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是冷的,冰雪把大地和高山都覆蓋,像是永恆的極寒,無法得見陽光,整個世界像是雪原。
在高山的山尖上,一名少女立於崖前。
她的臉色很蒼白,卻無法掩蓋她精緻無暇的面容,長長的睫毛上也沾上了雪花。
覆蓋在她身上的鱗片,膝蓋上的彎刃,緩緩沒入血肉中。
當最後一片青色鱗片消失,她看起來就是個精緻的妖精,即便樣子看起來很狼狽,也無法掩蓋她的無暇。
她拄著劍,長劍插在她身前的雪地上。
她的雙手搭在劍柄上,紅水晶般鮮艷灼熱的鮮血沿著她的雙臂淌落,從刻滿了古老符文的劍身流入地面,把白雪覆蓋的雪地染紅,就像是玫瑰花開在了她的腳下。
七宗罪之一的『色慾』,即使沐浴了她的血,也依舊失去了光澤,黯淡無光。
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經破碎,大片大片的肌膚裸露在空氣中。
或者已經不能稱之為肌膚,應該稱為模糊的血肉。
她的身上已經不知道劃開了多少道的傷口,每一道傷口都在淌著血,就連極寒都無法凍結。
她的血像是火焰一樣灼熱,她烏黑的長髮凌亂的散落在身後。
「姐姐......」女孩的身後,傳來厚重低沉的聲音,像是雷鳴響動,卻又那麼的溫柔。
那是龍,巨大的龍,深褐色的鱗片如嶙峋的怪石長在他的身上,不怒自威。
可,巨龍的雙翼斷了,巨大的傷口淌著血。
他說完,巨大的身體像是不堪重負,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嗎?」他巨大的龍瞳越過重重溝壑,看向遠處被冰雪覆蓋的高山。
那座高山很熱鬧,數不清的螞蟻從山腳一直爬向山頂。
那座永遠不會融化的冰山就像是某位古老存在的王座,巨大的黑龍端坐於他的王座之上,他巨大如垂天之雲的黑翼從山頂落到山腳下,殷紅滾熱的鮮血從他的王座上淌落,把冰雪融化,也把冰山染紅。
那些螞蟻們,正沿著他巨大的黑翼往上爬。
那些螞蟻手裡舉著刀,拿著槍,帶著叉,一刀,一槍,一叉的捅在黑龍的身上,即便黑龍已經沒了呼吸。
螞蟻們在歡呼,肆無忌憚的歡呼。
這是一場狂歡,喜悅激動的情緒像是從冰山蔓延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向整個世界宣布他們的勝利。
他看著那些狂歡的螞蟻們,看著螞蟻們腳下巨大的黑龍,眼裡掩飾不住的悲傷。
「弟弟,後悔嗎?」女孩轉身,伸手貼在他巨大的龍頭上,臉上掛著淚痕。
「不後悔,誰也不能欺負姐姐。」芬里厄輕聲說著,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一個字落下,他璀璨的龍瞳漸漸黯淡,直至熄滅。
他睡著了,就像一個貪玩的孩子一樣,睡著了。
女孩溫柔的撫摸著芬里厄的臉,輕輕說道,「我們殺不死他的,他終將會歸來。」
像是在回應女孩的話,那本該死去的黑龍,忽然煽動著巨大的雙翼站了起來。
他高高的站在山巔之上,仰頭向著這世界咆哮。
天上的雲散開了,漫天的雪也停了。
他重新坐上了他的王座,巨大的咆哮聲傳到世界每一個角落,宣布著他的歸來。
環境變化,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女孩一個人站在山腳下,面對著那高高在上的帝皇。
他俯視著女孩,女孩就覺得天都黑暗了下來,像是塌陷了一般,隨後被無盡的黑暗所籠罩。
黑暗裡,什麼也沒有,時間在這裡都失去了意義,只用永無止境的孤獨和寂寞。
...
...
京城,大樹旁的老院子裡。
少女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心中一陣驚悸,後背被冷汗打濕。
又做夢了。
這是第幾次了?
