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204.繪梨衣小姐你不太對勁(1)
在白羽狗神社的留宿對楚子航小組來說顯然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體驗,除了楚子航晚上有些失眠路明非一睜眼就能看見一對黃橙橙的豎瞳直勾勾盯著自己稍微有點瘮得慌之外就沒有多少缺點了。
第二天路明非起了個大早,因為繪梨衣在外面敲門,據起來開門的楚子航說路老闆、加圖索少爺和芬格爾這廝正睡得跟死豬一樣鼾聲震天,隨後楚子航就叫醒了路明非逼著他穿好衣服後一腳把這貨踢出了門。
繪梨衣大概是起了個大早,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神情自然面色紅潤美好。
她穿了黑色半身百褶裙搭配黑色木耳邊衛衣,此外還在修長緊繃的雙腿上套了肉色絲襪,腳上則踩著黑色高跟靴子。素白的肌膚在雨過後的陽光中閃爍著珍珠般的光。
路明非打著哈欠揉著眼睛出門的時候繪梨衣正站在院裡借著池子裡的光滑如鏡的水面仔仔細細地端詳自己,風帶起層層的漣漪,女孩的倒影如夢如幻。
她很快注意到路明非已經出來了,眼睛立刻變得明亮,眯起來彎成柳葉兒的形狀。繪梨衣覺得面前這個頂著亂糟糟頭髮的男孩好可愛。
「挺好看的。」路明非含混不清地說,這貨擦擦嘴角手裡拿著礦泉水瓶子咕嚕咕嚕漱口隨意在一堆花叢中吐掉,然後從肩膀上拿下來神社中為他們準備的毛巾把水倒在上面,搓了一把後認真地給自己擦臉。
繪梨衣站在路明非面前,上身微微前傾,雙手背在身後,靜靜地看著路明非漱口洗臉,然後自顧自對著空氣鼓搗雞窩似的頭髮。女孩掩嘴輕笑,輕柔的山風帶著少女身上的清冷的香味就這麼在路明非剛睡醒還有些茫然的神情中撲面而來,簡直像是要刺進他心臟的劍鋒那樣難以反抗。
「哥哥說今天我們可以出去玩。」繪梨衣給路明非展示自己早就寫好的紙條,她像是林中的小鹿,裙擺起落間就輕盈地蹦到路明非的身邊,仰頭去看男人耷拉著還很沒精神的眼睛。
路明非撓撓頭髮,伸手在眉骨上方擋住稍微有些刺眼的陽光:「繪梨衣想去哪裡玩?」
「我們去逛街。」繪梨衣的眼睛閃閃發亮,臉上毫不掩飾寫滿了希冀。
「外面有點亂,源稚生真的同意了?」路明非有點狐疑地打量繪梨衣的眼睛,視線從她光潔的額頭下移到長而整齊的睫毛,陽光落在那裡便於面頰上映出細細的影子。最後他看向繪梨衣的眼睛,她的眼睛裡映著金子般的陽光,路明非歪歪頭,繪梨衣也歪歪頭,耳邊垂落的髮絲像勾人的弦那樣被風撩起,路明非就伸手幫她整理了一下。
昨天蛇歧八家才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源氏重工遭遇猛鬼眾襲擊,岩流研究所里的大部分研究資料損毀、丟失。東京街頭還驚現死侍群,雖然最終被楚子航小組全部解決,殘骸和血跡也有本家的專門機構去處理,可想來那片區域的血腥味即使經過昨夜的暴雨也難以徹底洗刷,任何人靠近都會感到驚悚心想莫不是哪個山里來的狗大戶居然在東京城裡開了屠宰場。
這種時候怎麼也算得上多事之秋了,蛇歧八家的家主們應該精神高度集中,對輝夜姬、影壁層、戰略部和繪梨衣的關注度大概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想來安保措施也會在近期提升個兩三倍什麼的。沒想到源稚生居然會讓繪梨衣跟著他這麼個才見面沒幾天的男人出去閒逛。
「哥哥說明非你能保護好我呢。」繪梨衣的眼睛閃閃發亮,她抱住路明非的胳膊,渾然不覺自己傲人的胸脯正通過肌膚的觸感撩撥著路老闆蠢蠢欲動的春心。
說到底繪梨衣其實是個單純得有點傻乎乎的孩子,雖然已經在很努力地學著去接受這個世界,但很多年來認識外界的唯一途徑都是各種動漫。
源稚生說「路君能保護好你」這句話想來在繪梨衣聽來就成了「路君是能保護你一生的騎士啊我親愛的一抹多」這種看上去是要把她託付給路明非的頗有些熱血沸騰的兄長的宣言。
