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威小的時候家裡很窮,他是被爸爸一手帶大。
唐威小時候的那個年代裡,祖國的經濟才剛剛開始起步,遠不是今天這般強大。
那個年代很嚴,也很亂。
或許是沒有媽媽的緣故,唐威和很多人一樣,從小就很鬧騰。
因為沒有文化,讀不起書,他成了街上的混混。
那個年紀,年輕氣盛,講義氣,容易衝動,敢打敢拼,他很快就在混混當中混出了頭,當了那條街最靚的仔。
哦不,應該是最能打的仔。
那時候他們最喜歡看的就是香港那邊拍的古惑仔,人人都想當陳浩南。
他們幻想著自己是過江猛龍,只是暫時龍擱淺灘,遲早有一天會一飛沖天,成為幫會大佬,然後學著電影中的那些大佬,一隻手開著法拉利,一隻手落在副駕駛座的美女腿上,或者摟著美人的腰,然後哈哈一笑,把油門踩到底。
如果有阿sir想要試圖攔下他們,他們就會對著阿sir豎起中指。
多麼威風呀,讓年輕氣盛的他們熱血沸騰。
那個時候,他們沉浸在電影中的義氣里,沉浸在那個熱血沸騰的黑幫世界裡。
可後來,現實教會了他們什麼叫社會的殘酷。
嚴打之下,他們很多都被逮了進去。
唐威託了關係,離開了家鄉,開始了背井離鄉的生活。
他幹過很多的活。
他去過香港做打手,那個時候香港的社團風氣依舊火爆,他如願以償的加入了某個社團。
他理想中的風生水起並沒有實現,那些混社團的,其實很多都是沒地去,不願意上學又沒有太多分辨能力的年輕人。
他們迷茫,容易被帶入歧途。
而年紀大一些的,也是迫不得已,只想混一口飯吃。
是的,就是那麼簡單的道理,很多混社團的人是因為沒有別的出路,只能在那裡混口飯吃。
在社團里混的兩年,也是唐威最不願意想起了兩年。
在那兩年裡,唐威喜歡上了一個女孩。
女孩家裡很窮,大學的學費都是她自己湊的。
唐威和她認識,是一次她給買方『送貨』的時候遇見的。
她和唐威說,她並不混社團,只是幫忙跑腿,她也不知道要送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只是因為有錢拿,所以也就接了。
她們這行很講規矩的,如果隨意泄露或者查看貨物,都會被報復。
後來她想不幹了,可那些人還是依舊找她。
因為她方便,也算是熟人,可以信得過。
一來二去,唐威就和她慢慢的熟了。
在唐威的記憶深處,永遠都藏著一個女孩,女孩抱著課本站在學校外的大樹下,對著遠處的他招收,「這裡,這裡呢。」
她眼裡有著光,有著對明天的希望。
她總是和唐威說,等她畢業了,就會進本地一家有名的外企,那個外企的工資和福利可好啦。
她總是巴拉巴拉一大堆,然後和唐威說,你以後不要再混社團了,不要再去打架了,到時候我要是做到經理,給你安排個位置。
唐威也知道,混社團的人很多都是沒出息的,都是爛命一條。
可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在外邊了,或者被人砍死在某個角落裡都沒人知道。
唐威說,我爸找過算命的給我看,說我以後會發大財的。
我肯定不會再混社團的,等我發財了,你就嫁給我吧。
那個女孩最終沒有等到他發財,她在一次的『送貨』途中,被人餵了她送的『貨』。
那些癮君子癮犯了,什麼也能夠做得出來。
唐威只記得那天她回來的時候,整個人像是變了一般,往日明亮的瞳孔沒了光,一片空洞。
唐威問她幹什麼去了,她也不理唐威。
當天晚上,唐威聽社團里的人說,那個女孩死在了家裡。
在社團里,都是上頭的人才會有錢,他們的命不值錢。
他們的命很爛。
唐威的命也很爛。
在青春的記憶里,總有一個女孩能夠讓你記憶深刻,無法忘記。
而那個女孩,就是唐威青春里的記憶。
他給女孩辦了後事,第七天就帶著刀潛入了那個人的房間裡,把那個人給殺了。
殺了那個人之後,唐威並沒有獲得開心,只是覺得更加的難過了。
但他面臨更嚴重的處境,他被社團的人追殺。
他的父親花光了所有錢,給他託了關係去了美國。
他在美國只能在後廚刷碗端盤子,或者掃地。
