掉了復仇。】

  【你恍惚間發現了一件事啊。】

  ——自己的復仇,原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住口!!!」

  如若獅吼,那一聲震怒的咆哮將幻想震出散動的漣漪,連畫面都停止播放,而不斷蕩漾著,徘徊著。

  但是,莎士比亞卻反倒受到激勵般更加愉悅了。

  在這個寶具中,對方越是陷入狂怒和暴亂,就越是沒有辦法捕捉作為施術者的自己。

  而希爾伯特讓昂熱已經陷入了瘋狂。

  因為,他被說中了。

  【復仇,是這個世界上最直接的快意恩仇。但是追求復仇的過程如果變得漫長那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最無聊的劇本。】

  【作為天才劇本家,寫出了最佳復仇劇的我可以這麼斷言!】

  【如果只是單純為了血腥和暴力,為了短暫的釋放那倒也就算了,但是漫長的復仇無論如何都只會讓復仇者發現簡單的道理——划不來。】

  對於人來說。

  划不來。

  人的一生是為了滿足感而存在的時間。

  復仇當然也可以帶來滿足,沒有人能夠否定這點,什麼滿足之後的空虛那都是後話。

  但問題在於,太不划算了。

  復仇的門檻實在太高,拋棄摯愛,也不能接受新的一切,名為『復仇』的概念占據自己的一切,卻未必能夠收穫美好的結局。

  像岩窟王那樣的存在,幾乎可以說是爽文劇本了。

  更多的人,連復仇的對象都曖昧模糊。

  將自己的一切獻上,在此基礎上,還要將名為『人生』的寶物作為抵押。

  在那漫長的歲月中,如同苦修般折磨著自己。

  那真的是在「追求復仇」嗎?

  還是說單純的

  「無法接受放棄,放輕復仇所產生的恐慌」呢?

  【如果你真的能夠貫徹自己的想法直到死亡那倒也就算了,最多算是個害怕放棄復仇,不斷欺騙自己的懦夫,但實際上——你根本做不到吧?】

  【嘴上說著無論如何都要將龍王全部殺死,但實際上如果真的有那樣的想法的話,打從一開始就不會應該建造什麼無聊的卡塞爾學院,人類創造出的滅世武器的開關也必然應該掌握在自己手上,你有著那樣的實力。】

  【mas藤丸立香提出的人間大炮也好,人體實驗也好,效仿古代混血種,強迫收集到的S級混血種通婚,當做繁育機器培育後代,拋棄倫理道德你都應該去做的。】

  【畢竟,你不是自詡『復仇』比你的一切都要重要嗎,那自然應該凌駕於你的尊嚴,道德,和人格底線才對啊~】

  莎士比亞惡趣味地吹著口哨。

  【但是你都沒有。】

  【你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搞著些溫和的舉措,殺著些無所謂的龍,看看你人生的回憶吧。】

  莎士比亞指著不知何時又開始翻動的人生迴廊,強迫著將那些光影灌入昂熱的腦中。

  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在此刻播放的畫面中,昂熱看見的,是年輕的自己和一條次代種戰鬥的畫面。

  對於現在的戰場來說,三代種就如同過街老鼠般脆弱,次代種也只有留下盛名的怪物能夠值得一提,但是對於當時還沒有成熟的昂熱來說,他幾乎相當於全世界的希望,承擔著巨大的風險。

