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208我和你女兒不是你想像中那種

  第209章 208.我和你女兒不是你想像中那種關係(3)

  「請問是越師傅嗎?」路明非和繪梨衣在棚子下面的小桌邊坐下,為自己和女孩各倒了一盅廉價的清酒,臉上帶著微笑問。

  「我的朋友在東京大學金融系上學呢,她對我說這條巷子裡有家拉麵很好吃。」他說。

  越師傅打開了圍繞招牌的彩燈,棚子裡也被點亮,湯鍋上被光火照耀,裡面的大醬湯咕嘟咕嘟冒著香氣,老人殷切地微微彎腰:「是呢是呢,真是沒想到還有年輕人願意為我這樣的拉麵攤打GG啊。」

  「哈哈,他們都說越師傅的手藝是這條街上最好的呢。」路明非哈哈笑著說,他捏捏繪梨衣的手指,湊到女孩耳邊小聲問,「繪梨衣想吃什麼?」

  男人呼出的氣是滾燙的,燙得女孩臉頰飛起一抹潮紅。越師傅在繪梨衣看不到的地方朝著路明非擠眉弄眼,豎起一根大拇指來。這下子搞得路明非也有些害羞了,便拉開了些和繪梨衣的距離。

  越師傅感慨說:「果然還是羞澀的年紀啊,客人您還是太年輕了呀。」

  繪梨衣的仔仔細細地打量起面前的菜單來,看了幾分鐘後搖搖頭把它推到路明非眼前。

  「我和明非一樣。」繪梨衣在小本子上寫。

  「那就兩碗越師傅最拿手的豚骨拉麵吧,我在中國的時候就聽朋友說起過您的得意作品了,再幫我和我的朋友切兩顆滷蛋,蔥花可以多放一點。」這裡委實沒有太多選擇,無非就是炒飯和拉麵,最多最多可以附送去街對面幫客人打包一份燒鳥燴的服務。

  「完全看不出來客人是中國人呢。」越師傅看上去有點開心,似乎接待來自中國的客人讓他覺得心情愉悅。

  「我學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日語,也在日本生活過一段時間,所以聽不出口音也很正常。」路明非笑笑。

  上杉越為他們送上一小碟炸肉段,撒上些胡椒粉就可以聞到香味了:「已經很久沒有中國客人來我這裡了,說來其實我的身體裡也流淌著中國人的血液啊。」

  「看不出來越師傅居然是中日混血。」路明非說。其實以上杉越的年齡,他生活的那個年代應該是美日混血更多才對吧。

  「我其實是在法國出生的,我的媽媽是中國人,雖然在網上查了很多相關的資料,也很嚮往那裡,可惜我從沒有去過那片土地。」上杉越頗有些遺憾地說,隨後轉身去為路明非和繪梨衣準備拉麵。

  路明非對上杉越的身世其實頗有些了解。總的來說作為最後一位真正意義上的皇,這個老人的一生稱得上坎坷、悲哀。

  他的父親為了保護他的母親作為幫助家族繁衍優秀後代的工具死在床榻上。他的母親則因為日本發起的戰爭回到中國,死在逃亡的途中,而作為影皇的上杉越恰是這場戰爭的發起者之一。

  如今的蛇歧八家只有少數幾個知道上杉越還活在這個世界上,而知道他行蹤的人則只有幾乎和他活躍在完全相同年代的犬山賀。

  這時候繪梨衣正用簽子去插越師傅送上來的炸肉段,對這種高熱量高固醇的垃圾食品蛇歧八家自然是從來不會為繪梨衣準備的,所以她覺得很有些新奇。

  委實說路明非對吃其實沒有多大的要求,他和愷撒這樣的貴公子最大的區別就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活質量究竟如何。至於繪梨衣則對路明非點好的豚骨拉麵和滷蛋頗為嚮往,小姑娘才不在乎自己吃的是松茸還是香菇是魚翅還是粉絲,她對食物有一套屬於自己的評分標準。

  大概是因為剛開張而且尚且沒有到飯點的緣故,過了好一會兒拉麵攤里居然還是只有路明非和繪梨衣兩個客人,煤氣灶幽藍的火焰上灼烤著雙耳的巨大陶鍋,陶鍋里混白濃香的骨湯咕嚕咕嚕冒著泡。越師傅挽起袖管把拉好的麵條放在一旁的漏勺里然後在菜板上啪嗒啪嗒將香蔥切成小段,又伸手去摸出兩枚滷蛋三下五除二把它們切開。

  路明非小口啜飲著清酒,用小本子通過寫字的方式來和繪梨衣交流,同時用眼角的餘光小心翼翼的打量起此時正熱火朝天為他們準備兩碗拉麵的上杉越。

  上一段時空中路明非並沒有機會能夠和這位曾經的黑道至尊、蛇岐八家真正的統治者接觸,當他們竭盡全力在人工島上阻止從日本海溝從浮上來的屍守群向東京滲透的時候,路明非正開著酒德麻衣的藍色蘭博基尼穿越海雨天風橫跨半個東京踏上前往多摩川紅井的征途,時至今日他仍舊記得那天一直循環播放的矢田浩二的《朋友》。

