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恍如隔世
「李塵光，李塵光，叫你呢，李塵光……」
李塵光對於這耀眼的刺痛眼瞼陽光還有些不適應，有些勉強睜開眼。
視線內儘是陌生又熟悉的臉蛋。
茫然環顧四周，偌大的足以容納100多號人的階梯教室里，稀稀疏疏坐了半數人。
李塵光有些頭暈目眩，腦袋裡一片漿糊。
他依然坐在教室靠窗最後排。
右邊與前邊的同學都在轉頭看他。
台上那戴著老花眼鏡，一頭白髮蒼蒼，教授高等代數的老太太再次喊道，「李塵光，李塵光在嗎。」
李塵光旁邊的同學，一臉幸災樂禍的推了推李塵光手臂，「睡迷糊了，老師教叫你上去答題呢。」
「哦，在，在。」
李塵光下意識站起身，帶起座椅自動翻板往後豎立。
從右側三個同學身前擠出去，沿著過道，來到黑板。
望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高等代數題，從下邊拿起粉筆開始做題。
一道道題目的答案從腦海里自動跳了出來。
旁邊的老太太一臉茫然望著李塵光，「你幹嘛呢，李塵光。」
「啊，做題啊。」
「我點名喊到，伱上來做題幹嘛？」
底下頓時響起一片笑聲。
有人在下邊大聲回了句，「他睡迷糊了，還在夢裡呢。」
同學們一聽笑的更大聲了。
李塵光愣了下，轉頭望向角落自己座位旁的同學。
腦海里迅速蹦出對方的名字。
陳家亮。
剛剛就是他說的話。
陳家亮理著一頭潮流的中分髮型，打著一頭髮蠟，總以潮男情聖自居，大學期間有事沒事就喜歡作弄下李塵光。
一直拿老實木訥的李塵光給他當跑腿，做雜事，偶爾會給他3塊，5塊的小費做獎賞，對外稱李塵光是他小弟，表面說罩著他，實際就是要李塵光幫他值日，打掃，做作業，自己則整天勾搭女生，在外邊花天酒地。
李塵光眨了眨眼，感覺腦袋有點疼，還有懵。
底下同學們肆意的鬨笑容，把他意識逐漸拉回現實。
那高等代數老師馬靜，看著李塵光，「行吧，你想做就做吧，這課我們都還沒教呢，你會做？」
李塵光沒回答，微胖的手指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刷刷刷的寫下了工整而漂亮的答案。
一開始底下同學們還是在嘲笑的，不過隨著李塵光一個個題目答出來。
3分鐘後，下邊的笑聲逐漸變小。
5分鐘後，下邊全場無聲，一個個望著台上寫字的李塵光，視線從一開始的嘲笑，逐漸變為了不解與困惑。
就連那高等代數老師馬靜也是沉默了，眨眨眼不解的望著李塵光，「還，真的全做對了，這最後一道題還是超綱競賽題，囊括了咱們大一上學期的所有知識點，一般大二學生都很難做對，你居然也做出來了，自學過？」
「嗯，自己學過一點。」
馬靜扶了扶眼鏡，再次確認了下點名冊上的名字，「李塵光……，你睡覺可以，別影響其他同學。」
估計教師口中沒有比這更高的讚譽了。
「是。」
李塵光點點頭，走下講台。
同學們已經沒有一個人在笑了，那望向李塵光的目光中，滿是敬佩與羨慕。
雖然不少人上課都在睡，但這是全班第一個得老師首肯，允許上課睡覺的人。
李塵光再次擠過最後排3個男同學身前，來到最角落靠窗位置。
這是他一貫最喜歡的座位，一轉頭就能看到窗外的藍天白雲。
右手邊的陳家亮湊過來，打趣道，「可以啊，李塵光，偷偷摸摸學習，內卷是吧。」
前排的劉之源跟肖志勇轉過頭來，盯著李塵光道，「不愧是眼鏡仔，期末考照顧著點。」
「這高代也太難了，期末考坐我旁邊啊，記得給我遞張紙條。」
李塵光幾乎是下意識的愣愣點頭，「好。」
旁邊陳家亮，一把搭住李塵光肩膀，「不錯啊李塵光，居然讓你出了迴風頭啊。」
他看李塵光昨天看了一夜手機網絡小說，剛一直在那趴著睡覺，本想故意嘲弄下李塵光，讓他上去出糗，倒是沒想到，李塵光全答出來了，老師直接開口准許他睡覺。
李塵光習慣性的露出了個憨憨笑容，跟往常一樣，他並不敢反駁過於強勢的陳家亮。
是的，自己大學四年，一直都是唯唯諾諾，卑躬屈膝，自卑又敏感，經常這樣對陳家亮唯命是從，不管對方如何過分捉弄，把自己書從二樓丟下去，在自己喝的水裡放臭蟲，然後看著自己喝掉，再跟同學們一起哈哈大笑，最後搭著自己肩膀說，「跟你開個玩笑呢，不會一個玩笑都開不起吧。」
自己也會憨憨的傻笑，「沒，沒事，玩笑嘛，玩笑誰會在意，我哪有那么小氣。」
「那就好。」
