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鬼之路(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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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1章 鬼之路(4)

  校長看完之後臉色就變了,用微微顫抖的語氣說:「作為本屆優秀畢業生的家長,讓我們以掌聲歡迎橘政宗先生的光臨。」

  十幾輛黑色奔馳駛入學院,整齊地停在禮堂門前。黑衣的男人們踏入會場,簇擁著身穿藏青色和服的中年人。

  黑幫成員在最後一排貼牆站立,橘政宗緩步登台,彬彬有禮地向校長鞠躬,然後向台下的家長們鞠躬。

  「我的名為橘政宗,不敢稱稚生少爺的家長,不過是他的家人而已,有幸參加他的畢業典禮,代表他過世的父親表示對這所學校的感謝,並向學院捐贈校車一輛。謝謝大家。」橘政宗說完之後轉向源稚生,「稚生少爺,這樣的決定可以麼?」

  「可以。」源稚生說。他們之間的對話仍舊像當年那樣,絕不拖拖拉拉,每句話都像是釘子釘進木頭裡。

  源稚生走下講台的時候,黑幫成員夾道迎接他,整齊地鞠躬,便如迎候一位王子,橘政宗跟在他身後。滿場死寂,源稚生沒有回頭,也沒有左顧右盼。

  「還得辛苦您在鎮子上再待一陣子,最近東京的局面還不平靜,現在回到東京的話,未必安全。」送源稚生回家的路上,橘政宗說。

  跟以前那樣,他倆步行在梯田邊的小路上,那些奔馳車和黑幫成員都留在了學校門口。

  「你不是已經出國了麼?」源稚生問。

  「跟你說完之後想了很久,覺得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過去的,稚生少爺你也不喜歡畏畏縮縮的男人吧?在你眼睛裡我看出來了。」橘政宗說,「如今我已經是黑道中最有權勢的人之一,蛇岐八家中橘家的家長。」

  「一下子就從中層幹部變成了大人物?」

  「以前沒能下定決心,一直想著逃得遠遠的。下定決心就好辦了,攔路的人就讓他們一個個滾開,然後我就是橘家家長了。」橘政宗笑笑。

  「還想收養我?」

  「你已經長大了,不用人收養了吧?一起做些男人的事業吧,既然沒法擺脫黑幫孩子這個身份。」

  「擺那麼大的陣勢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是要鎮住我?」

  「這個倒不是。其實昨晚有場衝突,我清洗了反對派,之後連夜開車趕來的,所以帶的人稍微多了點。也就是說,我昨天夜裡才真正坐穩了橘家家主的位置。」橘政宗說,「不是故意要挑這個時間。我其實來得有些晚了,不過該來的人總會來,我想我是稚生你這一生中那個該來的人,所以我來了。」

  「好。」

  一路上源稚生都沒再跟橘政宗說話,兩個人賞賞山景,呼吸山中清新的空氣,橘政宗遞給他一罐可樂,自己照舊喝山泉水。他們到家的時候,養父正送那位公主般的女孩走,女孩粉色的臥室已經改成男孩風格的裝修。當晚橘政宗照舊是跟養父把酒言歡,只不過養父在他面前戰戰兢兢地不敢舉杯。源稚生吃了兩口就走了,席間還是沒跟橘政宗說話。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橘政宗說要一起做點男人的事業,源稚生說了好,橘政宗知道那個好是什麼意思,源稚生也知道橘政宗知道。

  男人間的對話就該這麼簡單,板上釘釘。

  十年之後他們都站在日本黑道的巔峰,他們本來可以享受權力和光榮,可最終這個家族的宿命還是找上了他們,還有那個從西伯利亞逃出來的惡鬼。

  也許多年之前他答應了橘政宗的收養建議,現在他們還平靜地生活在一個國外的小城市,橘政宗也許會開一間日式的小酒館,也許是俄式的,他下班後來到養父家中,跟他對飲一杯,談談近況。

  可是人總是不能回頭的,也沒什麼可後悔的,回想那時候一個少年和一個中年人,大家都以男人的身份相遇,也是值得舉杯緬懷的。

  只是想起當年在山中,他和橘政宗以瑜伽的姿勢坐在篝火前,楓葉娓娓飄落,星空在頭頂慢慢旋轉,他看著冥想中如石雕般的橘政宗,過了好久才鼓足勇氣輕聲問:「政宗先生,請問你有孩子麼?」

