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165.麻衣姐
總統套房的客廳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櫻花的香氣,側面則吹來柔和的清風,房間的空調和香氛系統在貴客們離開之後一直處於工作狀態。大概東京半島酒店的設計師原本想要為客人們營造春日東京般的舒適與溫暖,但此時迎著暴雨回來,幾個人都覺得這花香有些清冷。
穿開叉旗袍露出白皙如玉大腿的女孩們把髮髻挽得很高,款款扭動著腰肢在房間裡來回進出,先是收走了他們打濕的衣服去清洗熨燙,再為貴客們放好熱水、打開臥室床上的加熱功能,把溫度調整到最舒適的旋鈕。
「很抱歉沒有讓貴客玩得盡興,還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是我們的招待不周!」櫻沒有進來,就在門口和楚子航說話。
路明非拿了一條乾淨的毛巾擦自己濕漉漉的頭髮,扔給愷撒一條,又拿了兩條去門口給楚子航和櫻。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櫻小姐你最好還是把他們及時送去就醫,我下手的時候留了情,但有些人的胸骨是塌陷的,長時間壓迫心臟可能會導致供血不足或者心肌破損。」路明非倚在門框上,他這樣耷拉著眉眼就又好像是一個人畜無害的男孩了,和剛才那個神魔般的男人完全不同。
「是!」櫻說。
路明非也就沒說話了,低頭查看起手機來。
夏彌:「師兄師兄,聽說你今天超帥誒!」
路明非摸了摸鼻尖,看向門口還在和櫻交流接下來幾天行動安排的楚子航,心中一動便大致猜到了他身邊的叛徒到底是誰。
「一般帥啦,也就迷倒了百八十個小妞兒吧。」
「嗯哼哼,『一般帥啦也就迷倒了百八十個小妞兒吧』,這麼說你很自豪咯?」夏彌齜著個大牙窩在床上,筆記本電腦上正在放《小天才謝爾頓》。路明非差不多能想像這妞兒此時的狀態,不由得也笑了笑。
「看你這一臉柔情蜜意,我用腿毛想都能猜到你在和誰聊天。」愷撒給自己和路明非各倒了一杯香檳,從製冰機里夾出來幾塊冰扔進裡面,酒杯搖晃的時候就發出輕微的叮噹聲。
路明非接過酒杯喝了一口,朝著愷撒聳聳肩,然後繼續發消息,「哪有,能迷倒師妹你我就很自豪啦,其他女孩子對我來說根本沒有吸引力。」
「咦師兄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花言巧語啦!我就說防火防盜防師兄果然不是一句空話吧!」夏彌話是這麼說,可還是開心得在床上滾來滾去,抱起輕鬆熊在自己懷裡,把臉埋進小熊的胸膛,深深地吸了口氣又抬頭去看手機。
「日月為證天地可鑑吶!」路明非發了個小熊認真臉的表情包。
「mua,師兄真好,香一個。」夏彌發來一個鬼臉。
路明非笑得嘴都合不攏,腦袋上裹著干毛巾蜷在沙發里動也不動。
「那你說其他女孩子對你沒有吸引力,那個上衫家主也是這樣嗎?」夏彌冷不丁發來一串消息,把路明非噎了一下。
「啊哈哈,今日的風兒甚是喧囂啊。」
「哼哼,轉移話題是沒有用滴,不過誰叫夏彌小姐落落大方呢,這次就饒過你咯。」夏彌其實氣鼓鼓的。
「師妹真好,回來給你帶禮物。」
「對了師兄,大師兄說你和日本分部的人打架了,贏了嗎?」夏彌說。
「贏了,師兄我武功蓋世一手乾坤大挪移就把他們全部掀翻在地。」路明非打字的時候字裡行間都是沾沾自喜,臉上也喜氣洋洋,可眼睛裡看不到多少喜色,只是平靜,黯淡的平靜。
「哼哼,這些小鬼子敢欺負本小姐的男人,等我過來了就發動地鳴把他們全踏馬震死。」夏彌哼哼著說。
路明非噗嗤笑出了聲,他知道夏彌在開玩笑,可還是感受到了女孩溢於言表的愛。
