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藤丸桑不善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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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閱歷史便會知道猛鬼眾和蛇岐八家本質上都是同源，我們的根都通向那偉大存在的血脈，我們之中有人會化作高貴的混血種精英，有的會墮落為卑劣的鬼，這無關信仰與自我，只是一場單純而殘酷的選拔。」
平台之上的少女颯然平靜地說出開場白，在場有些人卻已然皺起了眉頭，因為他們知道少女說的是對的。
混血種是龍類與人類的混血，而在日本的混血種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來源於龍類中那最為尊貴的兩位王之一————白王。
白王的血脈幾乎堪比那位最初的王者，自然要比四大君主還要高貴。這是日本混血種的辛秘，外界並不知曉，憑藉著這個優勢，日本其實是世界上優秀混血種最多的土地，在這個地方孕育了無數怪物。
但這種優勢必然也會帶來迫害，強大的龍血意味著能夠更加簡單地侵蝕人類基因，能夠挺下來的混血種會成為當世的精英，挺不下來的則是會墮落為「鬼」。
猛鬼眾就是這樣一群人，他們被那崇高的血詛咒了，不只是身體，連同靈魂一併！生而為鬼，也渴望就此墜落，任由血脈溯源，最終化龍！
藤丸立香捕捉所有人的表情，即便是幾位家主似乎也眉頭緊鎖，猶豫著要不要上前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因為他們做到這個位置之後肯定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也很自然地得出了結論——
猛鬼眾是殺不死的。
「他們就像是我們的影子，而沒有人能夠殺死自己的影子，所以即便是千年過去了，我們也未曾徹底滅絕猛鬼眾的存在！」
少女繼續說下去，沒有給眾人反應時間地揭開那殘酷的現實。
「千年過去了，曾經受盡鄙夷的惡鬼逐漸化作蛇岐八家揮之不去的陰影，化作仿佛無法抗衡的「詛咒」，仿佛只要停下屠戮的刀捫心自問，便會發現那是殺不盡的夢魘。」
聲音由低向高昂升起，如攻城的鐵錘敲擊在座之人的心理防線。
「我們或許得自問道，千年以來都沒能做到的事情，憑什麼我們就能夠做到？」
那是一片死寂。
仿佛大軍對峙鼓聲雷雷，密密麻麻的戰士乘騎衝鋒互相揮刀刺戟一併倒下，只留下血腥枯竭的塵沙與屍體遍布的戰場那般沉寂無聲，所有人感覺心臟上仿佛放了重物，難以動彈。
他們本可以自我欺騙，就這樣在家主的命令中度過自己作為執法人，作為家族一員的人生，平平淡淡地工作直到老去，又或者抱著斷裂的武士刀，死在猛鬼眾的爪牙之下，拿著家族的撫恤金駕鶴西去，將目標留給後輩。
但此刻真相被揭露，眾人不由得心情低沉，因為他們不僅死前看不到那孽緣終結的一刻，現在連死後的念想都沒了。
沒人怪少女說話刻薄，但現場的氣氛此刻無疑沉到了谷底，幾位家主暗自咂舌，櫻井家主更是緊了緊肩膀，靚麗的臉上寫滿寒意。
馳騁商界的她又何嘗不懂得被打擊的士氣難以恢復，現在這局面讓她上去講話她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側頭看了看周邊幾位家主，宮本家主臉色也很凝重，但總覺得他似乎比自己要更加相信那位少女，為什麼？就憑他親自分析過少女基因序列的異常嗎？
犬山家主更是奇怪，他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懷疑過少女的實力，就那樣像個寬容的長輩般樂呵呵得看著。
你又是為什麼？藤丸立香是你私生女？
櫻井家主受不了了，她鬆開手臂身體發力打算站起，強行中斷這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氛圍。
但就在此刻——
「為何要低頭？」
打破沉默的，是簡單的詢問。
眾人為之一愣，本能地左顧右盼。
「再一次詢問，為何要低頭？」
