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305.極淵(求訂閱麼麼噠)
暴雨逐漸肅清天際從視界盡頭延伸過來群山般的黑雲,鱗片縫隙一樣的紋路編織在鐵灰色的天空上,明亮的天光從這些縫隙里滲出來,像是一道道豪俠劍客揮出的絕世劍氣。
關東一家專門做壽喜鍋的食肆大門緊閉,清淨安寧的模樣與附近店家的門庭若市形成鮮明對比。
但這絕不是因為這家食肆本身食材或者口味有什麼問題,相反,在諸多大眾點評軟體上,這裡的壽喜鍋都被毫無懸念排進了整個關東地區的前三。
它在今日閉門謝客只有一個原因,有人把這家店包場了。
加圖索少爺果然又豪又硬,在楚子航以小組組長的名義向在兩個小組的所有成員發布了施耐德教授下達的執行部任務之後,當即表示既然大家可能就剩下四十八小時壽命了,那要不然中午出去感受一下日本的風土人情?
隨後便通過加圖索家族的海外資金帳號委託mint俱樂部為他們在東京城中包下了十一家著名的食肆,其中不乏大名鼎鼎的米其林餐廳。
精緻的白色屏風將店裡古風寫意的空間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和室,中間最大的和室穹頂是一片巨大的玻璃天窗,早上雨停的時候已經有人打掃過天窗上面的衛生,從下望去明亮如鏡,可以看到朦朧的天光在一厘米厚的玻璃層里折射出斑駁的色彩。
天井的四周放著三五張小桌,每張桌上都擺著一個電爐,電爐上支起鐵鍋,鍋中嘟嘟地冒著熱氣。
白色的蒸汽緩緩上升,溫暖的肉香和蘿蔔煮熟的氣味就在無風的和室里氤氳著散開。
「據說日本的壽喜燒分成為兩個流派,分別是關東派和關西派,它們在烹飪方式和口味上都有一定的區別。」愷撒端坐在克里斯廷娜的對面,金色的長髮在腦後簡單地束起來,
「關東派的壽喜燒是先用出汁、醬油和味淋調好鍋底,然後把牛肉、蔬菜與豆腐等一起放入鍋中燉煮,上個世紀三十年代關東大地震後東京的許多壽喜燒店遭受慘重損失,關東派的傳承遭受了重創,如今這座城市已經很難再吃到正宗的關東壽喜燒了……這一家店在關東派中很出名,老闆的父親和祖父都是做壽喜燒的店長。」
愷撒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表情淡然,實則嘴角微微上翹,顯然他是在這件事情上下了功夫的,甚至連壽喜燒的歷史派系都能講得頭頭是道。
他穿著白色的和服,和服的下擺邊沿卻是黑色的,那把名為狄克推多的獵刀就橫臥在一側伸手就能觸到的地方。
如今的東京已經和三個月之前大不相同,就連那些長期混跡灰色產業鏈中下游的普通黑幫混混也能察覺到有什麼事情好像要發生了。
這大概就是中國古人說的春江水暖鴨先知吧,作為黑道至尊的蛇歧八家突然收縮勢力,違禁藥品在市場上開始泛濫並且價格直線降低,相反黑市上過去那些販賣從國外進口的槍枝彈藥的攤位卻開始接連缺貨,底層的黑幫們敏銳地嗅到了……戰爭的氣味。
山雨欲來風滿樓這種聽上去像是腦門上頂著黑洞洞槍口的詩也可以用在如今的日本,所有混血種的神經都處在高度緊繃狀態,每一個人都在努力克制自己,弗里嘉子彈正對執行部無限量供應。
可很難說會不會有野心家刻意製造兇案來進一步激化密黨和蛇歧八家的矛盾,就像1914年6月28日在巴爾幹半島的波士尼亞發生的塞拉耶佛事件,奧匈帝國皇位繼承人斐迪南大公夫婦被塞爾維亞民族主義者普林西普槍殺,由此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被推動。
鑑於學院方仍公開在東京活動的成員數量極少,楚子航小組和陳墨瞳小組的份量無顯然是野心家眼中的重中之重。