「我把他們全打進了醫院,估摸著沒幾個月出不來。」他回復,伸手從桌子上拿香檳抿了一口。愷撒也正在一旁用筆記本電腦噼里啪啦打字,大概在和那個俄羅斯小妞兒聯繫。
「楚子航和愷撒真不講義氣,都不去幫忙。」夏彌打抱不平。
愷撒打了個噴嚏,然後抬頭迷惑地四處張望了一下,「怎麼回事?我們也會感冒的?」他口中喃喃。
「校長讓我給蛇歧八家留下點教訓,總得在那些老東西面前展現一下實力吧,我看過來之後有蠻多人不信我能揍翻他們的。」路明非實話實說。
「是我的話就直接扔出精靈球,大喊一聲出來吧芬里厄,召喚大地與山之王馬踏富士山。」夏彌開始拱火。
路明非嘴角勾了勾,「為什麼不能召喚耶夢加得?師兄我也還是蠻想當一回許仙的。」
「好啊你路明非開車技術很溜嘛,本小姐給你當許仙的機會你有那膽子嘛?」夏彌氣笑了,話裡面也未嘗沒有假戲真做的意思。
路明非打了個哈哈,沒好意思說下去。
「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回學院?」他問,轉移話題的同時也是真有些好奇。
「師姐說要帶我出去玩,迪士尼樂園和海洋館,我們要一起去坐過山車和摩天輪,還要去鬼屋,還要去看海龜。」夏彌說。
「你們龍王去鬼屋的意義是什麼?龍類的文明里也有恐怖故事這種東西?」路明非問。
「哼哼,你聽過魏佂斬龍的故事嗎?」夏彌問。
「聽過。」
「那對我們來說就是恐怖故事。再說鬼這種東西哪裡都是有的好嗎,我覺得就算是黑王也是會怕鬼的。」夏彌說,並且頗有些信誓旦旦。
路明非發過去一串省略號。
「好了好了,本公主要沐浴更衣了,小路子無事便退下吧。」
「好嘞,臣這就退下了。」路明非關掉了和夏彌的聊天框。
他現在其實同時在和好幾個人聊天,夏彌當然是最頻繁的,諾諾也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日常,此外還有奇蘭和芬格爾,前者主要是說一下龍血社在新學期的招新計劃,奇蘭的意思是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走精英路線那就只招收通過3E考試之後血統依舊能達到B級的新生,路明非大手一揮表示這件事情你全權負責。
芬格爾的話……
主要是借錢,敗狗兄大概真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信誓旦旦打視頻過來拍著胸脯說師弟你只要借錢讓我度過這艱難的一個月師兄我就當牛做馬給你鞍前馬後。路明非說好嘛你中文挺溜啊牛馬兄,不過還是借給了他。
說來奇怪,雨下過之後好像就徹底要放晴了,電視上正在播放氣象台的最新消息,說雨雲正在退去。
路明非向窗外看去,東京的每一個角落都明亮,天空雲變得很高,呈現出密密麻麻的鱗片狀,那些亘古便存在的天體仍在放射自己的光芒,群星從雲與雲的縫隙中露出來。
時間不算晚,路明非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剛才最後那個被擊倒的女孩,她不畏懼疼痛,眼神像是被咬傷的雌豹一樣倔犟憤怒,但湊在他的耳邊說了些話。
她說「是政宗先生,那位大人要在今天對政宗先生動手了」。
路明非的思緒很亂,這段時空中的橘政宗確實給了他一些與上一次見到時格格不入的感覺,雖然接觸的時候好像沒有任何區別,可以路明非對他的了解卻只覺得這個人好像並非赫爾佐格。
但是上一段時空學院後來對橘政宗這個人進行過詳細的調查,他的身份、面貌乃至於過去,都是假的,世界上並不真的存在橘政宗,所謂橘政宗不過是赫爾佐格的傀儡。
但落葉說有人要對橘政宗動手是什麼意思?
這一段時空,橘政宗真實存在?