夏彌起身沖了一杯熱水坐在書桌前,打開了電腦。
她輸入了一個網站,然後登陸了進去。
這是屬於混血種的網站,裡面都是有關混血種的信息。
《青銅與火之王之王諾頓已經被卡塞爾殺死》
《三峽水下發現諾頓的宮殿》
《火焰的至尊最終難逃一死,屠龍者凱撒·加圖索,陳墨瞳》
《猜測下一位被殺的君主將會是哪一位?》
夏彌瀏覽著這些信息,屏幕的光把她精緻的小臉照亮。
這個網站論壇里,最近都被諾頓的話題刷屏了。
一位初代種,四大君王之一的火焰君主的死,讓整個混血種的世界都掀起了大浪。
夏彌瀏覽著這些信息,坐在桌邊沉默了很久。
許久之後,她關掉了網站頁面,開始書寫了一份申請書,申請提前入學卡塞爾。
寫完申請書之後,夏彌把申請書投遞了出去,然後披上外套,出了門。
她走進了地下鐵,於是四周的人群逐漸遠去,尼伯龍根的大門因為主人的到來而大開。
列車進入站台,夏彌走進了列車。
列車轟轟轟的啟動,當她走出列車時,已經來到終點站。
夏彌走上月台,地面晃動,牆體的裂縫再度變大,巨大的龍頭從黑暗裡伸了出來。
「姐姐!」芬里厄驚喜的叫到,「姐姐你來看我啦?」
「嗯。」夏彌摸了摸芬里厄的臉,然後從包里拿出了兩包薯片,「這次來的急,下次姐姐再給你帶多點。」
夏彌知道芬里厄喜歡吃薯片,所以每次來都會帶一些。
「我還沒吃完,我存著吃。」芬里厄得意的說道,「我還有好多呢!」
「好多?」夏彌神情有些疑惑,「你一直沒吃嗎?」
「有吃的,但這是秘密啦,不能說出來的。」芬里厄驕傲的說道。
「姐姐,外面好玩嗎?」芬里厄問道,眼裡滿是憧憬,「你和我說說吧。」
夏彌沒有和芬里厄說外面的事情,只是看著芬里厄疑惑的問道,「秘密?你哪來的秘密?」
「這是朋友之間的秘密啦,是約定,不可以隨便說出來的。」芬里厄高興的說道,因為有朋友而高興。
看,他就算只能呆在這裡,也是可以交到朋友的呢!
夏彌看著像個小孩一樣興奮的芬里厄,眼神一斂,沉默了下來。
「怎麼了,姐姐?」芬里厄敏銳的感受到了夏彌的心理變化,連忙低下頭來,臉龐溫柔的貼著夏彌的身子。
「沒有呀,姐姐為你高興呢,弟弟也是有朋友的人啦,和姐姐說說吧,你那個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呀?」夏彌露出笑容,眼睛如月牙般彎了下來,輕聲道。
...
...
仕蘭中學。
「他媽的,我家沒了!」群里,諾頓發消息說道,路明非注意到他又把噴火龍的頭像改成了亞古獸,那隻亞古獸正張嘴噴著火苗兒,像是啞火了一樣。
「你不應該改成暴龍獸嗎?我覺得暴龍獸比較適合你一點,亞古獸應該讓康斯坦丁用。」課堂上,教室里,路明非低頭,拿起手機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我不喜歡用亞古獸,看起來好幼稚啊。」康斯坦丁說道,他用的是派大星的頭像。
路明非:「......」
派大星的頭像就不幼稚了嗎?
「我覺得路說得對。」繪梨衣打字,她用的是自己穿巫女服時站在天台上的照片,那是第一次成功翹家的時候路明非給她拍的。
「繪梨衣姐姐好。」康斯坦丁乖巧的說道。
「不是,哪裡幼稚了?我感覺和我很貼切啊,你看,亞古獸會變身,我也會變身,而且變身後大家都會噴火。」諾頓駁斥了一句,然後反應過來這不是討論幼不幼稚的問題,怒道,「你們夠了,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我家沒了啊!」
路明非:「哦。」
繪梨衣:「好可憐呀。」
「???」諾頓連發了三個問號。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呀,你不僅家沒了,你現在應該都死了,你的屍體正收藏在卡塞爾的冰窟里,他們正在歡呼四大君主之一的諾頓被殺了呢,我還從蘇恩曦那裡得到了消息,卡塞爾學生會主席凱撒·加圖索還為此舉辦了超級隆重的慶祝會。」路明非說道,「老唐,你消息有點滯後啊。」
路明非說著,艾特了一下群主蘇恩曦。
蘇恩曦:「消息不都是群里有嗎?」
「他們把參孫當成我我是知道的,可是,我不知道這群人就特麼守著我家不走了啊!」諾頓就很心累,他還想著有沒有機會回去一趟找點東西,這下好了,根本沒可能了。
這些可惡的人類,不僅要殺他,連他的家都被占為己有。
「你放棄吧,別多想有的沒的,好好工作,實驗進度到哪裡了?」蘇恩曦說道。