  後來其實路明非有問起過昂熱關於上杉越的事跡,他覺得校長大概也是有些愧疚的,因為從人工島上撤離的時候他曾承諾過會守護好這個有上杉越的兒子們的世界,可他並沒有能夠做到。上杉越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都死在了紅井,在某個風雨交加的夜裡這個老人幾乎同時失去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哪怕他從未曾真正擁有過他們。

  越師傅的背影絕算不上魁梧,但脊樑筆直,皮膚也不像其他的老人那麼鬆弛,反而緊繃,手腕上青筋如怒龍蟄伏,可以想像在那件被油污氣息沾滿了的圍裙下面是一具足以手撕獅虎的身體。

  這樣一來他就不像是一個常年賣拉麵維生的老人了,倒像是時刻準備著握緊刀劍衝上戰場的戰士。

  兩碗拉麵很快被端上來,鮮白色的湯底中間卷著整齊的麵條,被切開成兩半的滷蛋和豬排肉被放麵條的上方浸泡在湯底中,細碎的蔥花點綴,平添了一絲誘人。日本的拉麵其實很少會有蔥花這種東西,不過路明非在進店的時候就看到了被越師傅掛在爐子邊的新鮮香蔥,所以提了那個要求。

  豚骨拉麵這種東西其實最初是在九州地區的福岡市流行開來的,它的特色在於使用了豬骨頭和豬蹄等豬肉部位來熬製湯底,以及加入了大量的蔥、蒜、生薑等調味料,使得湯底呈現出濃郁的骨髓香味和辛辣的口感。

  路明非沒有機會去過福岡,不過聽說福岡的豚骨拉麵通常會使用較長的麵條,越師傅給他們做的豚骨拉麵要短一些,而且熬住濃湯的時候加入了更多的雞骨和魚骨,鮮香撲鼻。

  「我開動了!」路明非雙手合十夾住筷子,繪梨衣也做了同樣的動作,然後吸溜吸溜的聲音不絕於耳。

  在日本吃拉麵如果不發出聲音會被認為是對廚師的不尊重,他們會覺得你認為他們的廚藝上不了台面。

  「兩位客人是情侶吧,看上去還真是般配的一對啊。」越師傅把毛巾搭在肩膀上,笑眯眯地坐到路明非和繪梨衣旁邊那張小桌子旁,用紙杯為自己倒了些清酒,抿了一口後發出一聲悠長的讚嘆。

  繪梨衣忽然停下吃麵的動作,略有些疑惑地看向上杉越。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老人發出讚嘆的音調和神態和她做這個動作時很相似。

  「還不是情侶呢,越師傅不要開玩笑了。」路明非老臉一紅,心說你們真不是路鳴澤請來的演員?

  上杉越臉上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眉毛挑起來:「我都看到你和人家小姑娘牽手了,客人可不要始亂終棄哦。」

  「哈哈哈,不會不會,越師傅伱不要胡思亂想啦。」路明非訕笑,心裡卻很有些緊張。畢竟此時已經確定眼前的老人確實是那個曾經的日本黑道皇帝上杉越無疑了,既然是他,那就是源稚生、源稚女的父親,也是繪梨衣的爸爸,這麼一想路明非就開始有點肝顫。

  這算不算當著人家老爹的面泡人家女兒?路明非臉頰抽搐。

  不過作為世界上最後一個自然條件下誕生的皇,上杉越的實力不容小覷,即使在如今這個藏龍臥虎的混血種世界中也絕對可以名列前茅,甚至如果不是因為言靈克制的原因,即使是當初的昂熱也絕不可能是這種人形怪物的對手。

  這樣的人,又是繪梨衣和源稚生兩兄弟的父親,而且上一段時空東京任務報告的最終內容也已經展現了他的勇氣與內心堅守的東西,路明非實在覺得上杉越是他在日本這個如今即將迎來風暴的國家中最合適的盟友。

  他的計劃中原本也應該有這個老人的一席之地,現在雖然只是初步接觸,但還是需要慎重對待。

  繪梨衣低著頭吃麵,路明非也低著頭想事情想得出神,這時候越師傅靠著他更近了些,這樣路明非都沒有意識到。

  老人終於忍不住在桌子下面伸腳輕踹了一下這個魂不守舍的年輕人,路明非頗有些錯愕地抬頭,越師傅朝著繪梨衣的方向努努嘴。

  被組成深藍色布幌子輕紗分割成綢緞的陽光落在繪梨衣酒一樣紅的髮絲上,像是鍍了一層薄薄的金,她的肌膚白得透明,發梢則在如此熱烈的陽光中像是要燃燒起來。可她埋著頭,沉默地握著湯勺,小口小口地吃那個闊口大陶碗裡剩下的拉麵,一根一根地吃,好像很認真,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這碗麵條上。

  路明非嚇了一跳,繪梨衣在他的面前從不會像此時這樣低沉,像是被雨淋濕了羽毛的金絲雀,沒精打采又委屈巴巴,可孩子般的倔強讓她不願意把頭抬起來。

  越師傅朝路明非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就開始站起身來賣力地擦拭那些尚且沒有客人的桌椅,想來這家拉麵攤的生意還算不錯,後廚擺放了不少食材,只是現在太早了。

