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草莓味瑞士卷
10月10日,星期二,圖書館。
午休時段,文學社社長陳雯雯,以及編外人員路明非,再次待在了社團活動室里。
雖然有了路明非做幫手之後,校刊整體的進度快了不少,但是因為校慶已經在即的緣故,兩人還是決定要加班加點完成。
陳雯雯和路明非面對面坐著,頭頂上方懸掛著的老舊風扇在吱呀呀地轉,沉默已經持續了許久,兩個人都低著頭。
其實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天氣已經轉涼,似乎沒有必要打開風扇。但是不知為什麼,今天的社團活動室好像格外悶熱一些。悶的陳雯雯心境煩躁,總是集中不起精神。
她握著筆,在淨紙上「沙沙」留下字句,忽然間想起來昨晚上寫的那一段文字。本來是想作為番外小故事發出去的,但是最後也沒發成。
路明非這邊,當然不知道陳雯雯就是仕蘭中學論壇上那篇罪大惡極的紀實小說的槍手。更不知道陳雯雯昨晚發生的筆誤小插曲。
他昨晚回去之後也在忙其它的事。他花了一整個晚上的時間,把剩下的那部分節目表也趕了出來,並且在一大早,就去楚子航的班級找到了楚子航,把這份節目表交給了楚子航審核。
看見路明非來找楚子航,登時整個高二年級都掀起了不小的風波。
要知道這可是此獠當誅榜第二的強者與第一的強者歷史性的會晤。更何況路明非還是單刀赴會隻身闖入楚子航的地盤,手上還拿著一封折的四四方方的紙。
雖然路明非是一臉笑意而來,但是眾人總覺得這笑意里很是帶著幾分奸猾。在加上楚子航接過紙展開之後,冷若冰山的臉上罕見地皺起了眉來,更讓人篤定路明非這是帶著戰書上門挑戰來了。
要是路明非有讀心術的話,想必此時臉上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
「沒問題。」楚子航接過節目表,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然後點頭道。
「那就麻煩師兄了。」
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總感覺最近麻煩楚子航的次數好像是有點多了。
雖然師兄是一輩子的師兄,但是這輩子的楚子航可不像上輩子一樣,和他有過出生入死的經歷,賣命的交情。
即便是這樣,路明非每次有事來麻煩楚子航,楚子航也都會欣然允諾,說明楚子航是真的把他當師弟。
師兄這麼義氣,做師弟的當然也不能落下。路明非決定校慶結束之後,就找個時間好好感謝一下面癱師兄。
不對,奧丁的尼伯龍根是不是也能算出生入死的經歷?
「什麼時候有空彩排一下?」楚子航問。
路明非想了一下說:「過幾天吧,我這幾天稍微有點事情。」
校刊的編撰工作完成了一小半了,路明非打算一鼓作氣,趁著這幾天,直接幫陳雯雯把校刊趕完。
而不直接跟楚子航說自己在幫文學社做校刊的原因,是他怕楚子航那顆八婆之心又熊熊燃燒。
「可以。」楚子航點了點頭。「柳淼淼那邊,你也儘早跟她通知一下吧,她也需要花點時間來準備。」
路明非當然知道還要跟小毛丫頭說一聲。於是在中午午飯的時候,他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柳淼淼。
今天中午也是只有路明非和柳淼淼在一起吃飯,蘇曉檣今天沒來上學。
「準備校慶表演時要演奏的曲目?」柳淼淼一愣,「我一直在準備呀。」
「說的不是《出埃及記》吶。」路明非笑著說,「是那首《少女的祈禱》。你不是一直很想彈這首曲子的麼?」
柳淼淼確實是很想演奏那首《少女的祈禱》,可是節目的表演單已經換了,學校也已經通過了審批,現在連報備時間都已經過了。自己就算是要申請更改節目,也已經來不及了。
柳淼淼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可是現在已經改不了了。」
「其實我跟楚師兄商量過了……」
路明非說著,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柳淼淼說了一遍。
路明非知道,柳淼淼很喜歡《少女的祈禱》這首曲子。所以就萌生了想讓柳淼淼彈回她喜歡的那首《少女的祈禱》的想法。
只不過這其中的環節比較複雜。
一,是從楚子航那邊得知,現在已經過了節目的最後申報期,無法再進行更改。
