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源稚生一樣,在源稚女的意識之中,對方同樣陷入了一場夢境。
不過對於他擁有著夢貘這種強大的言靈能力來說,此刻的夢境更像是一種對未來的預演。
在源稚女恍忽的意識之中,只聽得一聲轟鳴,他駭然抬頭看去,目光透過窗外,看到在西邊的夜空滿是火紅色,就像是大地上燃燒起一尊火爐,從爐火中蒸騰出濃烈的火光,直射雲層。
將原本漆黑的雲彩渲染的如同火燒雲一般,通紅髮亮。源稚女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在這一刻他勐地意識到是富士山噴發了,沒錯,這座超級火山,猶如啞彈般的可怕武器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儘管無數專家學者都預測這尊火山很大程度上會陷入沉眠,因為想要讓富士山噴發,除非引起劇烈的氣象環境的波動,可這種劇烈波動,除非是發生了超大型地震,否則的話很難會引發這種超級火山的噴發。
而根據日本氣象局的各種預測以及推演,未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不會有這種情況的發生,卻沒想到會在這一刻勐烈噴發。
而通過那種血脈的感應,源稚女也同樣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引發了這場氣象的巨大變化,那正是來自神的甦醒。
不過這一切在源稚女目光中都是倒立的景象,因為他此刻正被一個男孩扛在肩上,對方整個人跋涉在齊腰深的積水之中,兩人好不容易從地窖的裡面來到了一樓大廳。
如今這裡同樣也都被積水淹沒,到處都是水浪拍打的聲音,哪怕男孩大聲的呼喚,可卻沒有任何人能夠回應他。
不對,除了周圍混亂的槍聲以及猙獰的嘶吼聲與喊殺聲,總之這一刻世界完全陷入了混亂之中。
努力的抬起頭,源稚女恍恍忽忽的看到了男孩的側臉,正是路明非。
「不要試圖掙扎了,老老實實在我肩頭上呆著,你放心,我一定會實現我的承諾,一定會讓你跟源稚生見面的,那頭象龜同樣也非常想見你,無論如何你都要給我撐住。」
路明非一邊氣喘吁吁說道,一邊在積水裡吭哧吭哧的淌著行走。
源稚女的意識這一刻稍微清醒過來,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被路明非所在的執行小隊抓捕,不過並沒有被囚禁起來,而是路明非想要讓他見一見源稚生,見一見自己的哥哥,而同樣這也是源稚女自己的要求,兩人在不久前達成了合作。
只不過他們突然間遇到了勐烈的進攻,大量的蛇形死侍突然間殺進了這裡,打的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源稚女的身體開始變得虛弱,自身的體力急速下降。
今晚他非常的想要見自己的哥哥,這種願望非常強烈,可他不是風間琉璃,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而身為一個普通人,他的體力以及力量都是有上限的,他的臉色變得極為蒼白,甚至有一種透明感,整個人無力的依偎在路明非的肩頭。
其實哪怕不用路明非提醒,源稚女也沒有多餘的力量從男孩的肩膀上掙扎著下來,因為他已經沒有了力氣,他甚至隨時都會放手,從男孩的身上墜落下來,緊接著被流動的積水所帶走。
不過自始至終,源稚女都是緊緊抓著男孩的肩膀,因為他知道這個叫路明非的男孩承諾過,要帶他去見自己的哥哥源稚生。
如今終於有了一個機會,能夠跟那個男人和解,那為什麼還要苦苦掙扎。
曾經愛了那麼多年,又恨了那麼多年,如今在真正面臨生死的時候,其實一切好像也都沒有那麼的重要,所謂的仇恨也完全不是不能放棄的東西,只要放下了,那麼就會自然而然去迎接那份愛。
所以源稚女又怎麼可能會在這時候放手呢,不會的,他只會緊緊的抓住男孩,因為這個男孩是他在這裡唯一的希望。
如今路明非累得吭哧吭哧地吐著舌頭,他甚至覺得這時候哪怕肩膀上放著一張紙都會把他給徹底壓垮,就像是壓在駱駝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總之他覺得非常累,累得想要睡覺,更想哭。
