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被一場雨停下的飯局
夜晚，書店
蘇曉檣手捧一本《精講精練》，裝作在看手中教輔書的樣子，好看的眼眸卻一直在偷看著對面背對著她，在挑選教輔資料的路明非。
市面上的教輔資料形形色色五花八門，上輩子路明非壓根沒有正經看過一本教輔書，後世很有名的《五年中考三年模擬》也是在09年之後才出版的。
所以現在挑選起教輔書和試題捲來，也不知道到哪本好，只能一本本翻。
趾高氣揚的幽韻女聲從身後傳來：
「你手上那本試題卷不行，模擬題的題型都很老，早就和中考脫鉤啦。而且參考答案的解析也不夠全面。」小天女淡淡地說。
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多管閒事，開口教路明非怎麼挑學習資料。等蘇曉檣回過神來的時候，話就這麼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了。
媽蛋，他選到垃圾的教輔書考不好，對自己來說應該是好事才對！自己幹嘛這麼多嘴！蘇曉檣在心裡罵罵咧咧。
路明非其實也覺得蠻驚訝的，小天女這幾天上課複習下課刷卷，放學就神龍見首不見尾，就是想要入學考試能穩穩地超過自己。
現在居然會主動告訴自己哪些教輔資料不好？
要是其他女生這麼跟自己說，路明非大概要懷疑她是不是有其它的陰謀了。
比如說故意把好的教輔資料說成是差的，把差的教輔資料說成是好的，跟自己玩偷天換日。
但是路明非知道蘇曉檣的性子，她向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從不吹噓自己家有錢也不會掩飾自己家有錢，就連喜歡哪個人都會直接告訴他，這樣的小天女又怎麼會屑於玩花花腸子。
「那哪本試題卷比較好？」路明非問。
多管閒事的下場，就是這幾天你一直在主動迴避的人，突然一下躲不開了。
蘇曉檣想嘆氣又嘆不出來，把手裡的《精講精練》放回到身邊書架的位置上，手叉著腰酷酷地走到路明非身旁，在相隔五十公分左右的距離外停住。
興許是因為夜晚間天氣悶熱的緣故，她把校服外面的外套脫了下來，綁在了腰上，像是校裙延伸的裙擺，上身只一件絲質的透透約約的白襯衫。
「你想要哪種？題型基礎一點的還是進階一點的？」蘇曉檣眼睛盯著書架問。
蘇曉檣看過路明非的中考成績，怕一下子推薦太難的，路明非會吃不消。
「進階一點的吧，衝刺衝刺。」路明非說。
以他現在的水平，其實是不需要夯實基礎了，只需要刷刷題，把稍微忘記的知識點重新拾掇起來，應付入學考試就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
既然路明非都說要進階一點的試題，蘇曉檣也就點了點頭，然後朝路明非反擺手，「那伱讓讓。」
路明非朝裡面退開一點，蘇曉檣走到原先路明非站著的位置，踮起腳尖去夠書架上層的某本書。
原本蘇曉檣的身材就相當高挑，接近170的個子，一踮腳就更顯高了，連長款的校裙都遮不住她白皙修長的大腿，只將將在膝蓋上方一寸左右停住。伸著手臂的動作優美又輕盈。
隨著兩指輕輕勾住書脊，平底鞋的鞋跟啪嗒一下撞上地面，那本冊子就輕巧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喏，這本還行，我昨天剛刷完這套的數學和物理，裡面有近幾年的真題卷，也有一些難度比較高的模擬卷，然後答案的解析也比較全面。」蘇曉檣把試題冊遞給路明非。
路明非嘩嘩翻開，粗略看了一下，確實比自己剛才拿的那本要好上不少。
「你最近不是一直卯足了勁學習，怕我在入學考試的時候超過你嘛，怎麼還這麼好心給我推薦資料。」
路明非沒有提那檔子事，但是好像又等於提了。因為蘇曉檣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心緒又因為路明非這一句話而奇怪起來。
路明非當然沒有把那句話當真，蘇曉檣卻覺得路明非像是把那句話當真了，更煩的事她自己對待這件事的態度好像也有點認真。
