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源稚生就將信物拿了下來,交給了繪梨衣。🍓☯ 69Ŝнⓤ𝔁.ⓒᗝ𝐦 🍧🐊
繪梨衣從源氏重工門口「啪嗒啪嗒」小跑過來,雙手將一柄摺扇捧給了蘇墨。
這是一柄畫有竹與雀水墨畫圖案的摺扇,扇骨由上好的紫檀木製成,扇面上的圖案也素淨典雅,看的出來是大師手筆,堪稱藝術品。
而最重要的是,這柄扇子的玉石扇墜實際上是一個印戳,上面刻著竹與雀的徽章,這是上杉家的家徽。
在日本,家徽這種東西十分重要,可以用來代替親筆簽名簽收各種郵件,甚至擁有法律效力。
這柄摺扇自然不是上杉家家主的家徽戒指,源稚生也不可能將這種珍貴的東西給他,卻也足夠作為上杉家的信物展示,擁有這個信物的必然是上杉家主的心腹或者寵臣,能夠行使一部分家主的威嚴。
雖說,繪梨衣本人並沒有多少威嚴就是了。
拿到這東西,在面對普通黑道或者蛇岐八家成員的時候,只需要將其展示出來,就會消弭絕大多數不必要的爭鬥。
蛇岐八家在日本黑道積威甚深,幾乎沒人敢挑戰他們。
當然,向外展示出這個信物,也代表著蛇岐八家會知道他的動向,所以源稚生才並不介意把這東西交給他。
「謝謝繪梨衣!」
拿到摺扇後,在繪梨衣期待的眼神下,蘇墨摸了摸她的腦袋,感謝一聲。
繪梨衣連忙搖頭,表示不用謝。
明明是幫忙的人,她看起來卻比蘇墨這個被幫忙的還要開心。
「那就明天見,我明天請你吃好吃的!」
蘇墨微笑著允諾,他的手順勢垂下,悄無聲息間,將一個金屬製品塞進了繪梨衣的衣袖中。
察覺到這一點,繪梨衣微微一愣,抬頭看向蘇墨。
她心智可能不算成熟,卻並不是個笨蛋。
對視一眼後,她立即露出了開心的表情。
【嗯,我們明天見】
道別過後,暗紅色長髮的少女,捧著衣袖中的小小禮物,在後視鏡中招手,目送著蘇墨和零的離開。
雖然有些不舍,但她沒有像第一天那樣纏著不肯走。
現在的她已經知曉,美好的事物不會突然飛走,立下的約定蘇墨也必然會遵守,所以安心等待明天就行了。
等到蘇墨的車影消失在視野之中。
繪梨衣這才轉身,想要回去。
卻沒有想到,剛回頭,就看到如同黑色鐵塔一般佇立在身後的源稚生。
繪梨衣被他一嚇,連忙後退兩步,衣袖中的小手立即將蘇墨塞給她的東西牢牢抓住,擺出一副防備的架勢。
【哥哥,怎麼了?】
稍後,察覺到源稚生沒有發現自己動作,繪梨衣這才安心下來,悄無聲息將那東西塞入袖子裡面的口袋中,而後寫字問道。()
她衣服裡面縫了很多口袋,平時出行的時候甚至都帶著遊戲機和小黃鴨,此時塞一個不到巴掌大的東西更是輕而易舉。
源稚生自然是沒有察覺到蘇墨和繪梨衣之間偷偷摸摸的小動作。
蘇墨剛才卡了視野死角,繪梨衣也足夠乖巧聽話,兩人配合天衣無縫,別說是源稚生,就算是細心的櫻也沒發現什麼。
此刻他之所以沒說話,是因為他被繪梨衣下意識的防備給傷到了。
他不知道繪梨衣是在藏東西,還以為她是對自己這個哥哥不信任。
無形之中顯現出來的態度,往往比有形的更加傷人。
不過,他終究是蛇岐八家的少主,沒有沉浸在這種小事上的餘裕。
所以,源稚生很快整理好心緒,沉聲道。
「繪梨衣,政宗先生召喚,我們先去那裡!」
聞言,繪梨衣露出稍顯不情願地表情,但還是沒有拒絕。
見狀,源稚生鬆了一口氣。
看來,蘇墨沒有把繪梨衣帶得太偏。
或許在如今的繪梨衣心中,蘇墨的地位會更高,但他和橘政宗常年積累下來的地位,也並沒有因此動搖。
比起他擔憂的最差結果,這種狀況已經很好了。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頂層的和室。
櫻的地位不夠,留在外面看守。
源稚生和繪梨衣先後踏了進去。
這次的見面,說是橘政宗的召喚,實際上是源稚生主動通知下的結果。
不過,就算他不主動通知,橘政宗必然也會讓他們過來。
畢竟,無論是猛鬼眾的襲擊,還是學院本部的使者,都是相當重要的消息,就算已經得到情報,也是由當事人親口講述更為準確。