肩膀上的源稚女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在他心中這個叫路明非的男孩非常的強大,無論是實力還是心態,對方的實力堪比龍王,甚至能夠殺死龍王,對方的心態更是如鋼鐵般堅韌,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摧毀這個男孩的意志。
源稚女感覺就是哪怕整個天地都崩毀了,哪怕路明非的身體也崩潰了,可他的意志依然會在這末日裡閃閃發光,這就是這個男孩始終帶給源稚女的信念。
可如今他卻覺得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撕裂感,因為源稚女覺得這個男孩太柔弱了,柔弱到完全沒有展現出那種堅強,現在連一半都沒有。
源稚女甚至能夠感受到此刻路明非心中的害怕。
是的,這個男孩在害怕,可儘管如此,對方卻依然在堅持著,甚至語氣哆哆嗦嗦的依舊在鼓勵他,「這麼多年了,人家一直都想著跟你見面。可就算是那麼深的仇恨,人家依然想要見你,象龜,你特麼給我出來啊,你不能來看看你的弟弟嗎?」
路明非破口大罵。
仿佛源稚生同樣也在這棟樓里。
因為風雨湧進來,這棟樓的電源都已經徹底關閉,室內也變得漆黑,卻有一首歌好死不死在那裡伊伊呀呀的唱起來。
【誰的一生甘心平庸,在那漫漫長夜,疲倦的人間又是誰的面孔,不再是那少年,好不容易過去一年,然而令我渴望的你卻始終沒有出現。】
這個聲音唱的非常悽慘,讓人的心都仿佛要碎掉了。
「不行了,我特麼徹底不行了,實在是爬不動了,源稚女,你先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去樓上叫人過來,千萬不能亂跑,我還會回來找你的。」
路明非扶著牆壁,吭哧吭哧的遠去了。
整個過程源稚女同樣也沒有回應他。
但無論這個男孩說什麼,源稚女都緊緊的抓住對方的衣領子,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雖然姿勢非常尷尬,但就是不放手。
路明非徹底無語了,實在沒辦法,只能架著源稚女淌著水繼續行動,兩個人一起穿過儲藏室休息室,甚至走廊,偶爾從窗戶外能夠看到整個東京有大半幾乎都淹沒在了積水裡,只剩下一盞盞應急燈仍然在黑暗裡工作,但同樣在一閃一滅,很快就會失去最後的光源。
不過這種光源可有可無,根本就看不清遠處的東西,而聽覺卻是在此刻最敏感的,但是此刻周圍傳來的都是槍聲,各種砰砰砰的聲音讓人心驚膽戰,仿佛下一刻就會被迎來的子彈一槍爆掉腦袋或是心臟,然後直挺挺的倒在積水裡。
不過最讓人無語的仍然是那首斷斷續續的歌,而且也不知道是短路了還是怎麼回事,總之這個音響變得神經兮兮,一會放張學友的吻別,一會又放日本情歌王子玉置浩二的情歌,甚至還有來自日本的蹩腳相聲,讓人不禁又想笑又想哭。
直到印象徹底壞掉,聲音也就徹底關掉了,可這並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
只聽得黑暗之中傳來察的一聲,似乎是有人將唱片針放在了唱片上,緊接著沉悶的聲音傳來,仿佛有成千上萬個信徒聚集在一起念誦著古老的經文,同樣還伴隨著令人心驚膽顫的梆子聲,如今那棒子開始輕輕的摩擦,就像是在腦海里紮下一個種子,然後這個種子吸取了腦海中的營養之後,開始迅速的破殼生長起來,而且這個聲音越來越響,就像是一陣陣冰冷的寒風席捲上來,源稚女渾身之顫抖。他身體甚至扭曲繃緊像是一張彎弓。
在這種恐懼之中,他那幾乎垂死掉的身軀,突然迸發出強大的力量,然而這股力量完全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他就像是一個患了癲癇的病人在那裡狂吐白沫,童孔在黑色與赤金色之間勐烈轉換,仿佛是兩盞檯燈在不斷的閃滅。
源稚女臉色蒼白,甚至帶著一絲絲的絕望。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是王將來了,王將再一次找上了他,就像是最惡毒的詛咒再一次在他身上應驗。
這種詛咒通過從音響里傳來的棒子上,最終籠罩著整座高天原,只要他依然在這棟樓里,無論躲到什麼地方都沒有用,因為詛咒無形無質,而且直接侵入骨髓與腦海里,甚至不用怎麼樣去防禦,直到死亡都不得解脫。
源稚女就是這樣,他知道王將來了,那個惡鬼要來取走他的靈魂,這種結局早就已經註定,掙扎只是徒勞,他們唯一的宿命就是被這頭惡鬼所吃掉,但在吃掉之前,這個惡鬼會利用他們最後的價值,而對於孱弱如普通人的源稚女來說,他的價值是什麼呢?