二,是這首曲目本身就是柳淼淼母親通過自己的關係,給校方施加壓力,強行改的。就算還沒過申報期,自己這邊一旦重新申報,柳淼淼的母親那邊肯定也能馬上知道。
所以路明非想了一下之後,決定直接繞過學校,自己就把演奏曲目改了,讓柳淼淼上台之後直接演奏那首《少女的祈禱》。
但是這就又牽扯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出埃及記》和《少女的祈禱》時長不一樣。
《少女的祈禱》的曲目長度,比《出埃及記》的要短不少,而晚會結束的時間又必須控制在晚上10點30分才行。
如果其中沒有調整好,會導致晚會提前結束。
仕蘭中學校慶晚會會有市教育局的領導來觀看。學生任性改一下曲目是小事,學校可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旦對整個晚會的呈現度都造成了影響,那就是事故了。
學校懲治自己是小,就怕還會牽扯到柳淼淼。
所以路明非才會找到楚子航。
楚子航每一屆晚會都會有一個小提琴獨奏的節目,這一屆當然也不例外。
路明非看了之前的節目表,知道他在柳淼淼前面上台,兩人只隔了幾個節目。所以路明非的想法是,從楚子航這邊延出一點時間來,去補足柳淼淼少掉的那部分時間。
路明非本來覺得這件事可能不太好說,畢竟面癱師兄肯定也為這次晚會準備了很久的節目。只是沒想到在聽完路明非的話之後,他立刻就點頭答應了。
豪爽之程度令路明非不禁有些淚目,連忙說:「多謝師兄,仗義仗義。」
「沒什麼。」楚子航說,「每年都表演小提琴獨奏,其實也挺無聊的。說起來,你有什麼新節目推薦麼?」
路明非一怔,原本他是打算讓面癱師兄直接換一個曲目更長的小提琴曲就好,但是看面癱師兄這架勢,他是打算重新再整一個新節目?
「就拉小提琴不行麼?」路明非小心翼翼地問。
楚子航搖了搖頭,「原本的我拉的小提琴曲就已經很長了,即便是能找到更長的曲目。但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肯定也沒辦法練會。」
路明非心想您也知道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啊,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換個新的節目不是更難練麼?
路明非正琢磨著,該怎麼勸師兄回頭是岸,繼續拉他的小提琴時,楚子航忽然抬頭,盯著路明非說道:
「伱說,我跟你擊劍怎麼樣?」
「擊,擊劍?」
看著楚子航一本正經的表情,路明非呆住了,心想師兄你還是沒忍住暴露了麼,在芝加哥火車站接夏彌的那天我就感覺你不簡單,哪有兩個大男人開房的。
心裡正胡思亂想時,楚子航才接著說他想在晚會上進行擊劍表演,把華夏傳統武術融入進去,既能夠拖時長,武術表演也能夠活躍氣氛。
路明非一邊賠著笑恭維一邊暗自里拍胸脯,感嘆幸好不是自己想的那種擊劍。不過2006年的網絡也還不發達,擊劍好像也沒有衍生出其他的意思。
從路明非口中得知了前因後果之後,柳淼淼抿著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中情緒澎湃又蕩漾。
雖然從路明非嘴裡說出來,像是輕描淡寫一般。但是柳淼淼知道這其中的困難,比聽上去要難得多。
光是依照著她的曲目,重新做一份節目排演表,都已經是相當大的工程了。更別說他還要親自下場和楚子航排演節目。
沒想到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明非也為自己付出了這麼多。柳淼淼心裡難過於路明非為此付出的重重努力,又感動於自己男朋友為自己做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為在食堂人太多,柳淼淼可能已經忍不住……
「可是我還沒有報備誒……」柳淼淼在觸動之餘,又有些擔憂起來,「真的沒有關係嗎?」
路明非輕輕捏了捏柳淼淼的鼻子:「偶爾任性一下,也沒有關係吧?」
柳淼淼皺著鼻子,嬌嗔地打掉了路明非的手,卻閃著亮晶晶的瞳眸點頭回答了一聲:「嗯。」
……
因為距離校慶只有二十天的時間了,後面還要和面癱師兄一起排演節目,路明非得趕緊把社刊的事全部完成。
所以今天下午,他也沒有和柳淼淼一起回家,而是又跟陳雯雯一起去了圖書館,兩個人坐在和昨天一樣的座位上為校刊的事情忙碌。
不過陳雯雯說自己家裡今天有點事,得稍微早一點回家,不能再和昨天一天弄到那麼晚了,所以兩個人只在圖書股待了一個小時,六點左右的時候就離開了。