他幹了很久,最後在別人的引導下,一起去盜墓,慢慢的在盜墓這行做久了,就開始接觸了獵人網站。
這是世界的另一面。
這裡有很多不能讓外界知道的消息。
唐威註冊了帳號,成為了賞金獵人。
他到處接任務,但更多的任務總是讓他潛入某個墓地盜取東西。
而前些天,他在獵人網上接了一個任務,任務的目的是拿到一份資料。
那份資料的報酬是二百五十五美刀。
原以為任務會很難,沒想到卻出奇的簡單。
按照指示,唐威成功進了地鐵,安心的等待。
在京城地下鐵脫軌的那時候,人群開始混亂尖叫,似乎是電路還是什麼故障了,出現了熾烈的光,烈光把他們的視線短暫的阻隔了一下。
也是這個時候,唐威趁著混亂,成功的摸到了這份資料。
拿到資料之後,唐威就立馬離開,因為那個人似乎也發現了資料失竊,開始朝他追逐。
最後發生了什麼事,唐威並不清楚,他以任務房提供的路線成功逃離了。
按照約定,今天就是任務方過來拿資料的時候。
唐威從抽屜里取出那個標著半朽世界樹徽記的文件袋放在桌上,心情忐忑。
二百五十萬美刀啊,就那麼容易到手了嗎?
唐威拿過來一瓶珍藏的紅酒,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而後沖了一杯熱咖啡。
他就坐在座位上,等待著買方的消息。
可是他左等右等,等到咖啡都涼了,換了一杯又一杯,依舊沒有等到買方的消息。
就在他要上獵人網投訴買方的時候,他的帳戶來了簡訊,進了一筆錢。
不多不少,二百五十萬美金。
與此同時,買方終於給他來了消息,「今天會有取快遞的人前來,你把文件給他就好。」
其實對於夏彌來說,這份文件在唐威經過她提供的路線時,就已經被她改了。
唐威現在的這份資料,已經沒有了任何關於她痕跡的記錄。
只是因為路明非要為學院拿回來,所以夏彌就順勢讓路明非偽裝成為快遞員,這樣就不用起衝突。
唐威看到買方的簡訊,心情舒坦了下來。
買方是個暢快人啊,資料還沒拿到,就先付了尾款。
是個規矩人。
唐威拿著咖啡,來到落地窗前。
他現在站著的位置,是潤德大廈二十一層。
落地窗已經起了一層厚厚的水霧,唐威用手擦了擦,看向外面。
天空依舊在下著大雪,外面白茫茫的一面。
風雪似乎很大,唐威沒來由的感覺到一陣心悸,身體忍不住的抖了一下,有寒意從他的背脊升起。
室內明明暖氣供應正常,可他還是覺得有些冷。
唐威喝了一口新沖的熱咖啡,看著外面的茫茫白雪,那個被他埋在記憶里的女孩就那麼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那麼的突兀,不受控制的衝出了他記憶塵封的枷鎖。
他想到了那個女孩,想到了那個女孩曾經對他說的話。
她說,等她當上了經歷,就給他安排工作。
唐威說,等他發財了,就娶她。
現在,不說發財,唐威也是腰纏萬貫。
可那個女孩,卻永遠停留在了二十歲的年紀,停在了他的記憶里。
這麼多年過去了,唐威有些記不清她的樣子了,只是記得她總喜歡站在學校門口外的大樹下等他。
唐威把思緒分了一半給女孩,然後又想起了老是大罵自己,嫌自己不爭氣,卻又總是在自己惹事之後砸鍋賣鐵給自己擦屁股的父親。
他做混混的時候,他的手下總是問他為什麼這麼怕他的爸爸。
他那麼能打,三兩下就能把他爸爸打趴下。
可他爸爸打他的時候,他就只是跑著頭跑,就算被抓到了也不還手。
唐威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已經沒有媽媽了,爸爸也只有一個,打沒了就真的沒了。
如果沒有了爸爸,那他就只剩自己一個人了啊。
想著,唐威拿出手機,撥了爸爸的電話。
今天的交易完成,他就再也不幹了。
他想告訴自己的爸爸,其實這些年來,他已經賺了很多錢了,足夠他們兩無憂無慮的活一輩子了。
如果感覺一輩子還不夠,再加一輩子也行,只是可能活不了那麼久。
這一單,是最後一單了,唐威心裡想著。
過了許久,電話已經沒有撥通。
唐威看了一眼,沒信號了。
可是,為什麼會沒有信號?