「放心，有我罩你，」是陳家亮經常對自己說的話，同時為了顯示他的社會地位，也常會叫上李塵光在一些場合給他「端茶送水」，以李塵光來襯托自己地位。
這些，李塵光早就已經習慣，甚至習以為常，逆來順受慣了。
畢竟，是玩笑嘛。
他是自己的朋友，對自己好，罩著自己，李塵光常會這樣說服自己。
等等，為什麼自己好像已經看過大學四年的劇情似的？
為什麼這些經歷如此似曾相識。
李塵光轉頭望向窗戶鏡中的自己。
19歲的青春年華，理著寸頭，戴著副大框架的高度近視眼鏡，臉蛋圓圓的，雙頰微微鼓起，泛著健康的紅暈，眼睛笑的微微眯起，看起來就像個憨厚的老好人，那嘴角微微勾起的笑容，總是習慣性的帶著幾分卑微，幾分討好，幾分憨厚。
屬於大家口中標準的等著接盤的老好人了。
甚至陳家亮都親切的向他保證過，「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如果以後真找不到女朋友，到時候給你挑幾個我玩剩下的，大哥對你不錯吧。」
為什麼，感覺一切都似曾相識。
為什麼，覺得這一切，自己好像都經歷過。
自己是這樣子的嗎？
是啊，自己不一直都是這樣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丟人群中毫不起眼，轉頭就被人遺忘的存在嗎。
可為什麼會如此怪異呢。
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中有自己，有個總是會看著自己溫柔又驕傲的鄰家女孩，有個善良親切的如小學生般令人想親近的同班女生，還有個高傲自信卻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大小姐。
還有，自己好像會奇怪的武技。
是夢吧。
好長好長的夢啊。
夢中的景象居然是如此真實，讓人沉浸其中，不想出來。
夢中的自己，……還挺令人羨慕的。
雖然艱難，屢受挫折，卻在不斷勇敢的向著目標邁進。
李塵光拿出手機，打開微信。
翻找到自己父母的那一欄。
跟父親的信息還是在一年前，「你下次別突然跑過來了，對囡囡影響不好，學費轉給你媽了，你也判給你媽了，找你媽去。」
而跟母親的信息則在三個月前。
倒數第二條是，「讓你別上學，你非要上，就會上學，別的什麼也不會，上個破本科有什麼用，以後出來還不是打工，不如早點打工掙錢補貼家用呢。」
最後一條則是，「以後要回家跟我提前知會一聲，儘量就別回來，你也成年了，自己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別什麼事都指望媽媽。」
因為，她嫁人了。
父母離婚，父親幾年前就已再娶，只是迫於法院規定，每月還會給點微薄的撫養費。
這也是母親當初堅持要他的原因，現在這個原因不復存在了。
母親也在這時間改嫁。
雙方都嫌李塵光是個麻煩，讓他別回家。
只是此時的李塵光是個廢物，除了讀書什麼也不會。
害怕與人社交，嚴重的社恐，自卑，窮，沒有父母。
每天就靠沉浸在小說中，麻痹自己的靈魂。
他知道自己肯定又是幻想著沉浸在書中的世界難以自拔，而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了。
話說回來，反正要幻想，為什麼不能幻想成是個無敵的男主呢。
最好有數不盡的金錢，十幾套，不，100套全世界各地豪華別墅，左擁右抱，什麼明星，美女，公主的，過著揮金如土，紙醉金迷的生活不好嗎。
為什麼幻想都只敢想那麼卑微的從頭開始奮鬥的男主啊。
李塵光長嘆了口氣。
現實本就是如此卑微，令人絕望。
他已經習慣了。
李塵光拿出手機，再次打開起點app，準備點開自己熟悉的小說章節。
在等待進場GG的時間，他不經意一個轉頭，望向窗外碧藍的天空。
陽光晴朗，天氣明媚，又是一天好天氣。
天空中，幾隻麻雀……
李塵光倏的愣住了，只見天空中一隻恐怖的赤紅色龍眼，就這麼懸浮在遠處的天際望著他。
李塵光愣了好半晌，然後拿掉眼鏡伸手擦了擦眼鏡片，再一次戴上，又拿下，又戴上，又拿下。
終於確定，眼前的景色並沒有任何變化。
那仿佛充滿了嘲弄與諷刺，帶著睥睨眾人的巨大龍眼，確實懸掛半空，直勾勾盯著李塵光……
一股冷意從腳底直竄腦門，讓他渾身如墜冰窖，渾身寒毛都立起來了……
那不是自己的幻覺。
不是一場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