沒人知道會不會有某個出自蛇歧八家或者猛鬼眾的「普林西普」被蠱惑向他們發起襲擊,所以這兩支小組中的每一個成員都收到了諾瑪的郵件,郵件中要求他們時刻保持警惕,並確保自己永遠能夠拿到自己的武器。
蘭斯洛特和楚子航對坐,兩個人的臉上都寫著「我是殺胚請別理我」這種字樣。
獅心會人均殺胚,大概除了蘇茜之外就沒有多少例外了。
路明非一直覺得蘇茜是個賢妻良母類型的女孩,有時候她突然出現在你的面前就跟隔壁那個溫柔的大姐姐似的。
今天蘇茜沒有和楚子航坐在一起,坐在她對面的是二年級的風雲人物零。
「雨停嘞。」蘇茜把身體縮進厚厚的呢子大衣里,吸了吸鼻子,鼻尖暈著微微的粉色,看著壽喜鍋中升起的蒸汽出神。
在學院中零大小姐的綽號是真空女王,當然並非因為她喜歡真空出行——事實上零也從沒這麼幹過。
零被稱作真空女王是因為她有很嚴重的社交障礙和潔癖,據新聞部的可靠消息,整個卡塞爾學院能在碰到零大小姐之後而不被擰斷腕骨的男人只有一個,那傢伙的名字是路明非。
換句話說,蘇茜雖然有些時候神經蠻大條,可也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很可能是她好姐們兒諾諾的情敵,而且是極強有力的那種。
想到此蘇茜不免覺得人生很幻滅,她以前在中國念高中那會兒覺得隔壁班那個全國青少年圍棋大賽季軍一身白衣飄飄就已經很有些騷包風範,來了卡塞爾學院認識楚子航之後驚為天人覺得以前的白衣哥真是遜爆了,裝出來的逼不是好逼,楚子航這種無聲裝逼才是真的逼王。
卡塞爾學院臥虎藏龍,出去溜個彎你碰見的就是北美地區09年青少年選美冠軍,再拐個角看見的那個搔首弄姿細腰長腿的大美妞兒又是歐洲某個國家的公爵小姐,楚子航這種人已經優秀得選美冠軍和公爵小姐都恨不能以身相許了。
可再看如今追求路師弟的都是些什麼人,夏彌諾諾還有零,不看別的僅說顏值就已經把前面那兩位揍得鼻青臉腫了。
這會兒和零相對而坐蘇茜還很有些尷尬,諾諾在宿舍里惡狠狠抨擊她那些強勁情敵的時候蘇茜可沒少在一邊捧哏,小美女零自然也是被抨擊的常客。
這種尷尬的面對面,除瞭望著蒸汽出神蘇茜真是找不到別的事情可做了。
夏彌和繪梨衣倒是非常融洽,小師妹托著下巴身子前傾精緻的鼻子聳了聳,漫捲的黑髮就被蒸汽揚起來,小臉被燙得紅撲撲的,繪梨衣正在幫夏彌攪碎一顆無菌蛋,安靜得像是畫中走出來似的。
「話說我怎麼沒看到我親愛的路師弟?」芬格爾已經躍躍欲試筷子夾得卡吧響,縮在小凳子裡滿滿當當一大塊頗有些威懾力。奇蘭被這傢伙的氣勢鎮住,心想莫非真如傳言中一樣G級的芬格爾師兄曾經也是一條能屠龍的好漢?
「陳墨瞳……」
「咳咳,師姐和師兄去執行學院安排的機密任務,晚些時候才會回來吧。」夏彌眯了眯眼睛用有些粗暴的態度打斷了楚子航的話。
楚子航淡然地看向夏彌,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蘇茜總覺得那對沒戴美瞳的黃金瞳里藏著些怒其不爭的情緒。
「什麼任務,我怎麼不知道?」芬格爾少俠還沒意識到氣氛很有些不對,大大咧咧把第三枚無菌蛋敲進自己的碟子裡。
「調查多摩川。」夏彌轉了轉眼睛,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芬格爾師兄也被施耐德教授安排了類似的任務吧?」
「靠!我都要畢業了組織上交給我這麼艱巨的任務,我很擔心自己對革命的熱情是否能撐到最終極淵行動順利完成的時候啊!」芬格爾用力拍了拍桌面,情緒轉變之迅速令人咂舌,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現在很悲憤,
「他們居然讓我在海面做那什麼機動部隊,時刻調控戰場……說得好聽,那不就是炮灰敢死隊嗎?等水底下的東西鑽出來我就扛著火箭彈第一個頂上去是吧!校長說好了放我今年畢業的!執行部那群瘋子真不當人!」