  當時的他已經殺過不少三代種,驚險,恐懼,生命在懸崖邊上徘徊數次,終於迴蕩迴旋,落地前行。

  那一次。

  又一次。

  他是全世界唯一的希望。

  畫面中,他使用著詭秘的時間零不斷與龍交錯身影,在對方身上留下傷口,但是體力也隨之飛速下滑。

  那是他第一次和次代種成體期,帶著全盛狀態的純血龍族,並且完全敵意的狀態下交戰。

  龍族是否認真,是否將人類認作敵人是會巨大程度左右戰力和戰局的要素——在後世,這件事情被一次次證明。

  人類能贏龍族,絕大多數時候靠的都是對方的漫不經心。

  但一旦進入廝殺

  畫面中,昂熱的身體因為要救助傷者被對方的大規模言靈波及,身體已經在戰鬥開始前就有了重傷。

  體力飛速下滑,而身體機能也隨之衰弱。

  他當時就意識到了。

  他快死了。

  這件事的後續他記得,昂熱在最後選擇了偽裝自己筋疲力竭,引誘那條次代種靠近自己,然後用最後的時間零把刀刃送入了對方的脖頸中。

  為何現在要看這種

  【在這場戰鬥的途中,你在想什麼?】

  【我來猜猜看。】

  【當你快死的時候,你大概是這麼想的吧——】

  用不著莎士比亞幫助他回憶。

  昂熱自己就能夠想起來當時的狀況。

  他想的是

  終於

  【可以認輸了。】

  昂熱的心裡掠過這個念頭。

  希爾伯特·讓·昂熱這一生都沒有認過輸,從很多年前和梅涅克·卡塞爾在劍橋大學的草坪上相遇開始,因為是第一代獅心會中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是唯一一個見證了秘黨的舊時代和新時代的人,是卡塞爾學院的校長,所以不能認輸,他認輸了就是第一代獅心會認輸了,就是卡塞爾學院認輸了,就是秘黨認輸了。

  總有些男人會這樣過一生,要把一切扛在肩上往前走,直到真的走不動了。

  但.不認輸的人生真是太累了。

  工作,學習,交往活著。

  每一次詞彙都那麼沉重。

  僅僅是站在這片大地上就需要勇氣,而背負著痛哭苟活,更是不折不扣的酷刑。

  現在,終於可以認輸了,因為他就要死了。

  「Liberavi animam meam.」

  這是句拉丁文諺語,意思是「我的靈魂已經被釋放了」。身體輕如飛鳥,似乎靈魂正在溢出,居然如釋重負。

  當時的昂熱.

  想要認輸。

  雖然只是一瞬間,很快就被克服的軟弱,但是在那次之後,昂熱卻意識到了這麼簡單的道理。

  【只要有一次就夠了】

  【這已經足夠證明,名為希爾伯特讓昂熱的男人也不是什麼復仇男神,他是個復仇者,但不是神。】

  【當你在感到放鬆的瞬間就已經足夠證明,在那一刻,復仇甚至沒有強過你心中對於放鬆的渴望!作為人的本能!】

  【人就會累。】

  【人就會困。】

  【人就會想要放棄,人就會嘗試思考,然後恐懼。】

  【恐懼著放棄『復仇』,放棄曾經的自己。】

  「生命漫長的時間,是無法用名為『復仇』的情緒來填滿的。」

  這一次,說話的人似乎改變了聲道。

  並非是莎士比亞,而是

  芥雛子。

  女人出現在那個雨夜,她站在昂熱身後,無所謂地任由大雨磅礴澆灌自己,臉上依舊是那副不耐煩的表情,但是語氣卻莫名平靜緩和了下來。

  「我嵌入冰窖深處時,看到了所謂的設計圖。」

  還記得,曾經提到過的,卡塞爾的冰窖設計圖嗎?

