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沉重的腳步聲從前方通道傳來。
聽起來像是一個體重非常大的人,正朝著密室這裡奔跑過來。
源稚生知道,是稚女回來了。
對方同樣帶著心愛的獵物回來了。
一定是在神社大屋裡,男孩捕獲到的那個最漂亮的見習巫女吧。
而且從急切的腳步聲,能夠清晰感受到稚女心中的激動與急躁,對方已經迫不及待要把這個最漂亮的女孩,帶來這間儲物室里吃掉了。
就像是在密室里,對這些女孩做的一樣。
注塑,凝形,化妝。
最終成為這位暴君妃子的一員。
源稚生臉上無喜無悲,他按住刀柄,起身,猶如一位即將斬敵的將軍。
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
宿命中的敵手帶著渾身流血的獵物趕來,等待對方的,必然是凌然絕殺的一斬。
近了!
腳步聲近在遲尺!
密室里的帳幕被陰風吹捲起來,仿佛下一秒就會從裡面竄出一頭兇惡的鬼魂出來。
鏘的一聲!
凌冽鳴音乍起。
源稚生轉動蜘蛛切,將其古刀頂出一寸刀格,昏暗的密室里猶如竄出一條湛青色的閃電。
雖然同樣是一個夢境。
這個夢讓源稚生回到了十七歲那年。
但他的實力已經不再是十七歲的狀態。
他是日本分部執行局歷史上最強大的局長,也是最強大的斬鬼人,同樣還是蛇岐八家的現任大家長。
無論是實力還是心態,都罕有人能夠成為他的對手。
但他今天所要面對的對手,則是一頭惡鬼。
如果說自己是最強大的斬鬼人,那麼即將出現的對手,就是最強的惡鬼。
這是一場關乎宿命的終局之戰。
不死不休!
兩者間必須要死亡一個,又或者一起死亡,才會終結這場征戰。
源稚生知道自己躲不掉,他也不想躲。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已經躲了好多年。
在這些年裡,他本可以來那座小鎮看看,去那座枯井看看,但凡他去過一次,就會知道冰冷的井底裡面並沒有源稚女的屍身。
由此就能推斷出,這位弟弟並沒有真正死亡。
但他沒有!
這些年來,源稚生一次都沒有去看過。
為什麼?
因為他害怕!
害怕面對井底稚女那腐爛的屍身,以及那張悲傷的臉。
對方死前的一刻,還在呼喚著哥哥,那分明就是真正的稚女回來了。
但源稚生不敢相信。
在他腦海里一直有一個噩夢,那就是渾身腐爛的稚女從井底爬出來,一點點爬到東京城,爬到蛇岐八家,爬到他的臥室,然後站在他的面前。
一臉悲傷的呼喚著自己。
對方在呼喚,「哥哥,哥哥,我來啦……為什麼要把我丟在井底,那裡真的好冷好冷,哥哥,你能抱抱我麼?」
而真的當源稚生張開懷抱,去抱抱這位弟弟的時候。
對方悲傷的面目會陡然變得猙獰。
然後從手裡掏出一把匕首來,直接捅穿了他的心臟。
而且不是捅一下,而是一直捅,不斷的捅。
直到將那裡捅成一個血淋林的窟窿。
而源稚女則坐在血泊中大笑,笑得很得意,也很悲傷,儼然就是一頭真正的惡鬼。
所以一直以來,源稚生的心也已經變得扭曲。
自始至終他都想逃離。
所以他一直不敢去那座小鎮,去井底看看稚女。
是的,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那是他要奮力逃離的地方,他不僅要逃離那座小鎮,更是要逃離整個東京,然後去一個叫蒙塔利維的海灘去賣防曬油。
他真的喜歡防曬油麼?又或者說真的喜歡給女孩們擦拭麼?
不,他看似研究各種牌子的防曬油,只不過是想要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罷了。
就像是一個人面臨極端心境,總要做一些其他事情來分散壓力,否則一直鑽進去的話,只會陷入崩潰。
至於所謂的占便宜。
呵呵,他源稚生才不是那種人,否則以櫻的魅力,又怎麼可能會視而不見呢。
總而言之,一切不過是轉移注意力的慰藉罷了。
但直到這一刻!
源稚生逃了很多年的宿命,這一刻如洪水勐獸席捲而來,以任何時刻都要凶勐狂烈。
他躲不過去了,但他也不想再躲!
來吧稚女!
就讓我們好好終結這一次的宿命吧!
源稚生在心中沉喝。
他握緊蜘蛛切,轉動刀柄,等待著蓄勢待發的絕殺一斬。
砰砰砰砰砰!
腳步聲越發狂亂與急切,看似近在遲尺,卻仿佛永遠也沒有終點。
仿佛周圍都被腳步聲所充斥。
與此同時,密室里的一切都開始發生了劇烈扭曲。
那張廢棄的老式唱片發出尖銳扭曲的歌唱,聲音被拉扯的起起伏伏,像是合唱團的高低音,時而高亢尖銳,時而低沉如哭泣。
一團團猩紅色的血水從密室頂壁上滲落下來,這座密室好像變成了某個生物的器官,一根根筋脈錯綜複雜的排列著,上面布滿了粘液與血水。
而密室里的燈光也變得極具扭曲,就像是一顆猩紅的眼球,一層層血環從燈管核心激發出來。
原本淒淒哀哀的音樂變得越來越狂暴,最後化作了獰笑聲。
就跟源稚生在噩夢裡聽到稚女的笑聲一模一樣。
笑聲中充斥著無盡的崩潰、絕望、痛苦與狠戾。
周圍變得非常虛幻與扭曲,仿佛潛藏在暗處的那頭惡鬼隨時都會撲殺出來,跳上男人的肩頭,張開獠牙去啃食他的臉。
嘩嘩嘩!
整個密室變得血雨飄搖,腳下已然不再是地面,而是化作了血色的長河,河水裡浮現一張張猙獰的臉。
這些臉頰看似絕美,都是源稚女曾經殺掉過的女孩。
她們在血河裡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像是在發泄著內心的絕望與不甘。
而隨著血雨的不斷暴落,密室里的血色長河越來越深,快要淹沒到了男人的膝蓋。
源稚生臉上卻很平靜。
面對這瘋狂而又扭曲的一幕,那張冷峻的臉龐上沒有半點驚慌。
有的只是無盡的感慨。
他知道,這就是稚女內心的真實世界。
瘋狂而病態。
他點了根柔和七星,白色的煙氣繚繞著上升。
片刻之後才出聲呢喃。
「還真的是一座地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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