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子的形象,是夏蟬衣。
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葉君原本已經以為自己將無休止地沉淪下去。
迷失自我,不復存在。
然而,當這些聲音,一個接一個地響起時,他卻驚覺,自己周圍不知何時,竟似乎熱鬧了起來。
身體,在一點一點地恢復直覺。
然而,那是一種相當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原本的身體已經不復存在,此時此刻,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正在一點一點地,為葉君重塑身體。
由無到有,從死亡的陰影里拉扯出來,重新鑄就一副萬劫不滅的身軀。
輕靈、逍遙的感覺,瀰漫心頭。
葉君陡然覺得,自己仿佛能夠化作一陣風,隨意融入虛空之中,四處行走。
他緩緩睜開眼睛。
眼前的黑暗,忽然如潮水一般褪去,眨眼間便消失地點滴不剩。
這是一個白色的空間,通體是一片純白,聖潔,猶如天堂一般。
回憶起了之前的經歷,姜漁不禁一陣後怕。
若非,最後關頭聽到了眾女的呼喚,他恐怕就真的要永遠沉淪下去了。
莫非,這就是那句話的意思?
絕情絕義,莫入此門。
倘若心中無所牽掛,那麼到了這裡,便對塵世也無有留戀,只會永遠地沉睡在黑暗之中。
而葉君,卻是成功地向死而生。
也許,真正的仙人,並非高高在上,藐視凡塵,斷情絕義,而是有血有肉,一往情深。
葉君心頭,忽然升起這樣一番感悟。
「若我當年,也能早點明白這個道理,便不會有那麼多遺憾了……」
忽然間,耳邊悠悠傳來一陣惆悵嘆息。
葉君心中一震,急忙左右望去,卻只是空空蕩蕩。
面前的空氣忽然一陣顫動,仿佛有風平地升起,下一刻,一個看起來有些虛幻的影子,在他面前緩緩凝聚。
「武陵劍主?」
青衫,白髮,一柄古樸青鋒,背負身後。
看到這個身影,葉君悚然一驚,緊接著迅速便反應過來。
他雖然沒有和武陵劍主見過面,但不論是幻境,還是畫像,對於武陵劍主的面貌,都不陌生。
武陵劍主微微一笑,讚許地點頭道,「你能走到這裡,很是出乎我的意料,不錯,不錯。」
「你始終在注視著我?」
葉君心裡一動,開口追問道。
武陵劍主淡淡道,「這片天地里的一切,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這話是什麼意思……」
葉君心裡默默思索,莫非武陵劍主已經達到了那種全知全能的境界?
三界六道內,任憑是風吹草動,都心如明鏡?
下一次,他將這個念頭甩出腦海,又急急忙忙問道,「秋畫嫣她們呢?就是……原本在那孤島上的人們,她們去了哪裡?」
武陵劍主微微一笑,忽然抬手指天。
葉君下意識抬頭一看,卻見到一面銅鏡,鏡面上正播放著一幕畫面。
秋畫嫣等女,此刻正在鏡子裡面,用力捶打著鏡面,似乎在向葉君打招呼。
然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止了這一切,葉君聽不到她們的聲音,也感受不到她們的氣息,只能夠看到她們那又驚又喜的樣子。
「你,你對她們做了什麼?」
登時,葉君腦海之中,一股怒火便直衝了上來,他幾乎瞬間便打開了五禽烙印,然而下一刻,立刻發現自己的情況不對。
「我……我升仙了?」
濃郁的仙靈之氣瀰漫體內,不論是元神,抑或是原本的仙丹,都以消失無蹤,完美地融入這具仙軀之中,葉君感覺自己舉手投足之間,都蘊含著一股驚人的力量,仿佛隨意一指,便可撬動山河。
「這是你應得的獎勵。」
武陵劍主含笑地看著他,道,「每一次這一關開啟,第一個闖過此關的人,都可以得到這般造化,或者說,叫做歷練。」