  那是三條長廊,模仿著神話中的三女神。

  兀爾德紡織生命線,貝露丹迪拉扯生命線,詩蔻迪剪斷生命線,這就是世間萬物的命運,無可更改。

  那些亮白的通道無不是從標記著「兀爾德」的地方出發,通過「貝露丹迪」,最後去往「詩蔻迪」,而掌管著「未來」的「詩蔻迪」那裡……

  【沒有任何出路。】

  這張被地圖滿是濃郁的宿命意味,生命的流動是單向的,從過去到未來,而未來……沒有任何出路。

  【這個學校的設計者】

  【希爾伯特讓昂熱,不相信未來】

  那只是潛意識表露出的軟弱,但卻只有很少人注意到了這點。

  「你很累了,也早就已經迷失了方向,你下意識地認為,自己已經看不見一切龍族死去的那個葬禮夜了,有錯嗎?」

  芥雛子終於知道了佩隆隆奇諾所說的,「自己作為生命,遠優於昂熱」的含義了。

  只是因為她活得更久。

  正是因為她和昂熱很像。

  從無邊無際的孤獨誕生,品名尋找著溫暖的同時,得到了最珍貴的『愛』。

  然後,失去。

  無法挽回,無法找回,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什麼後,失心落魄地追尋著。

  然而,芥雛子幼稚地想要將自己珍愛之人找回,而昂熱則是選擇了截然相反的道路——去復仇。

  不,這件事情芥雛子肯定也考慮過吧,但是她沒有復仇的對象,她被強行從昂熱的道路上偏折,走向了漫長而痛苦的旅途。

  但是,就算這樣,她也確信著。

  如果這千年的時光,支撐著她的,是復仇心——那她絕對無法抵達這裡。

  人可以利用憎恨來宣洩一時的怒火,人可以靠著復仇團結一致,可以靠著復仇強如鬼神。

  但卻無法靠著憎恨與仇恨好好活下去。

  芥雛子說佩隆隆奇諾說過,在昂熱作為混血種最強活動的百年間,雖然他本人的實力對於龍族來說並不出眾,但是奧丁卻選擇安分守己地呆著,並小心翼翼地和對方接觸。

  弱小的人,卻最為危險。

  因為他沒有弱點。

  復仇者將自己的一切拋棄,沒有締結羈絆,親情,友情,愛情,連所謂的戰友都不存在——因為能站在他最近的身旁的人,都被他親自推開了。

  因為恐懼著『拋棄復仇』,因此不斷用『孤獨』折磨著自己,簡直就像是收到了嚴重傷口的野獸依靠啃咬自己其他完好的部位,以此來遏制疼痛一般。

  卑微膽小到極點,也因此瘋到恐怖。

  但是

  【你有了弱點。】

  寶具之中,莎士比亞唯一一次以接近『柔和』的語氣開口。

  【mast藤丸立香讓你產生了破綻。】

  畫面浮動,光影閃爍,而這一次,昂熱面前出現的人生走廊,已經脫離了那腐朽的畫面,從黑白色的陰沉逐漸轉為光亮。

  在那裡,名為迪士尼的樂園,老人在這個和自己畫風不符的遊樂場,第一次遇見了讓他為之震撼的後輩。

  在那裡,橘色的少女笑容依舊。

  【你明明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夠和任何人親近,就像你本來遵循著自己作為人的本能幫助犬山賀,把他當做自己孩子培養,卻一次次用惡毒的話語將其推向自己的遠方,你本不該和任何人有著過深的交集。】

  【但是,她擅自闖了進來。】

  【在反應過來之前,你就沉淪於那種美好了,人的溫暖,人的溫度,能夠展露本我的短暫,讓你無法放棄。】

  【這一次,你又是否想起了『他們』?】

  【會感到抱歉嘛,會感到恐懼嘛?】

  【但這一次,你恐懼的——】

  【是『藤丸立香會死』,還是『將復仇從自己唯一的執念上摘除』這件事?】

  悖論已經產生了。

  一旦復仇者與人有了聯繫,就無論如何都會誕生出一個疑惑。

  啊咧?

  明顯是活著的夥伴更重要吧?

  死去的,活著的,自己無論怎麼想,都應該守護後者。

  並不是說復仇毫無意義,而是它無論如何都不再能夠成為自身生命的唯一,也因此

  【當復仇不再是你的一切,你也就從那令人恐懼的瘋子,變成了惹人發笑的老頭。】

  【所以我才會說你的劇本無聊透頂啊,昂熱。】

  【說到底,你的復仇對象,那個叫做李霧月的龍王早就死了不是嗎,被你的摯友親手送葬,你將那份仇恨宣洩在其他所有龍類身上,這看似很酷,這看似大義凜然,但依舊是臭不可聞的遷怒。】

  【在那個雨夜之前,你真的有講龍族看成不死不休的死敵嗎?你不過是沉浸在卡塞爾莊園,和『同族』共處生活的幸福與恍惚之中,幼稚的年輕人罷了。】

  【要否定龍族?——當然可以,種族不同就已經完全足以作為理由,但是用復仇之名冠於其上不過是你的自我滿足,還是拼命逃避的自我滿足!】

  【而最為直接的證據,不是靠任何人的辯解,只要看看現在的你就夠了!】

  【你!!——】

  我.