不管路明非當沒當真，反正只要自己成績超過了她，這件事就等於沒有發生過了！蘇曉檣是這麼想的。
「兩碼事。」
蘇曉檣說這話的時候沒看路明非。
「我努力學習，是想贏下跟你的賭約；給你推薦資料是因為我倆是哥們，這兩件事互不相干。」
她說這話的時候，還刻意把「哥們」兩個字咬的特別重，也不知道是強調給路明非聽的，還是強調給的誰。
路明非其實想對蘇曉檣自己壓根沒有把你那番玩笑話放心裡。
而且就算他入學考試真超過了蘇曉檣，也不可能真拿那這件事當說頭。
蘇曉檣是誰啊？她可是小天女，是仕蘭中學三分之一男生的初次暗戀對象。她那麼漂亮那麼聰明又那麼驕傲，家裡還有幾座礦等著她去繼承，肯定會獲得自己的人生和幸福。
他又不是趙孟華那種渣男，在班花里嚯嚯來嚯嚯去，甩了一個又甩第二個，最後搞得幾十年後同學聚會都湊不齊人。
路明非其實感覺當初趙孟華也挺想嚯嚯小天女的，但是小天女的性格太霸道，不是柳淼淼和陳雯雯這種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以趙孟華之姿完全駕馭不住。
加上她家庭背景比趙孟華還要強不少，所以趙孟華才一直沒敢對小天女下手，
不過，不知道因為什麼鬼使神差的原因，路明非最後還是沒有把心裡的想法給蘇曉檣說出來。
「你要哪幾本？數理化都要麼？」蘇曉檣問。
「我自己來就行。」
「不用了。」
蘇曉檣踮起腳尖，物理和化學的冊子也被她拿了下來，遞到了路明非手裡。
「其它科目的試題冊要不要？」
「我再買本生物地理的總複習資料就行。」
英語的話自己現在已經算精通，刷題的意義不大。語文的話複習一下丟掉古詩文就行。可能生物地理這些需要稍微看一眼知識點。
蘇曉檣點了點頭，又幫路明非從書架上挑了兩本他需要的生物地理資料。
為表感謝，路明非本來想給蘇曉檣的資料一起買個單，但是小天女揮了揮手就拒絕了。
「不用不用，你去買你的就是，我還得再挑會兒。」
「行。」
路明非點了點頭。
小天女不是那種磨磨唧唧的人，說不要就是真不要。所以路明非也沒有強行客氣，就拿著自己那幾本資料去了前台買單。
……
目送著路明非的背影從自己視野里一直慢慢消失，蘇曉檣才收回視線，從兜里掏出手機。
諾基亞N73，紅白款。她在給路明非買手機的時候，覺得紅白款好看，就給自己也買了一台。
按下撥號鍵，原本熄滅的手機屏幕終於亮起，屏幕上全是未接電話的通知，十幾條，最早的一條是五點三十二，最晚一條就是剛剛。
她靜了音，給手機調了震動模式，剛才幫路明非選試題冊的時候手機就一直在裙兜里震，貼著她的大腿震得酥酥麻麻的。
不過好在周圍的學生不少，所以其實還挺吵的，估計路明非也就沒聽見。
往常這個點，她其實早就回家了。
不過今天不一樣。老爹有個生意夥伴要來家裡做客，就是前兩天和他一起打高爾夫球的，她叫劉叔叔，那個生意夥伴有個討厭鬼兒子也一起來了。
她爸的生意夥伴很多，她見過的紈絝子弟也不少，只不過被她明確拒絕之後還總死纏爛打追著她不放的還真沒幾個，那個姓劉的就是其中最煩人的那個，偏生兩個人還是一個初中，每天自己都要看見那張臭臉幾次。
要不是顧忌她爸的關係，她早就一巴掌甩對方臉上了。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瞞著所有人，在中考志願上填報了仕蘭中學。
七點二十，估計再久的飯局應該也結束的差不多了。
蘇曉檣點開未接電話，回撥。
嘟——嘟——嘟——
「喂，檣檣。」
男人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很平靜，但是蘇曉檣聽得出來，這種平靜背後明顯是壓抑著某種情緒。
「是我。」
「你現在回來了沒有？你劉叔叔和小偉剛走。」
蘇曉檣換了個站立的姿勢，整個人輕輕靠在身後的瓷磚牆壁上，一腳站立一腳反踩在牆上，低下頭。
「沒，大概還要一會兒吧。」她有些疲憊地說。
「你現在在做什麼。」
「沒做什麼」
「沒做什麼就趕緊回來。地址告訴我，我讓老李來接你。」男人在電話那邊說。
老李是他們家的管家兼司機。
