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越和源稚生、繪梨衣的親子鑑定,在晚上八點左右的時候就出了結果。
而在蛇岐八家家主們集體的意志下,關於橘政宗的線索調查得也十分迅速。
在橘政宗大家長的威勢下被掩蓋的東西,在重新翻案之後,蛛絲馬跡卻是超乎尋常的多。
有些東西不去查的話,什麼也看不出來,一旦調查起來,其實隱藏的線索到處都是。
如果橘政宗就這麼死去的話,正常狀況也的確查不到什麼。
奈何蘇墨給了犬山賀一個突破口,順著這個突破口,神官組成的調查隊拼湊出了一個全新的橘政宗。
調查之後發現,橘政宗並不缺死侍的來源,也不缺餵養死侍的食物,那些失蹤的年輕女性完全是為了滿足他個人慾望才被收集的,為了保密,他完事之後會將女人滅口,而死侍孵化場是最佳的滅口場所,偶爾有特殊個體會被當作進行死侍化研究的實驗品,偶有存活。
死侍的記錄中甚至有孕婦……這些過於慘絕人寰的報告,哪怕是混跡黑道見慣了醜惡的家主們,也不由得心驚,看完之後從胸中燃燒起由衷的怒火。
人類這種生物,在發現自己親近、敬佩之人的背叛後,產生的怒火會尤其強烈。
在發現橘政宗的形象完全是捏造出來,並且手上累計了滔天血債之後,別說櫻井七海她們,就連源稚生都不由得對他升起了由衷的殺意。
毫無疑問,這個人不是鬼,卻遠比鬼還要惡劣百倍。
確認橘政宗的惡劣行徑後,家主們自然也對他過去的所作所為產生了懷疑。
這樣一個卑鄙無恥之人,卻這樣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幹了幾乎二十年,幾乎沒有受到任何懷疑,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以他之前的權勢,如果想要金錢和女人的話,分明有更好的手段,只要不暴露太過惡劣的本質,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展露出來。
對於蛇岐八家這種級別的組織首領來說,貪財好女色不是什麼大毛病,只要不犯法即可。
可他並沒有這麼做,反而如同陰溝老鼠一樣偷偷摸摸的釋放自我,生怕被人發現。
這是為什麼?
難道是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和威望?可他要這些形象、威望有什麼用?難道是想圖謀著些什麼?
一連串的疑問產生之後,人們很快就重新審視起之前橘政宗推行的事情,特別是他以自己昔日的威望,強行推行的那些事情。
而理所當然的,背叛學院本部,與加圖索家族結盟的事情,很快被拿出來重點討論。
「為什麼橘政宗會和加圖索家族聯盟,難道說他和加圖索家族有關?」
源氏重工中,櫻井家家主櫻井七海如此提問道。
見識到橘政宗犯下來的罪孽後,櫻井七海已經無法再尊稱其為大家長,於是乾脆直呼其名。
之前調查的各種實物證據都在源氏重工,所以他們從神社跑了回來,檢查過後,如今正在最高層的會議室商討後續事宜。
蘇墨作為學院本部的代表,也參與了此次非官方會談。
討論到橘政宗目的的時候,自然也討論到了目前最為緊要的事情上來。
——該如何面對學院和加圖索家族。
櫻井七海在分析橘政宗意圖的時候,意外的真相了一把。
可惜的是,就連赫爾佐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加圖索家族的棋子,她這一天方夜譚的結論自然也沒有什麼證據支持。
「橘政宗這些年並沒有和加圖索家族有什麼密切交易,加圖索家族在日本甚至沒有任何產業……比起他和加圖索家族有關,我更傾向於和加圖索家族聯手對他的目的有利。」
風魔小太郎以老莊持重的態度分析道。
「他想要聯手加圖索家族對抗學院,從而達成自己的目的。」
這是最正常不過的分析,沒人會覺得橘政宗這種野心家會成為別人的棋子。
這時,龍馬家家主龍馬弦一郎開口道。
「可我們目前並不知道橘政宗的目的,他隱藏得太深了。」