而如今,蛇岐八家內三家家主齊聚,橘政宗微微正色,詢問起今天發生的事情來。
對於橘政宗,源稚生自然是毫無隱瞞,將自己的知道的事情全部都托盤而出。
聽完之後,橘政宗臉色微微震撼。
「雖然在之前就知道了情報,但我一直都有些不敢相信,沒想到學院本部的使者居然早就來了,而且離我們這麼近!居然就潛伏在繪梨衣身邊!」
他如此感嘆道。
蘇墨抵達日本的時間,是他們提交罷工申請書的當天。
也就是說,在收到這一消息後,昂熱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決定,並讓蘇墨前往日本阻止他們的反叛。
在他們察覺到蘇墨真實身份的時候,蘇墨居然已經和他們蛇岐八家最為重要的武器相處了三天。
「抱歉,政宗先生,這是我的失職!」
源稚生立即低頭謝罪。
他臉色上寫滿慚愧。
明明橘政宗懷疑過蘇墨的身份,他卻因為對輝夜姬的盲目信任而產生了誤判,放任蘇墨和繪梨衣接觸了三天。
明明橘政宗在前一天就提醒了他,猛鬼眾有可能會襲擊繪梨衣。
他雖然注意到了這一可能性,卻沒有做足充分的準備,以至於被猛鬼眾鑽了空子,甚至逼出了繪梨衣的「審判」。
雖然最終結果並不是特別糟,但總體來看,他的失職卻是毫無疑問的。
既沒能限制繪梨衣出行,放任繪梨衣出行後也沒有足夠的保護,無論作為兄長還是作為蛇岐八家的少主,他都毫無疑問的失格了。
剛被蘇墨和繪梨衣打擊的他,此時再次受到了打擊。
看到源稚生慚愧的樣子,橘政宗搖了搖頭。
「不必自責,稚生,這不是你的錯!誰都沒想到,昂熱居然會將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一個還沒入學的新生。」
「而且,若不是這次被猛鬼眾襲擊,恐怕我們也無法發現蘇墨的身份,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負負得正,兩個疏忽放在一起,反而得到了不錯的結果。
至少,他們知道了敵人的身份,不必像之前那麼杯弓蛇影。
橘政宗安慰的話語,反而讓源稚生更加慚愧。
身為蛇岐八家的少主,居然要靠運氣來解決問題,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看到他這幅樣子,橘政宗無奈的搖頭道。
「還記得昨天我和你說了什麼嗎?」
「……記得。」
源稚生低下頭,不敢去看繪梨衣。
昨天他和橘政宗的約定,如果他依舊管不住繪梨衣的話,就要交給家族管束。
如今橘政宗提起這一點,也就是說,繪梨衣和蘇墨之間所謂的明天見面的約定,就要被打破了。
看到源稚生的樣子,橘政宗語重心長的說到。
「稚生,不要猶疑,以家族利益為重!」
「——是!」
源稚生放下猶豫,點頭領命。
當著繪梨衣的面,兩人並沒有說得那麼直白,但在這番話語中,已經敲定了結局。
繪梨衣所期待的明天,大概是不會如願到來了。
橘政宗必然會切斷兩人之間的聯繫。
蘇墨之前的判斷並沒有錯,雖然源稚生想要成為正義夥伴,也想要成為一個好哥哥,但他也的確也不值得信任,家族大義的光環一開,他什麼都能夠犧牲,包括他自己。
敲定繪梨衣之後的動向後,橘政宗並沒有因此放鬆警惕,而是繼續對繪梨衣展開了盤問。
雖然蘇墨和繪梨衣接觸的時間極短,但他的手腕實在是太過於高超。
短短三天內,他在繪梨衣心中的地位就已經超越了他們兩個「父兄」。
蘇墨是學院本部執行官,是昂熱的使者,也是家族的敵人。
換位思考,如果他們站在蘇墨的立場上,在對繪梨衣建立了如此心理優勢的情況下,必然會對繪梨衣輸出一些詆毀蛇岐八家,詆毀源稚生、橘政宗的話語。
這樣,就能很方便的將繪梨衣心中信任名單排除到只剩下自己一個。
借用這種手段,可以輕易籠絡控制住繪梨衣,並讓她只為自己所用。
雖說,這種做法和蘇墨主動將繪梨衣送回來的舉動有所衝突。
但也並不排除,蘇墨是故意把繪梨衣作為臥底送進來,想要在關鍵時刻發動這柄武器的可能。