「不用，等下我要回去的時候會自己打電話給李叔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行，那就這樣吧。」
「嘟——嘟——嘟——」的聲音，電話掛斷。
蘇曉檣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通話時長，息屏。
所以說童言最無忌，人一旦長大之後，連跟父母溝通起來都十分的困難。
她想聽到的不是嚴厲的苛責，不是審犯人一樣的質問，只是普普通通的關心而已。
七點二十，已經這麼晚了，卻沒問她吃了飯沒有。
……
把手機收回口袋，蘇曉檣從書架上拿出幾本挑好的教輔書，準備去前台買單。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有些自暴自棄，想把這些教輔書全部塞回去，有什麼所謂？入學考試成績超過路明非或者沒超過路明非會有什麼影響？
反正那個衰仔肯定也不會真把那句玩笑話當真。
就算當真……那又怎麼樣？自己還能真認下來？
不過這種自暴自棄的想法還是馬上在她心裡消失了，她深呼吸一口氣，快步走到前台上。
三本書，九十七塊錢，她從皮夾出抽一百塊錢丟在櫃檯上，提著書就走出書店。
書店在二樓，樓道里的感應燈亮一下暗一下。下了樓，剛走出樓道，蘇曉檣眼睛就跟見了鬼似地瞪地老圓。
「你怎麼還沒走？」蘇曉檣皺眉，目光里就幾個大字：「陰魂不散」。
「想走來著，這不突然下雨了。」
站在屋檐下的路明非聳聳肩，指了指屋檐外面。
夜晚的悶熱原來是有預兆的，一陣風過去就化黏為雨。沿海城市的夏天就是這樣陰晴不定，風一陣雨一陣，老天爺哭的比小孩子還頻繁。
好在這雨也不大，毛毛細細，只是沒帶傘，剛才又買了一堆資料書，一衝出去書恐怕就會全泡湯了。
蘇曉檣看著忽然扯出來的雨線，臉上見了鬼的表情也變成了對路明非的無奈。
「我給家裡打個電話吧，等會兒捎你回去一程。」
本來她還想在外面晃悠一陣，去學校附近那個open mind咖啡廳，找個角落點杯奶茶點個甜品當晚飯，邊吃邊複習。
但是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明顯地澆滅了她的計劃。
蘇曉檣從裙兜里翻出手機。
「咦，你也用的諾基亞N73？」
「怎麼，只准你用不准我用？」
小天女翻了個白眼，找到管家李叔的電話，撥過去。
「喂，李叔，是我……」
三言兩語告訴了李叔自己現在的位置，蘇曉檣把手機收回口袋，說道：
「從我家到這兒估計要點時間，等會兒吧。」
「行。」
路明非點點頭，正站在屋檐下呆呆望著不見減弱的雨勢，下一刻，就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看蘇曉檣。
「對了，忘記問你了！」路明非說。
「又怎麼了？」心情本就很悶的蘇曉檣叉腰，一臉不耐煩。
「我還沒吃飯呢，你吃飯了沒有？」
心裡恍恍惚惚晃晃悠悠，像個氣球一樣被吹來吹去，飛天落地。
蘇曉檣一下子轉過頭，愣愣的看身邊的男孩。
「剛才在書店裡的時候就想問來著，一時間忘了，剛才等雨停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來。」
黑黢黢的夜色遮住了此時蘇曉檣臉上呆愣的表情，路明非只能從二樓書店窗口照出的亮光里，隱約看見小天女漂亮的五官線條。
「你如果也沒吃的晚飯的話，咱們一起去吃點唄，書先放書店裡就行。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小館子，口味衛生都還可以，不過沒有黑珍珠和米其林，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路明非停了一會兒，看見黑暗裡的小天女遲遲沒有回答，於是說道：
「你吃了晚飯的話，那我就一個人去吧……」
「沒吃。」
小天女在夜色中搖了搖頭，然後抬起臉說道：「我也沒吃，一起去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