不,這不可能。
那已經不是改變命運了,那是改變一切,因果、時間、歷史、命運,一切都被改變。
也許應該對橘政宗展開全方位全天候的監視。可那困難了,他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長,全日本最有權勢的人,匯聚在橘政宗身邊的保護者數量多得嚇人,其中不乏擅長反監視技術和反偵察技術的忍者。密黨中恐怕很少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伏到這個人的身邊,就算有這樣的人也不是路明非能調動的。
還有關東支部,以明智阿須矢為首的瘋子們大概知道很少的一些內幕,也或許可以以他們為突破點。
楚子航告別了櫻,走進房間,愷撒把香檳瓶子朝著他推了推,示意自己倒酒。
「蛇歧八家會就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給出一個能夠讓我們感到滿意的答覆,據櫻說那位犬山家主很憤怒,差點拔刀殺了明智阿須矢。」楚子航說。
愷撒拍拍手,「bravo!」他說。
「蛇歧八家的家主們今天都看到了我們並不是可以隨意拿捏的弱者,他們的態度會越發恭敬,犬山賀並不是真的想殺了明智阿須矢,他只是在向我們表態,向我們低頭。」愷撒說。
這支三人小組的實力夠強,蛇歧八家對他們的忌憚也就越深,這並不是壞事,就是要讓他們屈服,讓他們不敢反抗。
「明天源稚生會來接我們去岩流研究所,水下機器人基本上已經搞定了,據說是學院裝備部和岩流研究所共同研發的產物。」楚子航說。
路明非笑出了聲,「阿卡杜拉所長和卡爾副部長承認這件事情嗎?」
楚子航猶豫了一下,「應該是不承認的。」
裝備部一向看不起岩流研究所,他們認為真正激發天才潛能的工作方式是一天工作三個小時,花三個小時來打遊戲三個小時來玩藝術三個小時來看老電影,剩下的時間全部睡覺,還要無限量供應的漢堡可樂炸薯條。
而不是像岩流研究所的日本人那樣每周工作八十四個小時以上,熬掉所有的頭髮,辛辛苦苦才能弄出來一篇論文。
「希望裝備部這次靠譜一點,我可不希望所謂的水下機器人其實是濃縮鍊金硫磺炸彈。」愷撒說。
路明非和楚子航對視一眼,心說按瓦特阿爾海姆那群神經病的尿性這件事情大概並非沒有可能。
楚子航又擺出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來,路明非捂臉,「師兄你想說什麼?」
「櫻小姐說明天參觀完岩流研究所後,路明非你可以去接上衫家主在東京城逛逛。」楚子航說,神色古怪,表情像是在便秘。
愷撒吹了個口哨。
「上衫家主發育得很棒啊,師弟加油。」加圖索少爺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路明非老臉一紅,「我們這是展開正常的雙邊關係,是政治上的延伸。」
「我懂,我都懂。」愷撒說,「就像以前凱撒大帝和埃及豔后之間的政治關係嘛。」他一邊說一邊擠眉弄眼。
路明非無奈地嘆了口氣,舉手投降。
「兩位大哥你們贏了,不要告訴夏彌和師姐,我什麼都答應你們。」他焉焉兒地說。
「人不風流枉少年,你才該是加圖索家的少爺啊。」愷撒頗有些感慨,路明非眼角微挑心說你這一副羨慕嫉妒恨的表情是要鬧哪樣啊。
楚子航拍拍路明非的肩膀,什麼都沒說,只是看著他搖搖頭,然後回了屋。
——
「哥哥說我明天可以出去玩,路明非會來接我嗎?」繪梨衣給路明非發了消息,字眼規規矩矩,詞彙也乾乾淨淨。
路明非剛剛走進自己的房間,他和愷撒喝了兩杯,這時候空調吹出的風居然讓他有些昏昏欲睡。門在身後關上,門上的風鈴互相碰撞放出悅耳的叮噹聲。
