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最正確的決定

  第110章 最正確的決定

  凝固的時間像是無風無波的水面,隨著路鳴澤輕輕擲出叉子,平靜的時間被「叮噹」兩聲砸出波紋。

  小天女蘇曉檣在用叉子挖著自己面前的那塊提拉米蘇,絲毫不知道自己手裡的叉子其實是路明非的。

  她的臉上雖然處變不驚百無聊賴,但是坐直繃緊的身體,已經撲閃如飛鳥的眼睫毛,已經說明她現在心裡遠沒有表面看上去淡定。

  路明非其實原本倒是挺淡定的,應付個小姑娘而已,現在的他早已經能手拿把捏。

  但是時停時小魔鬼說的那番話,又讓他胸口某處蠢蠢欲動了。

  就像是有一條冰冷的蛇在胸口游過,用極具魅惑力的聲音在引誘他吃伊甸園的蘋果。

  「你想說什麼?」蘇曉檣又一次問道。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小天女第三次開口問路明非時,聲音已經徹底沒了之前的底氣,像是一隻終於被馴化的小野貓終於被熬服氣的鷹。

  路明非心想說自己原來想說什麼來著?哦對,自己是想正兒八經地跟小天女解釋他沒把她那句玩笑話當著,要她沒必要放在心上,這一頁翻篇之後,就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大家還是好哥們。

  過幾天我陪你去城龍電影發布會的晚宴,再過幾天你再替我去香港買電競彩票,買sky李曉峰獨贏,發家致富之後哥再去Aspasia請伱吃飯,這回這是哥來買單你別跟哥客氣。

  可是路鳴澤人雖然離開了,但是那句話卻還在他的胸口某處跳著舞: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哥哥你,只要你讓她履行約定,她就肯定會執行的。」

  小魔鬼瞳孔深處蕩漾著妖異的金光,玩世不恭的語氣里藏著屬於惡魔的引誘:

  「哥哥你剛才也看見她那對白皙筆直又修長的腿了吧,只要你一句話,說不定等下你就能坐到蘇曉檣旁邊的位置撫摸她那雙美腿,哥哥你敢說你沒有蠢蠢欲動麼?」

  該死的路鳴澤,你他娘的壞我道心!

  路明非看了一眼蘇曉檣溫軟紅潤如薔薇的嘴唇,此時此刻要做的無非就是做選擇題唄,要麼選A說沒當真,要麼選B要求小天女履行賭約,其中有一個是正確答案有一個是錯誤答案,實在是決定不了還能投骰子聽天由命。

  聽錘子天由命啊。媽的拼了!

  「我其實想說的是。」

  蘇曉檣身子一下子繃緊,切割否認耍無賴的話已經在腦海里來回滾動。

  「其實我沒有把那個賭約當真來著。我看你這幾天好像有點奇奇怪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那個賭約影響到了,如果是的話你大可以沒必要那麼在意,一句玩笑話而已嘛。」

  路明非說著,笑著聳了聳肩:「如果不是的話,那就是我自以為是,你也別放在心上,我自罰三杯。」

  說著,就抓著自己面前幾近滿杯的摩卡一飲而盡。

  咖啡入喉,心緒亂動。

  媽的,真的說出來了。

  什麼勾八正確答案,人生哪有什么正確答案,只有自己想選擇的答案。

  小天女不是誰的附屬品誰的物,她是真正的人,是優秀的女孩,有資格享受獨屬於她的人生,自己憑什麼因為一句玩笑式的賭約就框死她的獨立人格。

  路明非放下杯子,拿起杯碟上的衛生紙,一把抹乾淨嘴巴周圍的咖啡沫。

  「還差你兩杯。」路明非說。

  「算了吧。」

  蘇曉檣撇撇嘴,抱臂於懷,「48塊錢一杯的摩卡,你把這當3塊錢一瓶的青島旋呢?想罰三杯自己買單去,我可不想白瞎這錢。」

  好像沒什麼東西改變,又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改變了。

  「別自戀好麼。酒醉之後的玩笑話而已,我早就忘了。」

  蘇曉檣銀牙狠咬,惡狠狠地嘴硬,「倒是你,對這句玩笑話好像挺上心的,你這幾天不會真動過什麼歪心思吧?可別讓哥們情變質啊。」

  「真動了歪心思,我還會跟要你別當真麼?」

  「誰知道呢?」蘇曉檣勾著嘴角哼哼:「說不定你是有這個色心但沒有這個色膽。」

  「那假如我直接『小天女,你也不想讓別人知道……』起手,你又該如何應對?」

  「呸!」小天女俏臉一紅,「少看點少兒不宜的東西。」

  「什麼少兒不宜?」路明非裝傻,「你再說什麼呢小天女。」

  「你!……」

  看著小天女又羞又憤卻又無可奈何地模樣,路明非發自內心的得意笑了。

  這種輕鬆又沒有距離的交往,讓他有一種如釋負重的久違感。

  路明非在心裡像個勝利者似的聳聳肩。

  路鳴澤,你看,我拒絕了你給我的選項,我贏咯。

  像一頁沉重的往事終於翻頁,兩個人又開起了沒有邊界感的玩笑做起了沒有邊界感的行為。

  蘇曉檣說路明非肯定是因為有色心沒有色膽才說沒當真的,路明非問蘇曉檣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色膽。蘇曉檣把大腿一交搭就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說路明非要是有膽的話盡可以坐過來摸自己的腿,自己要是躲開蘇曉檣這三個字以後就倒著寫。

  路明非看著蘇曉檣白晃晃的大腿又慫了,當然不是不敢摸,而是怕自己一摸之後就反悔選擇A選項想去選B了。

  而小天女則挑釁似的晃動著二郎腿,露出大仇得報的笑。

  咖啡廳外夕陽炙熱,馬路被烤得乾燥又堅硬,誰還記得上午的時候曾經下過一場雨?