所以,橘政宗的詢問十分細緻,甚至在問完之後,還將門外的櫻招了過來,與她的觀察做對比,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這樣的盤問持續了十幾分鐘之久。
盤問到繪梨衣都有些不耐煩的情況下,才終於停止。
橘政宗揮揮手,讓櫻退下。
隨後,他以極為不可思議的眼神與源稚生對視。
「這個執行官蘇墨,居然一句壞話或者詆毀家族的話都沒有說,在這三天裡面,居然甚至根本就沒有提到家族?」
橘政宗無比茫然。
繪梨衣的表現,一如既往的坦誠,並不對人設防。
就算蘇墨能三天俘獲繪梨衣,卻也不可能三天內教會繪梨衣面不改色撒謊的技巧。
而且,對於細節方面他反覆核對過幾次,都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就算繪梨衣突然腦袋開竅學會撒謊,也絕不可能應對得了他專業的盤問。
更不要說,還有櫻的旁觀,以及影像資料的佐證。
所以,橘政宗無比確認,繪梨衣完全沒有說謊,在這幾天裡,蘇墨真的只是單純帶她到處去玩而已,完全不涉及繪梨衣的身份,更別說雙方陣營的爭端了。
「我也沒有料到。」
源稚生搖搖頭,他的眼神也十分不可思議。
他對於蘇墨對繪梨衣並無所求這一點,倒是隱約有所猜測。
如果蘇墨真的想利用繪梨衣,也不會如此乾脆的將繪梨衣送回來。
只不過,在他的想法中,蘇墨就算不準備利用繪梨衣,至少也會想要從繪梨衣口中套取蛇岐八家的情報吧?
這是身為執行官最為基本的素養,只是探聽情報而已,還稱不上是利用,就算是源稚生都無法對這種行為進行指摘。
可他怎麼也想不到,蘇墨居然連基本的情報都沒有打聽,真的就是在和繪梨衣一起出去遊玩。
他到底是想幹什麼?
難不成,他真的毫無目的?只是找繪梨衣一起玩?
以蘇墨在繪梨衣心中的地位,他無論對她做什麼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居然什麼都沒做。
忽然間,源稚生有些明白,為什麼蘇墨在繪梨衣心中的地位這麼高了。
拋開其他一切利益糾葛不管,只是單單純純認認真真陪繪梨衣玩的人,在整個世界恐怕也沒幾個。
繪梨衣雖然是單純乾淨的心性,但她不是傻子,相反,她的直覺還異常敏銳,以前源稚生打遊戲稍微分點心她都能看出來。
這樣的繪梨衣,又怎麼可能是憑藉區區「高超手腕」之類的東西,就能輕易俘獲的呢?
其實事情遠沒有他們想的那麼骯髒複雜,蘇墨也遠沒有使用什麼欲擒故縱的手段。
他只是乾乾淨淨、單單純純的陪繪梨衣一起玩而已。
將事情想得複雜一點的是他們。
他們自己心中不願意相信,繪梨衣渴求的陪伴居然這麼簡單,也不願意相信,這麼簡單的陪伴,他們卻一直都沒有做到。
頓時,兩人都沉默了。
長久的沉默中,談話的主體繪梨衣卻有些無聊,見兩人不再向自己問話,她從裙子的一個口袋中掏出掌機,自顧自的開始打起了遊戲。
伴隨著「Fight」聲音響起,兩人從沉默中醒來。
繪梨衣立即調低了音量,心虛地看了他們一眼,像是上課時候偷偷打遊戲的學生。
看到她一如既往的樣子,橘政宗和源稚生略感安心,都沒有制止她的行為。
「看來繪梨衣這邊不用擔心,她沒有被灌輸不好的信息,只要不牽扯到蘇墨,她就還是和以前一樣。」
橘政宗鬆了一口氣,如此放心的總結道。
「嗯,是的。」
源稚生點點頭。
和橘政宗不同,他心中並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反而覺得被另一塊大石頭壓著。
如果說,蘇墨沒有向繪梨衣灌輸不好消息,是繪梨衣最為真誠的朋友的話,那真正向繪梨衣灌輸不好消息的人,又是誰呢?
之前與昂熱為敵時候產生的荒謬感,此刻再次湧上心頭。
如果他們的敵人,都是些屠龍英雄、難以指摘的好人的話,那與他們為敵的自己,真的有資格,舉起大義的旗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