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我的朋友,你頭髮真酷

  兩人的廝殺,誰也沒討到好,最終以阮青玉落了下風結束。

  確切說,是阮青玉身體裡那股子魔狼的野性消散了,突如其來的疲憊和疼痛席捲全身,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才讓賀君川得了手。

  阮青玉昏死過去,卻也沒那麼徹底。

  賀君川扛麻袋一樣把他扛到肩上時,他就又醒了,被疼醒的,倒吊在賀君川後背腦袋暈乎,滿臉得生無可戀:「這位仁兄,求放過。」

  賀君川不為所動,蓄力跳到離他五米的冰塊上。

  一陣顛簸,阮青玉咳出一口血,生生給自己氣笑了,默默給賀君川豎了個大拇指:「你牛逼,莫名其妙打我一頓,不告訴我名字就算了,還要折磨我,咋滴?現在帶我分屍去啊?啥地方能有這裡隱蔽啊,想讓我死直接給我丟下得了,何必侮辱我。」

  阮青玉那是越想越覺得莫名其妙。

  賀君川連續三個大跳,成功上岸,平穩得踏雪而行:「你嘴裡的殭屍。」

  阮青玉:「我從來沒吃過殭屍。」

  賀君川:「……」

  他鬆手,肩膀一歪,任阮青玉與雪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阮青玉趴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舉起一隻手,面上笑嘻嘻:「我忘了不是每個人都能懂我的幽默。」

  賀君川眼眸微垂,居高臨下地望著阮青玉。

  阮青玉翻了個身,躺在雪地里,朝賀君川伸出一隻手,他勾著唇,笑得玩味兒:「你確定真的不拉我一把?」

  他眯了眯眼,眼底的橙紅與日輪一閃而過。

  賀君川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縮了縮,隨即展顏一笑,微微俯身朝阮青玉遞出一隻手。

  阮青玉反手攥住他的手腕,用力之大白皙手背上青筋暴起:「別耍把戲,我能看見。」

  這話意有所指,最後四字咬的格外重。

  賀君川彎腰把人打橫抱起,他垂眸看著阮青玉,赤眸深邃:「你都看見了什麼?」

  一米八八的個子被這麼抱著,阮青玉有些彆扭,奈何自己雙腿暫時斷著,比起被扛著,這樣就好很多。

  阮青玉笑了笑,將問題拋給賀君川:「你覺得我能看到什麼?」

  賀君川嗓音低沉,說話時阮青玉甚至能感受到對方震顫的心口:「我可以丟你第二次,想試試嗎?」

  阮青玉挑挑眉不置可否:「你的異變屬性,實力,以及你跟這空間的關聯我都能看到。」

  腦子不清醒時阮青玉看不清,腦子清醒後,記憶與理智回籠,再看賀君川時,一切都清晰無比。

  「我也是才明白,你為什麼見我就揍。」阮青玉尷尬一笑,「這魔狼是你的獵物。」

  他想理直氣壯卻底氣不足:「但你揍也揍過了,咱們扯平了!」

  賀君川眼眸暗了暗:「扯平?」

  他的鼻樑還青著,頸間的傷口深得嚇人,倘若撩開衣服,一眼看去,儘是青紫與瘀塊,就連大腿都是貫穿傷,就這麼算了,何況還有他損失的魔力呢。

  四年前,賀君川從墓里爬出來,被星塔入編後,因為身體缺陷拒絕進入人類社會,拒絕服從上級命令執行任務,而上頭又對他無可奈何,他需要更多的時間繼續進化。直到極地進化,他找到了最合理的進化方式。

  然而初步進化的極地,存在的異變波動遠遠無法滿足賀君川的需求。

  所以他在此地設下禁制,吸納凝聚其中的異變波動,緩慢而作用不大,一籌莫展之際,異能者叛逃爆發,他光明正大的拿著指令,大開殺戒,之後就進入休眠,期間還有陳日安投餵。

  他有意識,只是斷斷續續,在「進食」時才會清醒。

  最近的一次清醒,他察覺到了自己設下的禁制和極地的變化。

  賀君川設下的禁制,被極地蠶食同化,成了魔狼壯大族群的溫床,卻也還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來到此地,想進行清醒後的第一餐,卻看到阮青玉吃得饜足。

  不問自取的混蛋,賀君川揍他一頓合情合理,誰成想馬前失蹄,被阮青玉騎到身上揍,賠了剛進化的魔力。

  如今渾身的傷,異能消耗過度,出都出不去,但是如果阮青玉肯給他提供能量,那就不是問題。

  顯然最後一點,阮青玉也知道。

  阮青玉抬手,掌心虛掩賀君川頸側的傷痕:「我為我的失禮道歉。」

  掌下溫熱金光,緩緩撫向賀君川皮開肉綻的傷口。

  頸側溫熱使賀君川微微愣神,他看著阮青玉的眼睛,那雙眼,眼中金色流轉溫和,像雪原朦朧的太陽。

  阮青玉笑了笑:「重新認識一下,我叫阮青玉,我的朋友,雖然我不會治傷,但這會讓你好受一點,所以你感覺怎麼樣?」

  賀君川不語,雙眼望著阮青玉,或疑惑或震驚或懷疑。

  明明上一秒還在威脅他,同他對嗆,甚至之前打架下死手的人,態度轉變居然會這麼快。

  阮青玉忽略他的的目光,恰巧寒風襲過,賀君川額前長發飛揚,阮青玉視線追隨而去,抬手在那墨發撫了撫:「你這頭髮真酷。」

  話罷放下手,周身淡色金光浮現。

  他差不多知道賀君川在想些什麼。

  賀君川或許想得對,也或許想得不對,而他也一樣。

  畢竟兩人沒來得及好好溝通的人,對對方的看法都是妄自揣測。

  賀君川抱著阮青玉,藉助他的能量,開闢通道,霎時間,遠處蒼白之境似離散紛飛的蝴蝶,碎片化,虛影化。

  *

  星塔,陳日安辦公室。

  看著從空間裂縫裡踏出的兩人,陳日安發出尖銳爆鳴,自掐人中,撥打內線召集目前所在的所有療傷屬性的異變者。

  因為賀君川遁逃,一直沒追蹤到人,上對不起異能總局,上上對不起國安處,簡直里外不是人,抗下強壓神經緊繃,如今氣還沒喘勻,就被憑空出現的倆病號給差點嚇丟了魂。

  看自己兒子半死不活的被賀君川抱著時,陳日安幾乎化成噴火戰士。

  盯在賀君川身上的眼神,就跟能把人肉活刮下來似的,他僵硬轉頭視線落在阮青玉身上,咬牙切齒:「你的傷,他打的?」

  阮青玉被老爸看得發毛:「不全是吧……我也打他了……」

  這要是說實話辦公室不得炸了啊!

  雖然……但是……說句實在話,他是真的不忍看到自家老爸被單方面毆打,雖然可能感覺不到疼,也不會被打到,但那畫面,屬實不雅。

  陳日安惡狠狠地瞪著賀君川,字是一個一個從牙縫裡往外崩得:「你,你以後的雜糧被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