「通過歷練,你本身便已經擁有了升仙的實力,這一關所做的,不過是幫你提前一步罷了。」
「這不是武陵劍主的手筆?而是這個關卡的獎勵?」
葉君心中的震驚稍稍緩解,若是武陵劍主舉手投足之間,便有令凡人升仙之能,那未免也太恐怖了。
不過,片刻之後,葉君的心中,又是升起了強大的自信。
「武陵劍主是仙人,我也是仙人!縱便是打不過,脫身總還是沒有問題的吧?」
想到這裡,他當即便再度開口質問道,「你究竟對她們做了什麼?快點將她們放出來,否則休怪我出手無情!」
武陵劍主臉上露出一抹玩味一笑,哈哈一笑,道,「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敢對本座如此說話了。」
頓了頓,他又繼續道,「不過此事,本座也是無能為力,你剛才已經死過一次,是她們為了救你,自行進入那鏡中世界的。若要救他們,只有打破那面鏡中世界才可以。」
「此話當真?」
葉君眼中當即掠過一抹凶光,手腕一抖,輕水劍頓時浮現。
下一刻,他直接催動劍訣,周身籠罩在劍光之中,龐大的仙靈之力呼嘯卷集,整個人猶如一條劍光長河,狠狠地轟擊而上!
轟!
瞬間,一陣巨響,緊接著,龐大的反震之力陡然擴散,葉君整個人頓時便倒飛了出去,猶如一出膛的炮彈一般,重重摔在地上。
艱難從地上爬起來,葉君嘴角溢出一縷淡金色的血液,即便是以他的仙軀,就在剛才,也是感受到一陣難以為繼,無法承受那龐大的反震之力。
這時,武陵劍主才笑眯眯地道,「忘了提醒你了,僅憑你個人的力量,是永遠也無法打破這面鏡子的,便是本座自己,也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
「難道就沒有任何辦法了麼?」
連武陵劍主都打不破,聽到這裡,葉君的臉上頓時露出絕望之色。
武陵劍主搖搖頭,笑得像個老狐狸一般,似乎早就在此地等著葉君。
「本座倒是可以幫的上你,不過前提是你需要答應本座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葉君心中立即警覺起來,馬上開口問道。
武陵劍主淡淡一笑,「不必如此小心,放心吧,本座對你沒有任何企圖。只是當年本座有一宿敵,我們此生爭鬥無數,卻從未分出勝負過。我和他都即將離開此界,或許再也不見,便立下一賭約。」
「只要你能夠幫本座完成賭約,本座便將天帝印賜予你,憑藉此印,可號令此界萬物,自然可以命令那面鏡子將她們放出來。」
「天帝印?那是什麼?」
對此,似乎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武陵劍主立刻便坦然答道,「所謂天帝印,即為天帝之印。天帝隕落,天庭覆滅。此印便是本座從天帝寶庫之中找到的。你若是得到它,潛心修持,興許有朝一日能夠重建天庭。」
葉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如此至寶,你不要它?」
武陵劍主淡淡一笑,卻沒回答,只是手腕一翻,一枚威嚴的印璽便出現在掌心。
沉默了一下,葉君終於開口問道,「我需要做什麼?」
武陵劍主微微一笑,道,「很簡單,我這寶庫之中,有一位你的故人,曾經還是凡間帝皇,你應該不會陌生吧?」
「帝皇?」
葉君豁然睜大眼睛,忽然聯想到了什麼。
只聽武陵劍主繼續道,「當初你通過我遺留在凡間的物品,進入我的幻境之中,便成了我在那個賭約里選定的人選。而帝皇,則是我那老對頭所選定之人。」
「可是你們在幻境中時,明明不是這麼說的……」
「那不過是在故弄玄虛,為了讓你們心甘情願跳進來罷了。」
武陵劍主忽然眨眨眼睛,居然開了這麼一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