  還是痛徹心扉。

  酒已經喝完了,他沒有時間沉浸在往事裡了,源稚生起身走出禪室。

  烏鴉從隨身攜帶的刀袋中抽出長刀,呈在源稚生面前:「在王將墜落的地方發現的,附近什麼都沒有,只有這柄刀插在地上。」

  源稚生抽出長刀,指尖掃過那條熟悉的刀銘,「蜘蛛山中凶祓夜伏」。這是他的刀,蜘蛛切,在特別嘹望台上他親手用這柄刀貫穿了王將的心臟。

  「王將還沒死?」他的眉角微微一挑,半是因為驚悚,半是因為殺氣。

  沒死也好,那他就親手再殺他一次。王將是惡鬼也好,被砍成三段還能長在一起的人形蚯蚓也好,他復活幾遍,源稚生就殺他幾遍。

  「有路過的人看見這柄刀從天而降,說只有這柄刀忽然從天空里掉下來插在地上,別的什麼都沒有。刀上有血跡,基因分析正在做,但岩流研究所說很難有準確的結果。」烏鴉說,「血的組成和人類、死侍都完全不同。」

  「惡鬼的血麼?」源稚生收刀回鞘。

  烏鴉從刀袋中取出了另一柄長刀。跟蜘蛛切相比,這柄刀堪稱簡陋,刀鞘和刀柄還是白木的,刀鐔也沒來得及配上,只在刀柄處用墨筆畫了一朵菊紋。

  「今天一早從山中刀舍送過來的,是政宗先生打造的送您的禮物,祝賀您繼任大家長。因為時間的緣故還沒來得及做刀裝,刃口是幾天前新打磨出來的。」烏鴉說,「算是遺物吧,他可能知道自己回不來了。」

  源稚生拔出這柄刀,刀在正午的陽光中淬出一道寒芒,刀刃後方有一道漂亮的波浪刃文。雖然相比名匠的手工還有些距離,但已經是純正的日本刀製品了。

  「老爹終於造出了一把像樣的東西。」源稚生隨手揮舞這柄長刀,測試它的重心,「這刀有名字麼?」

  「政宗先生說希望這柄刀能夠把神的腦袋砍下來,所以就叫做『神切』。」

  「好的,神切,今後就請多多指教了。」源稚生翻腕收刀。

  「還有一件事,紅井那邊傳來了好消息,今天上午宮本家主突破到了紅色的岩層,岩層里有血紅色的水滲出來,隱約能聽到裡面雷鳴般的聲音,這說明他們接近了赤鬼川。」烏鴉說,「一切都符合藏骸之井的傳說。」

  「什麼傳說?」

  「傳說中藏骸之井的一半流淌著寒水,另一半流淌著火焰,火焰和寒水在裡面相混合。」烏鴉說,「宮本家主認為岩漿和地下水在赤鬼川中交匯,這是雷鳴聲的由來,岩漿是從富士山附近的活火山流出來的。岩漿給神的孕育提供了足夠的養分,同時也把地下水加熱到高溫,最近富士山的不穩定也是因為神的孕育造成元素的異常流動。種種跡象都說明我們發現的確實是藏骸之井,只不過它不是豎井,而是橫在地下的。」

  「還有多久能夠打穿藏骸之井?」

  「大約24個小時。」

  「很好,在打穿藏骸之井的時候,我會親自到場。」源稚生說,「向風魔家的忍者和龍馬家主下令,嚴密封鎖紅井周邊,不許任何人靠近那裡!」

  「是!」烏鴉說,「確定是要殺死神麼,而不是捕獲它?」

  「那種東西對我有什麼用?」源稚生幽幽地說,「無論聖骸或者神,都是白王跟我們開的一個玩笑,殘酷的玩笑。它賜給我們神聖的血,但就是那種血脈製造出一代又一代的鬼;它賜予我們聖骸,指引我們進化為龍的道路,結果是白王血裔為了聖骸而死斗,可聖骸從未真正給予任何人權力或者幸福。白王站在黃泉古道的盡頭,帶著嘲諷的冷笑,看著人們向它祈求權力和幸福,卑賤得像狗。」

  烏鴉默默地聽著。

  「家族之所以那麼排斥鬼,是因為鬼是最渴望聖骸力量的人,那些對付鬼的冷酷家規其實並非要針對鬼,而是為了遏制神的復活。從太古的神代直到今天,鬼的血都是為神而流。我們的敵人不是猛鬼眾也不是王將,而是我們自己的命運,我們的命運里寄宿著白王的鬼魂,只要那個鬼魂不被抹殺,家族乃至於日本始終都是蓋在浮沙之上的大廈。」源稚生一字一頓,「必須終結那個鬼魂!為此流再多的血也不足惜!即使這一代的人都死了,至少下一代會有稍微幸福的人生……所以老爹去了,現在輪到我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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