這也是真話,他們重新了解橘政宗後,基本都確定橘政宗必然有一個巨大的陰謀,為了這個陰謀,他甚至布局了幾乎二十年。
可他們都不知道這個陰謀是什麼,橘政宗在這方面十分謹慎,並未露出馬腳。
聞言,源稚生微微一愣。
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他知道橘政宗的目的,或者說大概能猜到大體範圍。
在蘇墨來到日本之前,橘政宗和他談話的時候就提到過,目前發掘到了神代遺址的線索。
日本能讓這個野心家如此處心積慮也要得到的東西並不多,神的遺產正是其中最為重要的一個。
身為家族的少主,他本應該將這件事情告訴各位家主。
然而,在明白了橘政宗的真面目後,現在的他比起之前的他成長了不少。
在將這件事脫口而出之前,他首先想到的是各位家主的反應。
以神的遺產的誘惑力,得知這一消息後,恐怕就算橘政宗不在,很多人也會動心思,想要執行橘政宗的策略,哪怕冒著一定程度的風險,也會想要與學院本部斷交。
畢竟,這可是神的遺產,巨大的利益能夠輕易牽動人心。
如果是這樣,那橘政宗在或者不在,那也將沒什麼區別。
蛇岐八家依舊會遵循橘政宗的策略,被貪慾驅使著行險,甚至可能發生獨走的狀況。
意識到這一點後,源稚生再次感受到了橘政宗對於人性的洞察和利用。
感到腦後發涼的同時,他猶豫著最後還是選擇了閉嘴。
不能重複幾十年前的悲劇,將蛇岐八家架上危險的戰車。
剛做出這一決定,他感受到肩膀一沉,側身一看,上杉越正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欣慰的笑容。
源稚生一呆,這才反應過來,他所想要保留的機密,上杉越居然也知道。
細想一下,這並不奇怪,家族中對神了解得最多的恐怕就是這位影皇了。
畢竟,他把之前的資料全燒了,就算是橘政宗也只能從殘存的記錄中尋找線索。
而後,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抬頭一看。
果然,蘇墨眼神也略微有些奇異。
顯然,蘇墨也早已知道神的遺產的事情,只是他們都沒打算說出口而已。
意識到這一點後,源稚生稍微有了輕快一點的感覺。
雖然不太算數,但他似乎也有盟友了。
在避免神的遺產被濫用的事情上,他們具備著相同的立場。
在蘇墨這邊,見到源稚生的上道,他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開口道。
「不知道橘政宗的目的也不要緊,只要和他想做的事情反著來,不就不用擔心他的陰謀得逞,不是麼?」
聽到他的話,其它家主們也並不意外。
「蘇墨先生的意思是,讓我們向學院本部投降,並放棄支援加圖索家族?」
犬山賀十分直白的問道。
分明在之前,他一副早已叛變,和蘇墨這種學院勢力攪和在一起的樣子。
可在真正扳倒了橘政宗後,他的立場卻又十分堅定地站在了蛇岐八家這一邊。
對於他的立場,年輕一點的家主或許有些疑惑,風魔小太郎這個昔日外五家的若頭卻完全能夠理解。
此刻,聽到犬山賀的問話後,他也跟著附和到。
「關於無故罷工的事件,學院本部難道不會有意見麼?」
事到如今,對於停止橘政宗的路線,停止背叛這件事情,諸位家主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畢竟他們首領暴了這麼大一個雷,他們現在壓根沒精力和學院本部對抗,只能認栽。
可認栽也有認栽的顧慮,他們所擔心的第一件事就是,學院本部會不會清算他們不忠誠的行為。
犬山賀和風魔小太郎都是在問這個。
聽到這話,蘇墨攤了攤手。
「各位為什麼要投降?」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愣住,而後蘇墨繼續開口道。
「日本分部難道不是僅僅只是申請罷工幾天麼?現在罷工失敗後,直接恢復正常工作即可,你們根本就沒有背叛,何談投降?」
聽到蘇墨的話語,諸位家主微微一愣,旋即臉上一喜。
是啊,他們雖然想要背叛,想要遞交集體辭職信,可那最後不是沒有真的做出來麼!