  昂熱緊握著刀的手,終於逐漸鬆懈。

  他燃燒的黃金瞳逐漸蒙上塵埃,比誰都要先一步,知道對方打算說的話語。

  男人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我怕了。

  他在那一刻,才終於明白。

  他輸了。

  這個結界是無法被打破的。

  因為他已經走不出那個雨夜了。

  他迷路了太久,太久。

  昂熱抬眼,看向面前的浮光,書頁再次翻動,回到那個他最痛苦的雨夜。

  但這一次,他沒有用憤怒的情緒凝視這片大雨,而僅僅是

  乾涸和疲憊。

  太過於詳細了。

  當年,在龍王入侵時,昂熱是第一個面對他的人,也因此在一瞬間就被擊潰,徹底昏死。

  他腦中的那些殘片,都不過是根據當時的案件記錄復原的,他自己的「偽日記」。

  但是,現在展現的畫面都太過於詳細了。

  無論是路山彥的戰鬥,又或者梅涅克的最後一舞。

  那盛放的火芒,吞噬龍王,似乎也要吞噬老人的最後一絲理智。

  這不是『他』的回憶,不僅僅是。

  這是

  「梅涅克路山彥.你們在那,對嗎。」

  昂熱有關於這場大雨,最後的回憶並非是戰鬥的慘烈,而是落定塵埃時的絕望。

  那天,清晨的硝煙中他爬出坍塌的地窖,四顧無人,走了好久才看見梅涅克·卡塞爾扶著亞特坎長刀站在霧氣中。

  他向著梅涅克奔跑過去,近了才發現那只是一具破碎的人形罷了。在他觸及梅涅克的瞬間,梅涅克變成了灰塵坍塌在地,亞特坎長刀「叮噹」一聲倒地,清越的鳴聲迴蕩在漢堡的清晨中。

  那是昂熱的記憶。

  你們

  你們明明已經

  沒錯,正常來說,梅涅克卡塞爾甚至無法被作為屍守復活。

  但是。

  從最原初,最原初的地方開始追溯。

  英靈無法召喚的源頭是因為『沒有被記載於英靈座』。

  而梅涅克卡塞爾——

  他從未被人類的歷史刪除。

  因為他的傳唱者,希爾伯特讓昂熱,仍舊活躍這個時代!

  也因此——

  可以被以正常的英靈召喚儀式召喚。

  大雨澆灌著大地,天與地重合在一起,模模糊糊不分彼此,但是昂熱依舊勉強自己和面前白銀色的騎士對視,他記得那把刀,那把亞特坎長刀,那把釘死世界之錨化作的利刃。

  在和自己交手的一剎那,自己就認出來了。

  而這一次,白銀的騎士摘下面甲。

  他是19世紀末時是秘黨新一代的領袖人物,卡塞爾家族的長子,秘黨獅心會的創始人,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屠龍者之一。

  他沒有帶著自己熟悉的茶色眼鏡,因此那過於凌厲割人的雙瞳就那樣暴露在空氣中,帶著昂熱熟悉的面部線條,柔和地看向自己。

  那是昂熱幻想過無數次的畫面。

  幻想自己的夥伴從未死去,那百年的時間不過是一場浮生幻夢。

  自己在一次醒來,還在卡塞爾的城堡中。

  他會懶散地穿著寬大的睡衣從房間走出,他的房間在二樓,一樓就是就餐區。最先抵達餐桌的應該是一絲不苟梳洗完畢的路山彥,暗戀他的印第安女孩『鬼』會偷偷看他,雖然她覺得自己有保持住「冷麵狙擊手」的人設,但實際上在卡塞爾莊園內,誰都知道她喜歡路山彥。