他打了個哈欠,一隻手握住手機,另一隻手揉眼睛,順便給繪梨衣回話,
「好啊,我明天去接你,繪梨衣想去哪裡玩?」
「想吃壽喜鍋,晚上還想吃五目炒飯和燒鳥燴。我們去迪士尼,去淺草寺。」繪梨衣打字的速度很慢,文字風格還和過去一樣。
路明非嘴巴張了張,似乎是想說什麼,他記得上一次自己陪繪梨衣去過迪士尼,也去過淺草寺。
「我還有好多好多想去的地方。」
「天空樹。」
「明治神宮。」
「還有還有,我還想去梅津寺町,和路君一起去,我們一起去吃烤鯧魚。」
繪梨衣打字的速度好像突然快了很多,她大概真的很高興吧,可小怪獸從沒出過門,不知道哪裡好玩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委婉,就這麼大咧咧地把以前和路明非去過的地方全都說了一遍。
大概對她來說那些是留下最深印象的地方,繪梨衣其實並不渴望這個世界,她只是在渴望某一個人,渴望那個她生命中的Sakura。
路明非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覺得一顆心在突突直跳,他摸摸手機屏幕,擦了又擦,好像想拭掉那上面不存在的一層灰。
窗台有一株盎然翠綠的吊蘭,此時似乎正在瘋長,鱗片般的雲層忽然被風盪開,悠然的月牙兒墜下溫婉的光。
時間好像在指縫間倒流,成百倍成千倍的倒流,他重新在那個梅津寺町的傍晚擁抱向他爬來的貓一樣的女孩,擁抱前的凝視是時至今日仍舊悼念的永恆。
他給繪梨衣發出簡訊:「好,我明天陪你去。」簡訊發出去的時候風從開著的窗戶吹進來,月牙白的窗簾也被掀起,像是女孩起起落落的裙裾。
路明非放下手中的毛巾,他眺望終於露臉的月牙,心想你是否也在眺望我正見到的風景。
遠處靜靜的大湖上泛著細碎的波光,路明非的眼神忽然閃爍了一下,因為就在他轉身的剎那,有一道人影坐在他的床上。
那是個很漂亮的女孩,說是女孩也許不太合適,因為她已經過了那個年紀。
「很久沒見了,麻衣姐。」路明非下意識攥緊手機,同時右手按在腰際。
雖然知道對方大概率沒有惡意,但就這麼出現還是有些太嚇人了。
酒德麻衣正在把自己漆黑的長髮在用雙手在腦後紮成馬尾,露出白皙修長的後頸,這樣一來她居然有些像是櫻,但比櫻還要漂亮,也還要冷淡。
眼角修長,掃了淡淡的眼影,形似緋色的刀鋒,卻並不突兀也並不太過鮮艷,反而恰到好處,被看一眼就會讓人心神蕩漾。
多年前路明非和酒德麻衣合作過,一起合作的還有一個叫蘇恩曦的女孩,那是他第一次下潛三峽青銅城,也是在那一次路明非拿到了七宗罪和康斯坦丁的繭。
不過當時他沒能見到蘇恩曦,只是通過衛星電話通過話。
「小白兔都長這麼大了,真帥啊,來坐姐姐旁邊。」酒德麻衣側著身子,以一條大腿壓住另一條大腿,小腿勻婷修長,曲線讓路明非都心中一盪。
他乾笑一聲,「哈哈,麻衣姐你哪兒的話,哪有你那個鋼琴家男友帥。」
女孩特意蓄養了長鬢,大致兩尺長,黑得如漆,像是浮世繪上的古代日本女人,這樣兩條長鬢和她高馬尾辮的運動少女裝束組合起來,反差的美艷撲面而來。
酒德麻衣翻了翻白眼,亭亭起身,伸出雙手捏了捏路明非的臉頰,
「我本來在挪威旅遊的,可老闆都下任務了,他說你遇到了棘手的情況,大概會很需要一個擅長潛伏的忍者,所以我就坐私人飛機來東京咯。」她說。
路明非被捏得搖頭晃腦,眼睛卻很清醒。
酒德麻衣的言靈是冥照,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比她更適合去監視橘政宗的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