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同道

  從獨占鰲頭的秘黨到隱身避世的正統,混血種的勢力勢力記錄了許多傳說中足以滅世的言靈----「燭龍」、「歸墟」、「濕婆業舞」。【Google搜索】

  這其中有足以焚江煮海的龍炎,有吞吐眾水而有增無減的萬水之淵,也有破壞的濕婆神跳起的滅世之舞。

  但因為白銀的王座早已被黑色皇帝釘死的極北的墓地,從未有人類用自己的眼睛見識過完整的「靈魂終焉」。

  以人類的反應無法跟上的世界中,白色的光域向著周圍迅速擴散,潔白的光芒中充斥著空無的意味。

  那不是單純的光芒,即便以靈魂的反應,光芒擴散的速度也是難以跟上的。

  澹澹的微光是神明麾下的死告天使,是無知無覺死去的憐憫。

  但倘若拒絕和憐憫一同到來的寂滅,則意味著反叛,神是不會憐憫反叛者的。

  天叢雲化作權杖的末端抵在黑獸的胸前,陳莫漠然地看著它僵在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的半空。

  隨後,耳邊就傳來一聲從地獄最深處鑽出的哀嚎。

  那聲音實在叫人毛骨悚然,仿佛是千年的魔鬼前腳從監牢中鑽出,後腳就被丟回了睡了千年的墳墓,得知為此前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神希望它悔改而故意放任的結果。

  累積的痛苦與絕望在一瞬間爆發開來,足以把聖徒變成惡魔。

  黑色怪物的血肉寸寸龜裂,被灰白的詭異顏色浸染,然後有轉為鮮紅,磅礴不朽的生機蘊藏在細小的血肉之中,傾盡全力抵抗著言靈對靈肉的侵蝕,灰白的死寂與鮮紅的生機交相輝映,每一根血管,每一個細胞都在那種掙扎中透出一股殘酷的美。

  空靈的氣流從陳莫周身騰空而起,那是凝集到極致的風,透明的晶體自黑獸的腳底長出,一道枷鎖一樣的空靈樹木和它仍在死或生之間翻轉的身軀伴生在一起,緊緊貼合,雙臂展開,雙腿併攏,如同等待審判的罪人被釘在了十字之上。

  深黑色的水流像綬帶環繞在兩人的身邊,那是聚成河流的水,黑水的緞帶無孔不入,透過十字形空靈樹木與『罪人』之間狹小到極致的空隙鑽入,四處包裹成了只留頭部在外的『黑色木乃尹』。

  身穿著純白的寬袖羽衣,陳莫攏起袖子,環住倚靠在肩上的權杖,閉上了眼睛好像在閉目養神。

  不,更準確地說她是在等,等待『神寂』的最終效果。

  通過對『權』的極致推演,她接近了那個能掀起叛亂的「白色皇帝」的高度,甚至能夠完全壓制住這具黑王的龍軀,但造成眼下局面的原因不止於此。

  一方面,它的『血肉』和自己的『精神』一樣源自於遠古之時得到過完整權柄的黑白皇帝,同樣的接近偉大,但同樣因為漫長時間中的變故而不夠完整;另一方面,相比純粹到將『血肉』完全作為附庸的自己,不能通過『本能』思考的怪物依賴於『惡靈』的操作。

  換言之,它的純度還不夠。

  在這隻黑色怪物的身體中還留有一個供給靈魂的戰場,此時活了上千年的人類和惡靈正在裡面殊死搏鬥。

  『神寂』不僅僅壓制了它血肉的活性,某種程度上也給那個戰場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給未來帶上了一點不可知的色彩。

  它熔紅色的眼睛緩緩流出紅色的液體,是血?還是因為廝殺結束後拋棄的敵人屍體?

  駭人的紅色眼童開始出現了清明的色彩,意識逐漸代替本能回歸這具擁有終極血統的身體,一隻纖細的畫筆在童孔濃重的血點中勾勒出鎏金色的一筆。

  周身血液的繪製的無數光環依舊緩慢的轉動,她經歷了不算漫長的等待後睜開了雙眼,望向不再形如野獸般的眼睛,無喜無悲的臉上看不出內心絲毫的波動。

  不是最好的情況,但也不算最壞的情況。

  最壞的情況下,名留青史的皇帝和那隻王屍生養的惡靈雙雙消逝,這隻黑色的怪物可不需要和她一樣尋求道路的推演,『本能』就是驅動它的一切,而『本能』也會帶它重新走上正確的進化。

  自己就不得不在一座隨時可能崩塌的尼伯龍根里,忍受擁有相反力量的瘋龍的騷擾。

  最好的情況,自然是指那隻惡靈出乎意料地殺死了籌謀千年的帝王,變成自己身體的拖累,在難以發揮血肉能力的情況下被『暴權』虐殺。

  「嬴政?」陳莫平靜地開口

  始皇的眼中掠過一絲憤怒,稍稍打量了片刻周圍的環境,默默地點了點頭。

  陳莫得到回應後點了點頭,剛要開口時,金色的眼眸一凝,從羽衣的袖口中伸出了手。

  「別做多餘的事。」

  將不羈的狂風變成束縛自由的樹木枷鎖,而暴權再度釋放,空靈的樹木上長出無數尖刺,隨著微幅的高速震盪竟然突破了黑色的鱗片,刺入其中,血液自透明晶樹的表面流下,觸目驚心,就像基督教中被特製的刑具處以極刑的罪人。

  一輪漂浮在身旁的矩陣血色由淺入深,澹紅轉黑。

  狂亂的痛苦順著不計其數的傷口湧進始皇的感知。

  這只是一次警告,皮開肉綻的傷勢看著驚人,對那副身體來說只是無需在意的小傷。

  真正發揮作用的是模彷七宗罪『懶惰』活靈的矩陣,幾何倍數提高傷者所感知的痛苦,鈍化對痛苦以外其他的感官。

  怪物臉上的鱗片消退了些許,露出一張桀驁狠厲的臉,面龐如刀削斧鑿,堅忍剛毅。

  始皇的臉在痛苦中微微抽動了一下,然而聲音不帶絲毫的顫抖,平靜地令人不由得感到敬畏。

  「羽化。」他沒有絲毫波瀾地與陳莫對視:「你就像徐福和我說過的,仙人之姿。」

  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我原本以為世界上所有的混血種都會追求血統的超脫,帶著盲人摸象一樣的無知與直達追求不了解的進化。」

  「在這個某種意義上能算作『第二個故鄉』的地方,我找到了追求理解而非只是結果的同類,一樣的在通往至高的超脫和進化上低頭邁步的旅人。」陳莫張開手掌,緩緩攥緊成拳。

  「你做的很好,我的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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