少女的聲音洪亮清澈，想晨露從葉芽滑落在池塘中央泛起波紋，像徹綠的草原上層層拂過的風暴，她有力地踐踏地面前邁一步，聲音震動化作信號被運放電路擴大，最終傳到每個人耳中。
「這裡明明是應該回答的地方吧？我們為什麼能夠做到，答案不是很簡單嗎？」
少女理所當然地語氣吸引眾人目光，視線被少女雙手化形的空氣手風琴吸引，無法挪開。
「千年以來都沒能做到的事情，憑什麼我們就能夠做到？錯！正是因為這場仇恨持續千年，所以我們才能夠獲勝！！」
就像成步堂抓住了對方話語中的漏洞，就像苗木誠的子彈已經上膛，鏗鏘有力的話語如刀撕裂之前瀰漫的空氣，輕鬆席捲全場。
「千年絕非是我們屈辱的過去，失敗的證明。恰恰相反，那是歷史的沉澱，是時間長河的重量，是無數武士用生命與鮮血澆灌而成的勝機！」
「千年以前，我們和猛鬼眾同樣沐浴龍王之血，我們互相啃咬撕扯，用原始而野蠻的方式互相殘殺！」
「時光流逝，堆砌的生命已經數不勝數，我們形成了組織，為了更高效地將惡鬼拖向地獄的深淵！」
「再然後，我們擴大規模，每一代的「皇」帶領我們一次次將猛鬼眾擊倒在地，讓這片大地上的人們免受災厄！」
「我們經歷過沉重的打擊，也曾一度接近破滅的邊緣，但我們都挺了過來，千年之後，是現在的我們——」
少女嘴巴像機關槍，肢體動作誇張而激烈。🍪🐟 ❻➈丂𝐡𝐮𝓧.Ⓒ𝓸𝔪 🎄🐤
「源氏重工是我們的根據地，一座屹立在東京中央的高聳建築，我們在太陽之下彰顯著權與力，那曾經和我們互相吮吸腥臭濃血的怪物卻已然躲藏在這座城市的角落，這是為什麼？」
「答案很單純，千年的發展已經讓我們拉開了差距！現在的我們有輝夜姬，可以時刻監視著這座城市的所有動向，只要有人接觸網絡便會被我們察覺設下陷阱，一網打盡。」
「我們有前所未有充足的人員，只要正面開戰，我們就能把槍炮和武士刀塞進那些惡鬼的皮炎里！！」
粗俗的話語讓這些糙漢子又驚又喜，有的人漲紅了臉灌下一瓶山崎伏特加，振臂揮舞大聲叫好，一呼百應！而藤丸立香抓住的就是這個機會，她輕鬆把握住這個情緒升騰而起的瞬間，視線騰挪，開向舞台的一側——
「我們有櫻井家主！龐大的的商業帝國為我們提供源源不斷的資金，如雨的黃金讓我們蓋起一座又一座軍事堡壘，擴充人員，加強設備，儲備戰力！」
「我們有宮本家主！科技的巨擎才是我們通向勝利的石中劍！我們無法徹底拔除猛鬼眾的原因是因為我們沒有辦法阻止他們的誕生，但那是過去了！如今蛇岐八家的基因工程已然可以實現生育前龍血比例檢測，可以實現誕生後的基因缺陷改良！根除猛鬼眾已然不是純粹的絕望！」
兩位家主蒙了，他們原本還只是座上賓，是在場之人遙不可及的掌權之人，也是與他們心之距離相距甚遠的先驅者，他們平時能夠得到的只有敬畏，恐懼，惶恐的鞠躬，何時得到過現在這般熾熱的注視？
雙目通紅，滿面紅漲，就像看到再世父母一般誠摯。
他們甚至沒有意識到這是少女隨手的示好，被群眾的情緒輕易感染，陷入思考和沉默之中。
演講還未停滯，少女又將手伸向另一位家主，言辭激烈。
「我們有犬山家主！他為我們.為我們提供了賞心悅目的鶯鶯燕燕！為我們提供了生死搏鬥後足以流連忘返的迷幻仙境，那是武士的幻想鄉，是最後的聖地，是旅途勞頓時歇息的桃花源！是我們必定用生命以守護的底線！」
男性執法人們掀起的聲浪已經是壓都壓不住了，仿佛打了雞血一般向空氣揮手擊拳發泄贊同的情緒。
但不知為何，連部分女性家族成員都跟風地發出尖叫。
熱情化作的正弦曲線接近頂端，少女也加快步伐，用力收臂握拳給出一個強烈的情緒信號，隨機伸出一根手指面色也跟著猙獰。
「先人們在這片大地上建立起一個帝國，它受孕於真摯的理念，並獻身於高尚的理想。在那名為理想的灼日之下是猛鬼眾陰冷作祟的陰影，是匍匐逃竄的邪徒！
這一場持續千年，神聖卻血腥，殘酷卻無可逃避的內戰！以考驗我們或任何一個受恩於家族的武士是否能夠長久地，高傲地，自豪地生存下去！
世世代代的沉重枷鎖束縛我們彼此，那就摧毀它！
把它砍斷！切開！剁碎！
不是過去，不是未來，就是現在！就由我們這一代親手結束那千年之久的仇苦，用我們手上的劍，用我們胸膛內流淌的血！」
手指指天，少女赤色的髮絲在光下猶若燒灼的烈日！點燃每一位觀眾的靈魂！
語調壓下，氣氛直墜，但隨之就是氣息一頓，話鋒一轉。
心臟如同雷鼓，血液迸發輸向全身，少女像西方戲劇中即將落幕的騎士般發出前所未有，絕唱般高速吟誦！