雖然時下中秋節已過,但是天色倒也沒有暗得特別快。走出圖書館的門時,剛好迎上漫天黃昏,鳥雀呼晴,兩人在空無一人的校園裡並肩而行。
今天陳雯雯是走路回去的,她的爸爸沒有來接她。
其實大多數的時候,陳雯雯也都是走路回家的。只有在雨雪天氣,或者回家比較晚的時候,她的家裡人才會開車來接。
陳雯雯家和路明非的叔叔家離得不遠,上輩子高中三年,兩個人都是結伴而行,直到走到離家不遠的一條分叉路,兩個人才會揮手告別。
路明非和陳雯雯同路而行了三年,陪她一起見過春風夏雨秋露冬霜,唯有陳雯雯清純靚麗的側顏巍然不變。也是因此,才讓路明非產生了「陳雯雯是不是也喜歡我」的錯覺。
事實證明那好像真的只是錯覺。沒有誰能共誰走完永遠的路,只是偶然相伴路過一段泥濘。
陷入回憶之中的路明非與陳雯雯並肩而行,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和陳雯雯踏上了同一條回家的路。
而與此同時,陳雯雯也是緊張地抓住了自己的書包背帶,心裡緊張疑惑又怦怦亂跳。
路明非的家……好像不是這個方向的吧?陳雯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心想。
路明非坐過她家的車兩次,每一次下車的地方都不一樣。陳雯雯本來就心裡很奇怪。
結果今天路明非甚至走上了和前兩次都不一樣的道路!
而且每當自己走快一點,想要甩掉他的時候,他就會馬上加快一些腳步跟上。而當自己刻意走慢,想讓他走到前面去的時候,他又會恰如其分地放慢腳步,始終和自己保持在一條直線上,並肩而行。
就像和自己一起放學回家,是一件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似的。
陳雯雯咬了咬嘴唇,很想主動問一下路明非,但是當她看見路明非沉思的模樣時,心下又有些不好意思打擾。
兩人就這麼一直並肩走著,走到天邊的太陽漸落,路過一條熟悉的小河,陳雯雯才忽然站在路邊,停住了腳步。
陳雯雯這麼一停,倒也打斷了路明非的回憶。路明非恍然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居然下意識地就走上了回自己叔叔家的路了。
MD,這是跟陳雯雯一起回家,肌肉記憶觸發了麼?
不過也好,他正好還有件事要去做來著。
「陳雯雯我……」
路明非剛想開口,陳雯雯就忽然回頭說道:「路明非你等我一下,我去摘點蒲公英。」
時下已入了秋,河邊泛黃的草地上居然還盛開著蒲公英,毛茸茸的小球被夕陽染成了金輝。
陳雯雯蹦蹦跳跳地跑到河邊,把書包放在旁邊,蹲在草地里摘了一個又一個。這時一陣風吹來,把地面上的蒲公英吹散一片,白色的絨毛升起又灑落,像是忽然降下一場小雪。
陳雯雯頭髮上也落滿了蒲公英,她一邊輕輕拍打著自己的頭髮,一邊偷偷回頭觀察路明非有沒有在笑自己,一回頭,卻發現路明非人已經不在了。
她還以為是路明非先走了,回去拿書包的時候,卻發現路明非的書包跟自己的書包放在一起。
書包還在,人去哪兒了呢?
河邊的風一陣一陣,陳雯雯把額前被吹亂的頭髮捋到耳後,眼睛正張望著,然後就看見了路明非從下一個岔路口處小跑了過來,手裡還提著一個紙袋。
「不好意思啊陳雯雯。」路明非胸口微微起伏,「你沒有久等吧?」
「你去哪兒了?」陳雯雯看著他手裡有點眼熟的紙袋,問。
「哦。」
路明非摸了摸後腦勺。
「我剛才去附近找了一圈,沒有找到蛋糕店。忽然想起來Open Mind就在附近,就去買了一個瑞士卷。我記得上次那個草莓味的瑞士卷,我倆都沒吃到。正巧今天還剩下一個,就馬上給你買了。這回你可一定要收下了。」
陳雯雯愣愣地眨著眼:「為什麼你要……給我買這個?」
她嘴上問的是這句話,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個問題。
「最近你不是挺累的嗎?班上和學生會的事都要你處理,還要忙文學社的事情。」路明非說。
看來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陳雯雯心裡稍微放鬆了一口氣,卻聽見路明非接著說道:
「今天10月10號,是你的生日對吧,陳雯雯?」路明非說著,把那個紙袋遞到陳雯雯面前,「最近辛苦你了,生日快樂。」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