做了很多年的賞金獵人,這種情況讓唐威產生不好的想法,生出危險預兆。
他以前潛入墓地的時候,經常會產生這種情況,那是磁場絮亂的緣故。
可是現在呢?
這裡可是京城,而潤德大廈。
唐威放下手中的咖啡,拿起話機呼叫了二十一層的安保人員。
沒人回答。
四周靜悄悄的,瀰漫著詭謐的氣氛。
危險的氣息在蔓延,似乎從外面蔓延進了裡面來。
唐威皺了一下眉頭,低估道,「這是在搞什麼?」
唐威說著,走向了門口。
他停在門口前,手搭在門把上,卻停頓了下來。
他也不清楚為什麼會停頓下來,只是多年來培養的習慣,培養的知覺,讓他不想開門。
門外有什麼?
門外能有什麼?
唐威不清楚。
潤德大廈的安保很強,二十一層的武裝力量也很強。
如果被闖入的話,很容易引發警報的。
可是,他呼叫的那些武裝安保,沒有回答。
呼。
唐威深深的呼了一口氣,手掌用力一拉。
冷。
極其的冷。
門一打開,就是一股直透腦髓的寒意侵入唐威的身體。
就像是從酷熱的盛夏一下子到了寒冬臘月。
可潤德大廈的供暖系統是全棟樓,為什麼會這麼冷。
唐威走出了門站在走廊中。
四周依舊是靜悄悄的。
走廊里一個人也沒有。
可走廊盡頭的的窗戶卻不知道什麼時候碎了,無數的風雪涌了進來。
那風雪很大,很急,衝進來刮在唐威的臉上,讓他有些生疼。
「原來是窗戶破了啊。」唐威低聲說道。
他轉身,剛想回去,可他卻是想起了什麼,甚至猛地一頓。
這麼大的風雪灌進來,為什麼沒人發現?
而且,在這麼大的風雪下,為什麼能夠這麼安靜。
好像整個世界的失去了聲音。
唐威轉頭看向那破碎的窗戶,看向外面的風雪。
唐威抹著自己凍疼的臉。
寒風是真的,大學也是真的。
風和雪都灌了進來,可是卻沒任何聲音。
他就像是被置身在了世界之外。
又或者被世界給孤立了。
唐威只感覺頭皮發麻,寒意從脊髓之中湧向全身。
唐威一生遇到過很對詭異的事情。
畢竟他是從盜墓起家的,然後又加入了賞金獵人行當,做的都是見不得光的詭異事情。
可他從來沒遇到過像今天這麼令人恐懼的情況。
這裡不是某個埋藏在地下的墓地啊!
他怎麼會在潤德大廈遇到這種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
在唐威心緒沸騰湧動,千迴百轉間,他的瞳孔驟然劇烈的收縮了起來,如同麥尖一般。
因為,在他的視線里。
那破碎的窗戶外,有一個穿著黑袍的人正爬在外面。
唐威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人。
因為對方是爬在牆壁上的!
唐威甚至懷疑,那黑袍之下是某種體型巨大的蜥蜴或者爬行類。
不然怎麼能夠攀爬在二十一樓的外牆上,屹立在風雪中?
在唐威的目光下,那個東西一點一點的從牆壁上爬落,從破碎的窗戶爬進了走廊里。
然後,對方緩緩的站了起來。
哦,是能站起來的啊?
唐威想著,然後他就看到了對方黑袍之下那褶皺鬆弛的皮膚,就像是從地獄中爬到人間的厲鬼。
但是,那個厲鬼的雙眼之中,卻有著璀璨的光亮起,就像是,瞳孔中燃燒著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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