「血清提煉出來了,你什麼時候要?當然,血清只有一點,可直接作用於身體,無害,我建議受傷的時候再用,只要沒死一般都能活過來。」諾頓說道,「當然,血統不能超過臨界血限,不然可能會龍化,如果精神力不夠強,意志不夠堅韌,大概率會喪失人類的理智,若是要超過臨界血限,需要在身體裡植入鍊金矩陣。」
「好,我下午過去拿。」蘇恩曦說道,這次的血清她打算用在酒德麻衣的身上,把酒德麻衣的血統提升上去。
「不過,你哪裡拿到的芬里厄的血?」諾頓問路明非。
「你和耶夢加得熟嗎?」路明非反問道。
「關係複雜。」諾頓說道。
「你們不是兄妹嗎?」路明非疑惑,「你們都是黑王分裂出來的,不應該相親相愛?」
「相親相愛的只會是王座上的雙生子。」諾頓回答道,「龍族是追隨權利和實力的物種,有時候,為了實力,雙生子都會相互吞噬,畢竟,我們從被創造出來的那一天開始,就有相互吞噬的可能。」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沒法反駁。
畢竟,夏彌就曾經要吞噬芬里厄,進化成完整的龍王海拉。
「你們四大君主,有誰曾經吞噬過王座上的另一位雙生子嗎?」路明非問出心中的疑惑。
「有。」諾頓說道,「黑王的死也和這個有很大的關係。」
看著諾頓的話,路明非心中一跳。
這個時候,講台上,班主任拿起粉筆朝著路明非丟了過去,大聲道,「路明非,你又在玩手機!」
「班級的平均分因為你回來又被拉低了一大截!你就應該旅遊到高考結束的!」班主任咆哮。
課堂上,同學們都是回頭看向路明非。
如果不是路明非這次回來,他們都忘記了班上還有路明非這號人物,實在是太沒存在感了。
趙孟華看著路明非,神情冷笑了一下,但在路明非看向他時,趙孟華不自覺的移開了視線,連他自己都有點莫名其妙,覺得失了面子,又狠狠的瞪了回去。
趙孟華此刻的樣子有點慘,額頭上包著紗布,聽說是那天聚會的時候因為在樓下抽菸然後摔了一跤,磕到了頭。
路明非也不和趙孟華計較,只是乖巧的收起了手機。
陳雯雯微微回頭,看了路明非一眼,伸手下意識的揉了揉腳裸,有種奇怪的感覺,她好像忘記了什麼?
看到路明非,陳雯雯突然就想起了路明非的外套還在她家裡,可為什麼路明非的外套會在她家裡啊?陳雯雯記不起來了,她不記得什麼時候把路明非的外套帶回家裡了。
就好像,是突然間出現在衣架上的一樣。
因為路明非去旅遊了的緣故,所以她也沒帶來學校。
要是知道路明非回來了,她肯定會把外套帶來還給路明非的。
「陳雯雯,你腳受傷了嗎?」趙孟華看著陳雯雯揉著腳,小聲問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啊?」
「啊?」陳雯雯轉頭,看向趙孟華,「應該是和蘇曉檣回去的時候扭到了。」
「等會要不要陪你去醫務室看一下?」趙孟華問道,然後又朝蘇曉檣看去,「蘇曉檣,陳雯雯都扭到了,你沒帶陳雯雯去醫院嗎?」
「你他媽......」看到趙孟華居然怪她,蘇曉檣就忍不住的罵道,她現在大腿還痛得要死!
趙孟華也沒想到蘇曉檣居然會罵他,愣了一下。
「這......不用了吧?」陳雯雯見狀,連忙說了一聲,同時抱著歉意的看了蘇曉檣一眼。
她覺得自己現在的心理好像有些奇怪,以往要是看到趙孟華這麼細心溫柔,她多少都會臉紅一下,可現在,看著頭上蒙著紗布的趙孟華,她為什麼會有種說不清的奇怪感覺,那種感覺好像是失望?可為什麼啊?
路明非沒有留意到眾人的情緒,也沒有刻意的去留意,而是朝著蘇曉檣小聲問道,「你的傷怎麼樣啦?確定不去看一下醫生?」
「喲,你還知道我有傷啊?」蘇曉檣惡狠狠的瞪著路明非。
「這不是情況緊急嘛,過段時間可能會有卡塞爾的人找你問情況,你自己要注意啊。」路明非提醒道。
「我知道怎麼應付。」說起這個,蘇曉檣就一肚子氣。
「那就好。」路明非訕訕說道。
「卡塞爾又來招生了。」蘇曉檣瞧了路明非一眼,「我們班很多同學都收到了通知。」
「你真是好大牌呀,就專門為你而來,還搞出這麼大的場面。」蘇曉檣的語氣有些酸酸的。
她算是看清楚了,這卡塞爾,分明就是為了路明非而來的,就和去年楚子航的情況一樣,其他人都是陪跑的綠葉,這些綠葉還不知道什麼情況,被蒙在鼓裡呢,但她反正是不會去的。
聞言,路明非尷尬的笑了笑,而後沉默。
如果可以,他情願這個世界平平凡凡。
不是每個人都想做英雄的,你只看到英雄的榮耀,卻看不到那榮耀之下無數的血和淚。
每個所謂的英雄,他們大概都有一段不想與人提及的血淚史。
正是因為血和淚,他們就算流盡最後一滴血,也會咬著牙提著刀,背負身後無數同伴的希望,踩著腳下累累屍骨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