  「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隨著天邊光暗四合,小天女也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我們也差不多該走了。」

  「是差不多了。」

  路明非點點頭,站起來。

  今天還算是收穫頗多,解除了小天女的心結,完成了柳淼淼下達的任務,以及沒有被路鳴澤那傢伙牽著鼻子走,走了一條自己想走的路,做了自己想做的選擇。

  什麼錘錘的後宮線啊,沒有感情基礎,靠一場莫名其妙的賭約捆綁而來的關係算什麼事?

  小天女瀟灑又寫意地把自己的RAINS雙肩小包拎在身後,她又換了書包,不再是之前那個kipling的,好像換了個書包之後連自己的心情也一併更新了。

  「走唄。」

  「OK。」

  小天女走在前面,門被推開的時候又是一串「叮鈴鈴」的風鈴聲,輕鬆又悅耳。

  小天女替路明非扶著門,努努嘴示意身後的路明非快點跟上。

  路明非剛穿過門前點單的吧檯,正準備出門時,就在身後被人叫住。

  「等一下同學。」

  是櫃檯前兼職的女大學生服務員叫住了他。

  「怎麼了?」蘇曉檣在路明非身後問,「還有單沒買麼?」

  「不是,是有人給這位同學留了一張紙條,讓我在他準備離開咖啡廳的時候再給他。」

  紙條?

  路明非一愣,完全沒想過是誰會給自己留一張紙條在咖啡廳。

  難道是面癱師兄麼?他有什麼不方便在電話里溝通的事,所以留了一張紙條給我?

  服務員轉身在吧檯後方的置物架上,取下一張摺疊得整整齊齊的紙。

  「給你之前,先跟你再確認一下,你是路明非同學吧?」

  路明非點頭。

  服務員微笑著把紙條遞給路明非。

  是淺紫色的紙,但這一股艷而不俗的熟悉香氣,顏色讓人聯想起一種學名叫Iris gracilipes的花,跟蝴蝶花同屬。

  這種花起源於中國,但現在特產於日本,跟繪梨衣浪漫逃亡的那幾天路明非曾見到過這種花,它有一個很奇特的中文名,叫姬著莪。

  「寫的什麼?」

  小天女的腦袋從一旁好奇般地伸過來,呼吸時帶出的香氣溫溫熱熱地噴在路明非的脖頸之間。

  路明非打開紙張,小天女本本分分地把上面的字念了出來。

  「恭喜你,做出了最正確的那個決定~」

  字跡娟秀又鋒利,是原子筆寫的簪花小楷,只是這字跡之中完全看不出簪花小楷應有的圓潤,更像是未能收住的刀勢,明銳而寒冷。

  「這是什麼意思?感覺好莫名其妙。」小天女咕噥。

  路明非當然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忽然有一種感覺,不是無力感,也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被什麼看不見的絲線牽引著向前的奇怪感覺。

  也許人生看似有很多結局,實則命運早就註定,他的人生經歷著一次次看似偶然的選項中,其實最終都會耦合到同一種結局。

  雖然知道這個紙條會是誰留下來的,但是路明非還是忍不住發問:

  「你能告訴我,給我留下這張紙條的人是誰嗎?」

  「我想想啊,是一個很帶著墨鏡的女人,雖然不能完全看見她的臉,不過應該蠻漂亮的,很高,留著很長的高馬尾。」

  服務員看了一眼路明非身旁的蘇曉檣,那句「身材很好腿很長」還是沒有說出來。

  「她是在你們之前五分鐘左右的時候來的,說是等下會有一對仕蘭中學學生要來,女生很漂亮男生也有點小帥,讓我在他們準備走的時候,把這種紙條給男生。」

  很漂亮,很高,留著很長的馬尾。

  路明非在腦海里隱約勾勒出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好像很熟悉,但是又不能馬上想起來那是誰。

  ……

  「搞定,紙條留給小白兔了。」

  酒德麻衣打下這些字。

  「叮咚」一聲提示音,確認簡訊發送過去之後,酒德麻衣單手握著手機,取下墨鏡直視夕陽。

  她現在正坐在仕蘭中學校門口的公交車站牌前,勻稱嫵媚的大長腿肆意伸展著,聚焦起身邊無數男生目光。

  不過她沒工夫搭理這些目光,她現在正在吃一根糖葫蘆,這還是她特意走到仕蘭中學門口找擺攤的大爺買的。

  插滿冰糖葫蘆的稻草靶子像是手拿一根巨大的狼牙棒。她在這些狼牙裡面挑了一根最大的。

  一分鐘之後,回復的簡訊發了過來:「OK,收到。」

  酒德麻衣心念一動,又忽然發了個簡訊過去:

  「薯片妞,你有沒有覺得夕陽的形狀和顏色很像是冰糖葫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