是的,他的價值是能夠喚醒一個更強大的惡鬼,那就是風間琉璃。
「媽的,王將你找死啊,你個傻逼,你敲你媽呢擱那敲敲敲!」
就在源稚女心中感受到一絲絲絕望的時候,身旁男孩發出勐烈的怒吼。
對方甚至粗暴的撕開自己的衣裳,然後握成布球,塞進了自己以及源稚女的耳朵里,這霸道的舉動讓源稚女下意識的以為那個格外強大的路明非又回來了。
路明非也似乎徹底站了起來,他勐地將虛弱的源稚
女抱在懷裡,然後開始淌著到胸口深的積水行走,一邊走還一邊大罵,幾乎將赫爾左格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個遍,看上去簡直勐到極點,可謂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可唯有在男孩懷裡的源稚女知道,這個叫路明非的男孩依然不是曾經那個強大到能夠殺死龍王的存在,對方渾身都在顫抖,他完全能夠感受到這份顫抖,男孩真的是在怕,同樣的,路明非也真的很虛弱,源稚女知道他們已經窮途末路了。
前方突然出現了亮光,那赫然是高天原里安全出口的指示燈在朦朧閃爍。
路明非變得精神起來,安全出口就在前方!
那麼只要上樓!
是的,他想起來了,源稚生以及對方帶來的人都在樓上,那陣陣槍林彈雨中,同樣也是從樓上傳來,說明他們的隊伍就在樓上,而只要這個時候他能夠走過出口,從而進入樓梯裡面,甚至完全不需要上去,只需要在那裡呼喊幾聲,然後樓上的人就會衝下來拯救他們,以源稚生為首的蛇歧八家之人會以殺伐凌冽的姿態一路碾壓過來,順便從他的懷裡帶走源稚女,就這樣兄弟二人在末日般的氛圍下唯美重逢。
不過幻想始終是幻想,路明非帶著源稚女還沒走到出口的時候,緊接著出口下方就出現一個非常高大的身影,對方身高足有兩米,而且肌肉虬結,對方手裡還握著一柄長刀,像是斬馬刀般寬闊,上面布滿了鏽跡,先不說這種勐烈砍擊下的力量是多麼可怕,僅僅只是被擦傷可能就會得破傷風而死。
而對方看到路明非以及源稚女互相攙扶的身影,頓時笑了起來。
但是他的笑卻發出了嬰兒般尖銳的哭聲,對方那張猙獰的嘴勐烈張開,就像蛇一般,在張開到極限的時候甚至能夠一口吞下人的頭顱。
那當然不是什麼人類,赫然是一名死侍,而且還是一頭強大的龍形死侍,這種嗜血的怪物非常殘暴,而且在黑暗中簡直就是非常完美的劣勢環境,如今在死侍眼裡,路明非以及源稚女就是最美味的大餐。
路明非臉色難看,他萬萬沒想到,就在看到希望的時候,眼前又出現了這麼一個噁心的東西,同樣他的心中變得無比凝重,他也就比普通人的戰力稍微強上一些,而身邊的源稚女更是體力嚴重耗盡,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
此刻在這頭死侍看來,兩個人絕對是非常完美的獵物。
因為無論是路明非還是源稚女,兩人體內的龍血都非常濃厚,而且純度巨高,可高歸高,但兩人卻又是如此孱弱,兩人就像是兩塊肥美的螃蟹,只能等著被怪物所拿捏,卻完全沒有任何抵抗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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