  『菸灰』是個有些粗狂的男人,但是吃飯的時候莫名安靜,低頭處理著自己那份酸菜,頗有種粗中有細的感覺。

  布倫丹,賈邁勒,不,說不定夏洛子爵那些老東西也會在那,雖然他們很忙,但是老地快死了都,也該坐下來和年輕人聊聊天了。

  雖然,他們都是被一個人,僅僅一個人所吸引至此。

  「早上好,昂熱。」

  那個看上去頗為斯文的男人回眸看向自己,在自己的記憶中,他總是穿著立領的風衣,永遠站在狂風暴雨中,那銳利而明晰的眸子藏在茶色眼鏡之下,洞察他人的軟弱,也接受著。

  耀眼的人笑容總是燦爛明媚,就像自己第一次看見藤丸立香時,忍不住回憶的那樣。

  他金色的短髮在水晶吊墜的燈光下熠熠閃爍,那雙分明的眸子,靜靜看向自己。

  清冽的雙目,微微彎起的嘴角,那澄澈的瞳孔中,這一次又倒映出了自己如何狼狽的模樣呢?

  昂熱以接近羞愧的心態向前,他無法開口說話,生怕自己暴露出此時自身的軟弱。

  但.

  他隱隱約約,感覺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因為,這是那個人的記憶。

  因為,這是那個人的回憶。

  所以.

  如果是他,如果是梅涅克卡塞爾的話

  他就會這麼說

  梅涅克寧靜地,柔和地直視自己,說出了

  簡單而沉重的話語。

  「動手,昂熱。」

  那道聲音,不可置疑的輕聲傳來。

  是啊,這個結界自己無法打破。

  自己輸了。

  多麼軟弱的老頭。

  多麼脆弱的人類。

  多麼可笑的.

  復仇。

  但是

  【這個結界也不需要打破】

  無論誰是御主都好。

  如果是梅涅克卡塞爾的話,他就一定會這麼做。

  他會在最後的最後,推自己一把。

  一如既往。

  「啊。」

  「如果是你的話.」

  「就一定會這麼說。」

  昂熱閉上了眼睛。

  在迷路的自己的前方,有人告訴了他答案。

  結果到頭來.還是沒有贏過你嗎

  復仇的黑炎絕不會停止燃燒,但卻不會再將自己燒卻殆盡,老人帶著平靜卻沉溺的笑容,走向自己一生的摯友。

  兩人對視,卻在最後同時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相同的話語。

  【easy revenge輕鬆地復仇】

  這一次。

  他或許.放下了一點。

  咔——

  【開演之時已到,獻上如雷喝彩(First Folio)】

  寶具崩潰。

  啊?你說梅涅克上來是給昂熱打助攻的,那為什麼芥雛子要用他?

  因為a組是釀酒廠子()

  一直都想寫這一章,這裡面對昂熱的話也是我對這個角色的理解。

  你說他一心殺龍——?

  第二部為了救過山車上的人,昂熱失血到暈厥,冒著生命危險也不跳車,要救人——如果他真的為了復仇什麼都不管,為何會為了平民拼命?賭命?這裡表現的是昂熱作為紳士的風度,但也證明他不是純粹的復仇瘋子。

  第三部殺龍侍更是直接說出了心聲,累了,想放棄了,死了得了,沒上杉越出場就真寄了。

  至於卡塞爾冰窖設計圖這個伏筆第一部明寫著,後面沒用上過吧?我不清楚,反正我拿來用了。

  昂熱絕非完美的角色。

  所以我才喜歡()

  而昂熱對龍的仇恨說白了就和東京美食家那套,玩爛了都。

  評價為,如章所示,遷怒罷了,說昂熱真有這麼高覺悟,為了人類大義.再看一遍本章,或者罰你再看一遍前傳()

  人早圖圖累了。

  剩下的..

  是easy revenge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