  路明非慢悠悠若無其事地喝湯,同時在桌子下面伸手去抓繪梨衣的手腕,可摸了個空,這時候才注意到女孩已經把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繪梨衣不開心嗎?」路老闆委實沒有太多感情上的經驗,和夏彌在一起的時候也一向是由師妹占據主動,這時候居然有些手足無措起來,連這種白痴的問題都問得出口。

  如果是愷撒那種從小身經百戰的花花公子坐在這裡繪梨衣做出不開心姿態的第一時間加圖索少爺就已經把美少女擁入懷中了。

  可繪梨衣也委實不是什麼藏得住心事的人,某種意義來說這倆其實都稱得上感情白痴,所以其他女孩會脫口而出的「你知錯了嗎你錯哪兒了」二連在繪梨衣這裡根本不存在,她只是刷刷刷刷地在小本子上寫字。

  然後繪梨衣把自己寫下的東西展示給路明非看。

  「明非你為什麼不願意說繪梨衣是你的女朋友呢?」繪梨衣眨巴著眼睛,珍珠樣的淚花子在眼角打顫。

  路明非心說完蛋,立刻有些手忙腳亂,簡直不知道怎麼跟這隻單純的小怪獸解釋。

  「叔叔說男女朋友晉級成未婚夫妻要見家長,見家長就是考試,我見過叔叔和嬸嬸,明非你也見過哥哥,我們為什麼還不是情侶呢?」繪梨衣鍥而不捨步步緊逼,她離著路明非越來越近,乾淨的眸子裡倒映出男人那張有些驚慌的臉。

  越師傅識趣地藏到後廚,透過縫隙悄悄觀察。

  「我……」路明非的身子後仰,否則繪梨衣就完全進到他懷裡了,他的腦子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靈活,卻總感覺像是生了鏽的齒輪那樣難以轉動。

  女孩身上淡淡的香味已經蓋過了拉麵的濃香,路明非的喉結滾動。

  路明非的胳膊忽然一緊,女孩已經把他挽進了一片輕盈的香味中,繪梨衣輕輕抱住他,湊近了他的耳朵邊。

  路明非覺得繪梨衣的牙齒咬住了他的耳垂,某種酥麻的觸感傳遍全身,像是要觸動心臟。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繪梨衣已經向他的耳朵吐出一團溫暖的水汽,帶著朦朧的、夢幻般的幽香。

  他輕輕地顫抖,終於發現自己已經完全抱住了繪梨衣,甚至把女孩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繪梨衣伸出一根手指按住路明非的嘴唇,像是天鵝在啜飲冰湖的冷水,然後她手指移開,將溫暖的嘴唇輕輕貼在路明非的嘴唇上,這個小小的拉麵棚子好像變得空無寂寥,布幌子外的人歡騰笑鬧,小火上濃湯咕嚕咕嚕的冒泡聲里兩人仿佛都不肯退讓。

  車壁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路明非沒有避開繪梨衣的視線,事情發生的時候陽光正好,四周都是如雪般落下的梧桐葉子和楓葉。

  當他們終於分開的時候九月的風從長街的盡頭悄無聲息地掠過,撩起女孩的額發,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唇嘟起來,睫毛在風裡微微顫抖。

  「那我們現在算是情侶了嗎?」

  繪梨衣用小本子問。

  路明非的鼻尖被紅色的發梢撩撥著,痒痒的,他的眼睛眯起來,輕輕點頭,卻沒有看到繪梨衣的眼睛裡閃過的那一絲雀躍與小獸般的狡猾。

  「現在的年輕人和我們那時候就是不一樣啊,要是我敢在拉麵攤子裡和女孩子這樣接吻,大概會被她的爸爸打斷腿吧。」越師傅不合時宜地出了聲。

  路明非和繪梨衣都別過頭,臉上羞紅了臉。

  「不會被家裡人看到的……」路老闆還想狡辯掙扎。

  越師傅臉上帶著些調笑:「那如果看到了呢?」

  「那我就對叔叔說我和你女兒不是你想像中那種關係!」路明非義正言辭,「我們是認真的,是要結婚的,是有考慮過未來的!」

  這麼做的時候倒真有些像模像樣,可就是有些中氣不足,路明非還是有些做賊的心虛感。

  畢竟正牌女友馬上就要飛來日本,他路明非的小命還能留著幾天也說不一定。

  不過越師傅倒是笑得很開心。

  「那你女朋友的爸爸一定會很開心吧。」他說。

  路明非眼睛一亮:「真的嗎?」

  「當然啊,有想結婚那就有想好好過日子嘛,買房買車準備生孩子什麼的都得讓人認真掙錢啊。」越師傅看得真切,這也確實是普通人該過的一生。

  「如果是您的女兒呢?」路明非眼睛更亮了。

  「那我就狠狠地祝福你們!」越師傅大力拍打路明非的肩膀,他正要再說些什麼,有新的客人掀開了布幌子走進來,於是拉麵師傅拍拍袖子就迎了上去,「客人要吃點什麼?」他大聲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