路明非看了繪梨衣的紙條後心中一動,旋即釋然。他已經在源稚生的面前展現出了足夠的實力。想來即使岩流研究所遭到破壞,但弄個解剖台還是沒有問題,這麼長的時間蛇歧八家大概已經知道那些由赫爾佐格創造的蛇形死侍究竟是什麼樣的怪物,他們鋼鐵般咬合的肌肉組織、他們緻密的骨骼結構和那種即便已經死去之後依舊保留有強大活性的造血幹細胞,每一項參數都在向蛇歧八家的當權者們闡述一個驚悚的事實,那個事實就是如果猛鬼眾還有更龐大數量的蛇形死侍,恐怕日本所謂陰影中的秩序很快就會成為一個笑話。
即使是源稚生,在不動用言靈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同時對抗這種數量的蛇形死侍。
這麼說來繪梨衣待在路明非的身邊說不定反而比留在源氏重工更加安全,畢竟雖然在源稚生看來路明非雖然不太像是個能託付終身的老實人,但實力這方面委實挑不出多少瑕疵,動用那種名為暴血的禁忌技術後說不定能一個人殺穿執行局。
繪梨衣親昵地用自己的側臉去摩挲路明非的肩膀,然後蹦蹦跳跳地去到不遠處的前方,手提著裙角輕盈地旋轉,穩穩地停下後裙擺起落間就像春山上盛開的花,少女用紙條問「真的好看嗎?」隨後期待地看向路明非。路明非摸摸她的腦袋說「真的很好看,繪梨衣的衣品很棒。」
「是櫻小姐教我的,她跟我說過很多種服飾的搭配,我都記下來了。」繪梨衣很自豪地挺了挺胸,路明非豎起一根大拇指。
其實他知道繪梨衣最喜歡的衣服是一件白色塔夫綢露肩裙,上一段時空他們第一次出門購物的時候她就換上了那一身。因為時尚雜誌上的女孩都會得意地暴露自己光滑白皙的肩膀和後背,繪梨衣意識到自己也是年輕的、漂亮的,所以她也委實很有些資本這麼做。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嗎?回城裡?」路明非覺得自己差不多把腦袋上的亂毛打理好了,雙手插兜問道。櫻已經重新給他們準備了合適的衣服,現在路明非穿著一件白色連帽衫,下身則是牛仔褲配運動鞋,這樣看來他就沒那麼頹喪了,身上也少了些鋒利的氣勢,倒像是隔壁擱家裡每天急得抓耳撓腮考公務員的鄰家男孩。
繪梨衣用力地點頭。
「午餐想吃壽喜鍋。」她在小本子上刷刷地寫。
「日本地產不豐,等有機會了我帶伱去中國,重慶火鍋和麻醬火鍋可比壽喜鍋好吃多了。」路老闆豪氣萬丈,心說神州大陸地大物博,吃的玩的都能把你個小蠢妞兒迷得七葷八素。雖說哪怕回了國路明非也委實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大資本家,回了仕蘭中學以如今的成就恐怕也很難被當做成功校友被邀請上台做一番演講,不過祖國發展繁榮昌盛這位還是與有榮焉的。繪梨衣則聽得眼神明亮,抱著路明非的胳膊胡思亂想。
「那以後你一定要帶我回家,我也想看看明非長大的地方。」繪梨衣仰頭看向路明非,深紅色的瞳孔里細碎的陽光呈斑點狀,薄薄的水霧朦朧在玻璃球似的眼睛表面,好像有很多情緒藏在裡面。路明非心中微微一顫,像是有什麼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東西在轟然倒塌。
——
「你在想什麼?」愷撒赤裸著上身暴露出山川般起伏雄偉的肌肉,和楚子航趴在門縫上一起向外偷看。
愷撒的睡眠在這種安寧的地方倒是要比楚子航深一些,而且相比楚子航的憂心忡忡他委實算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所以昨夜睡得很舒坦,這時候滿面春光,手裡拿著從神官那裡要來的手動剃鬚刀刀片小心翼翼地給自己刮鬍子。
其實剛才楚子航把路明非趕出去的時候愷撒就已經醒了,等路老闆已經在和上杉家主調情的時候,兩個大老爺們就臉貼著臉使勁擠在門縫前面都想占據最好的圍觀席位。
最後顯然是原本體能就強於楚子航的加圖索少爺要略勝一籌,這貨這時候正得意洋洋地占據了最佳的觀影位置向外觀望,臉上的表情顯然頗有些自得。
「我在想在經歷了猛鬼眾的襲擊之後蛇歧八家會做出什麼樣的應對,是憤怒之下的戰爭還是大勢之中身不由己的忍耐。」楚子航說,殺胚一臉淡然地擠在另一邊,但他的身後空間相當不足,很有些不舒服。