既然沒有辭職,那就更談不上什麼背叛了。
蘇墨這話很顯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毫無疑問,這正切合蛇岐八家的心思,他們擔心的就是清算。
不過,最初的喜悅過後,幾位家主終於想起來了什麼,再度神色凝重的問道。
「蘇墨先生,你確定真的就這樣就可以了?昂熱校長那邊……」
從名義上來講,蘇墨說的解決方式毫無問題,直接當做正常罷工處理就行了。
可是,那只是面子上過得去的方式罷了,實際上,明眼人都知道日本分部之前的行為是逼宮,就算日本分部之後當做什麼也不知道,學院本部也難免會給他們穿小鞋。
更不要說,這次罷工得罪的還是昂熱,卡塞爾學院的最強者。
如果昂熱記他們仇,那還真不是什麼能夠隨便搞定的事情,要是昂熱不想放過他們的話,他們還真有些寢食難安。
聽到他們的話,蘇墨露出溫和的笑容。
「校長那邊不用擔心……他一定會記仇的。」
聽到前面半句話,眾人鬆了一口氣。
聽到後面半句話,眾人直接心提到嗓子眼。
「你們在幹這事之前難道不知道麼,校長向來是個記仇的性子,一百年前的仇他都一直記到現在,何況是你們現在落井下石的仇。」
蘇墨攤了攤手,毫不掩飾自己幸災樂禍的語氣。
他這番話說得很欠揍,卻也的確是實話。
眾家主不由得面面相覷。
主動招惹昂熱的時候,他們在橘政宗的帶領下熱血沸騰,以為靠著決意就能夠克服一切,可等到事後真正要付出代價的時候,卻沒人能小覷昂熱。
在幾位家主露出愁容之前,源稚生開口道。
「在這方面,蘇墨,你應該有辦法解決的吧?」
聽到這話,眾人紛紛對蘇墨投以希冀的眼神。
「為什麼這麼說?」
蘇墨並不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
「你是校長最為看重的學生,應該十分了解校長的性格,知道怎麼樣才能挽回我們的過失,你是這裡和昂熱關係最近的人。」
源稚生如此說道。
雖然他過程完全猜錯,但結果倒是猜對了,蘇墨的確頗為了解昂熱。
而看著蘇墨以及不為所動的樣子,他咬咬牙,道。
「就算是看在繪梨衣的面子上也好,請幫我們一把!」
他微微鞠躬道。
身為哥哥,說這話可謂是丟臉至極,可家族的事情要緊,繪梨衣和蘇墨的關係他本來也干涉不了,只能做此請求。
聽到源稚生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的話,上杉越微微咬牙。
什麼叫看在繪梨衣面子上!
身為哥哥怎麼能夠說這種話,這不是默認他們之間關係麼!
可惜,他在繪梨衣面前比源稚生更沒話語權,源稚生都管不了的,壓根沒資格干涉。
所以他也只能幹著急。
聽到源稚生提起自己,繪梨衣歪歪頭,神色有些懵懂。
蘇墨摸了摸她的腦袋,點了點頭,然後說道。
「如果是繪梨衣的面子,我可以幫你,但你以後不要太約束她。」
如果是之前,單純上杉家家主和源家家主的關係,源稚生自然管不了繪梨衣。
可現在,源稚生是貨真價實的哥哥,多少還是要象徵性考慮一下他的意見的。
「……好。」
源稚生猶豫了一下後,點了點頭。
反正他本來也約束不了繪梨衣,有蘇墨之後,這孩子現在又不聽他的話。
看到這一幕,上杉越不由得捂臉。
連兒子都攔不住蘇墨,他還能怎麼辦?
在得到了源稚生承諾後,蘇墨這才開口道。
「想要對付昂熱校長,其實很簡單。」
這話一出,眾人精神一震,立即聚精會神起來。
「既然知道昂熱校長記仇,為什麼不將這一點反過來利用呢?」
蘇墨如此反問道。
「反過來利用?」
櫻井七海喃喃重複一句,有些不解其意。
「想要讓昂熱校長不記仇,最好的方法就是幫他報更大的仇,直接讓他欠下人情。」
蘇墨也不賣關子,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據我所知,金融場上蛇岐八家現在還在幫助加圖索家族吧?」
聽到這話,櫻井七海眼前一亮。
「您的意思是——?!」
「加圖索家族可是昂熱的敵人,如果在這時候,蛇岐八家背刺一下,幫助昂熱處理加圖索家族的話……」
說到這裡,蘇墨微微一笑,停頓片刻。
「到時候,諸位說不定能成為昂熱的盟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