「如果你們沒有自信做到，那就相信伱們身後的同伴！相信仍舊在前線奮戰的前輩！相信那些曾為這場宏偉浩瀚的旅途獻出生命的先人！相信那漫長的歷史所堆砌而成的巴比倫塔最終會通向雲霧之上的聖堂！而我願成為那勝利中的滄海一粟！」
「我這個人不善言辭，所以便用行動來證明自己，剛巧我遲到兩分半，就以此作為自罰表演「一發技」吧！」
「藤丸立香，行きまーす（出擊）！」
少女說罷便甩下麥克風，接過之前吩咐失吹櫻拿來的武士刀，手握刀柄平放刃鋒。
迎著人群的視線，她走出幾步，那塊的人潮便會潰散開來，人們不是懼怕，只是純粹地被勾起了好奇心，被抬起了興奮之情，想知道這個滿嘴順口溜的少女能夠做些什麼，要表演什麼。
只見藤丸立香最終停在了「一座高塔」之前。
那是字面意思的高塔，但是本質上由玻璃瓶裝的啤酒構成。
從地上開始壘起，一層又一層，最終超越了在場各位的平均高度，停留在兩米左右的高度。深褐色的玻璃瓶排排堆起，就像是源氏重工的外型，那個在黑夜中比任何建築都要深邃漆黑的柱形高樓。
少女左手握住鞘口，小指押，擦左腰帶，左肘向後拉去，一個完美到無可挑剔的鞘引便以完成。
在後排一直默不作聲的犬山賀此刻終於是瞪大眼睛，流露出詫異。
嘶.————
吸氣，調整呼吸。
少女從未專業性的深入過劍道，前世的她也沒有那麼厲害的才賦在拳腳之餘掌握這些，但這一輩子的少女不同。
她的觀察力繼承前世那龐大的經驗，她的肉體在十數年的磨練中趨近於完美的掌控，雖然這輩子只見過一次，但她確信自己能夠復刻而出。
猛鬼眾，風間琉璃，拔刀斬。
瞬即將胸口貼膝，依左耳高度刀持水平，右手肘向內彎，踏足震地，長刀揮去，拖拽出無限拉長的白光，少女的身影變得模糊，最後消失，人們在這肅靜的剎那之中看見的是如同靜湖沉月的圓弧。
那並非是一刀，因為當萬物俱籟的瞬間，他們能夠看見少女再度揮刀，那座啤酒樓便又飛出一片碎屑。
就如同少女所說的那般，她只是在做一個酒會遲到後應該表演的「一發技」罷了，而這個技術的名字叫做——
抽桌布。
如同起名字那般簡單，只是在桌子上蓋好布料，然後再在上面放上重物，玩家需要手捏桌布迅速發力將其抽出，而讓在上面的東西不倒。
這個操作的原理非常簡單，只是初中生都知道的慣性，以及受力分析罷了，只要拉力大到可以忽略桌面以及重物的摩擦力便可以成功。
而換成拔刀斬，想必是想要切掉一層啤酒瓶蓋然後保持其他不倒下吧？
的確，如果速度夠快的話，上面一層的啤酒就會垂直落到下面，最終形成新的平衡態，但這難度卻遠高於抽桌布。而少女所做的——是幾乎同時斬出數十道！將十幾層啤酒塔所有階層的瓶蓋水平斬斷，片毫不歪地讓其憑空矮了十幾厘米！！
然而，在場之人卻沒有機會為之驚訝了。
因為他們分明看見，那飛濺出去的啤酒瓶蓋竟是在空中相互碰撞擊打，畫出複雜交錯的線條後紛紛撞擊在背後的白皙牆面上，鑲嵌其中，勾勒出清晰可見的圖樣。
上面寫著
少女回到台上，身後是酒瓶蓋擺出的圖案，而她拿起剛才的麥克風，說道。
「我的演講到此結束，蛇岐八家執行局新生，藤丸立香——」
【よろしく】
「請多關照！」
鞠躬。
先一步到來的是沉默，與之前所不同的沉默。
旋即只見人群中有兩人率先反應過來，一人氣質猥瑣，一人手扶眼鏡，他們對視一眼迅速跑至人群兩翼，蹲下身子氣沉丹田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而出。
「藤丸立香！！！————」
以此為起爆點，人人紛紛開始迎合同調，沉默被暴風般的咆哮吞噬殆盡，連同人們的理智一起。一傳十十傳百，最終沒有人能夠逃離這龐大的群體效應。
餘下的，只是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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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後幾章收束一下前面埋的支線任務，發展一下人物羈絆線，第一卷就算結束了。
請不要抱著太大期待得稍微期待一下第二卷《東京俠客行！少女の電波塔事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