「雖然人不可貌相這種說法適用於世界各地,但我看那個橘政宗和暴力分子這個詞確實沒多少關係,倒像是個文化人。」
「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越是擅長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日本人尤其如此,如果他的心思甚至能被你看透,那這些年的蛇歧八家大家長豈不是白做了。」楚子航說,語氣中暗藏抨擊。
「什麼叫甚至能給我看透,難道我的眼神很有問題嗎?」愷撒壓低聲音嚷嚷,他心想難怪以前路明非入學前自己就那麼討厭楚子航,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個人真是陰著損。
「總之大義這種東西對日本人來說是很好用的工具,猛鬼眾襲擊蛇歧八家在東京都辦公中心,還派遣死侍襲擊我們,橘政宗可以出於大義的名分開啟一場日本混血種內部的大戰,也可以借著大義的名分偃旗息鼓和猛鬼眾握手言和然後雙方就神的事情達成共識,只是看蛇歧八家願意怎麼選擇。」楚子航解釋說,他對和愷撒吵架這種事情沒有興趣,因為他知道自己肯定吵不過,反正這時候愷撒已經吃了悶虧,那他就奉行老僧坐定的原則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這麼說來日本人還都是些無恥至極的傢伙。」愷撒撇撇嘴說,加圖索少爺很了解楚子航的秉性,也就沒放在心上。
楚子航眯著眼睛看上杉繪梨衣蹦噠到路明非身邊抱住後者的胳膊,眉頭皺了皺:「你覺不覺得上杉家主真的愛上路明非了。」
「以前夏彌師妹跟我說你其實是個八婆屬性我還不信,現在看楚子航你這個人還真是有一顆熱忱的八卦之心啊。」愷撒忍不住吐槽,他從身後掛在衣架上的和服里掏出來只燒了一半的雪茄給自己續上,慢慢吐出一口青煙,渾身都哆嗦了一下。
楚子航面無表情地往旁邊挪了挪以避免煙氣沾了自己身上,他說:「你剛才的動靜就跟我們中國清政府時期抽大煙那些人一樣。」
「沒什麼區別,英國人用鴉片和長槍利炮轟開了廣東的大門,而古巴人用金卡戴珊和姑娘們在大腿上手搓出來的雪茄闖進了西西里島。」愷撒毫不在意楚子航話里的刺,他只要在心裡默念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就能想像著楚子航是個點頭哈腰低身奉承的小人形象,這樣一來加圖索少爺心裡就舒服很多,可謂是很出彩的精神勝利法了。
「我剛才說的,你怎麼看?」
「你說的?上杉家主愛上路明非這事兒?」愷撒用光溜溜的肩膀去撞了撞楚子航,楚子航皺皺眉撞了回去,愷撒說,「你管人家那麼多幹什麼,年輕的時候不風流,難道等著老了之後風流嗎?如果真這樣會被人罵成是怪叔叔的。」
「但路明非有女朋友,雖然他算得上是在幫助上杉家主進行心理治療,可是……」
「你這種人不懂的。」
「不就是男人最原始的欲望?粉飾得再好看也還是脫離不了那種低級的樂趣。」楚子航毫不留情地反駁。
愷撒聳聳肩:「其實我一直覺得路明非挺累的,總覺得他好像在承擔許多東西。而且老實說他是個心軟的人,不知道怎麼拒絕,我調查過他的背景,我認為這些所有的軟弱都來自於他不堪的童年。」
楚子航沒有說話。
愷撒拍拍他的肩膀:「你雖然死了爹,但還有個愛你的老媽和有錢的繼父,從小到大也算是養尊處優了。可我說你真該看看路明非,他的童年和青少年時期很缺愛,你覺得現在是路明非在幫助上杉家主走出過去的陰影,可我不這麼覺得,我覺得那個小妞兒是在教會他怎麼去愛一個人和怎麼被愛。」
楚子航額頭青筋暴跳。
愷撒吹了聲口哨,並不轉頭看楚子航,而是透過門縫注視著路明非和女孩走過鳥居,遠去在神社的迴廊中,直到背影都消失不見,院子裡陽光正好。「你看,我也死了老媽,這麼看來我們還真他媽活該湊成一組。」他說,聲音輕快。
楚子航愣住了,他低著頭看自己的雙手,許久沒有抬眼,這時候整個和室都只剩下芬格爾如雷的鼾聲,還有這條廢狗在夢中的囈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