「我也是你口中炮灰敢死隊的一員。」零淡淡地說,壽喜鍋咕嚕咕嚕冒泡,皇女殿下使用筷子的技巧居然出乎意料的好,輕而易舉地夾起一塊嫩滑柔軟的豆腐放進自己面前盛著雞蛋液的小碗裡。
「除了極淵行動的執行者和同時間進行的另一項行動的參與者外,在場所有人在任務中的身份都是機動隊的成員。」愷撒沉默幾秒鐘後舉起白瓷的酒杯,上等的清酒在瓷杯的內壁激盪起誘人的酒花,
「我和楚子航會執行這次的下潛任務,海底聲吶顯示那下面有一片古代文明遺蹟,學院懷疑極淵深處藏著一座神代的、屬於龍的城市,那枚胚胎就在城市的中心沉眠。」
裝備部在日本海溝的深處檢測到一枚龍類胚胎的心臟,這件事情於在場眾人而言不算什麼秘密,在登上校長的私人飛機斯萊普尼爾之前他們就已經簽訂了保密協議,和任務相關的一切情報都對他們開放。
所有人都向著愷撒遙遙舉杯,朦朧的天光下和室里的燈光亮得像是黑暗中的篝火。
這裡的人都熟悉愷撒也熟悉楚子航,他們大多出自學生會和獅心會,即使是奇蘭這種跟路明非混的龍血社小弟也花過心思去研究這兩個人的能力和習性。
顯然不管愷撒還是楚子航都是絕對值得信任的人,在路明非進入卡塞爾學院之前他們曾是密黨幾十年來最優秀的年輕人,甚至有人說楚子航的血統遠超出A級的範疇而應該被分入S級之中。
「極淵行動我們只是執行者,真正的計劃制定者是執行部的戰略專家。」蘭斯洛特用眼神詢問楚子航,隨後開口說,這個法國男孩的氣場和氣質都不遜色於愷撒,他的家族在法國的地位也不輸於加圖索家族在義大利的地位,在楚子航進入學院之前蘭斯洛特甚至還是獅心會的會長。
即便是愷撒也會給予蘭斯洛特足夠的尊重,此刻他開口說話,和室中的聲音立刻寂靜了,只剩下繪梨衣把盛了雞蛋液的小碗放在桌面上推給夏彌的嚓嚓聲。
「各位應該都知道執行部的戰略專家是些什麼樣的瘋子,他們只在乎屠龍戰場上的勝負,卻對正在戰場上廝殺的專員們的死活並不那麼看重。」蘭斯洛特說,「按照這些人的計劃行事,如果水下的那座城市中還藏著遠古時期的活屍,我們的處境會非常艱難。」
夏彌目光閃爍,眉頭微微皺起來。
製造屍守的技術並不是四大君主中最擅長鍊金術的青銅與火之王開發的,那項技術誕生於更古早的神代,鼎盛時期的白王將不朽的精神注入死去的龍或者死侍體內,用野獸般的靈魂來支撐那些枯萎的軀殼在城市的地下站立千年百年,當神國遭到入侵,這些死去的、忠實的士兵就破土而出如亡靈天災那樣橫掃一切。
可是白王只是屍守技術的創造者,那個時期的屍守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死去的,它們身體裡的精神並非恆定,哪怕處在消耗極小的休眠狀態也會在幾百年的歲月中慢慢崩潰。
真正近乎石像擁有綿延數千年時間在世界上活動的屍守出現應該是在四大君主的諸王共治時代,海洋與水的王座上一位窺探終極奧秘的君王在白王的成果上進一步改進屍守的製造技術,並將這種技術分享出來,讓幾乎所有的純血龍類都豢養死侍,等到死侍死去之後又把它們製造成屍守。
夏彌一直不喜歡死侍也不喜歡屍守,所以她養來看門的獵犬都是鐮鼬。
她將目光緩緩投向遠處東京灣的方向。
龍與龍之間存在的聯繫讓她知道那片海洋里確實沉睡著一位可能已經再也無法甦醒的……神,她不知道他是初代種還是次代種,可更多的腐朽的東西正圍繞在那枚胚胎的附近,那應該就是屍守。
如果極淵的下面確實是白王的城市,那些屍守應該早在幾千年甚至幾萬年前就已經腐朽了。
可它們活到了現在。
夏彌緩緩打了個寒顫,她意識到自己的那個兄弟並不是近些年才開始在如今這個陌生的世界中布局,他可能早在幾千年前就甦醒了,一直在積蓄力量,一直在篡取權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