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賣，不能賣！老大家的，你要是把這屋子賣了，就是要我老婆子的命！」
沈老大對老太婆的哀嚎視若無度，他看著自己的親爹，由心紅了眼眶，「爹，既然您不義，就別怪兒子不孝順了。」
人性果然是經不起試探的，說不難過是假的，這老大默默擦了擦眼淚。
「鄉親們，我們夫妻倆還要去照料兒子，要是有意向要買屋子的，可以來找我，想事先檢查也是沒問題的。」
沈老大說完就扶著沈大嫂進屋了，門一關，再不理會外頭的紛紛擾擾。
裡屋的窗是合緊的，確保沒有人能夠闖進來後，沈大嫂著急忙慌地給意識模糊的無憂灌了口濃醋。
等好一會，無憂才恢復正常神態。
「臭小子，你真是要嚇死你老娘了！」沈大嫂終於鬆了口氣。
無憂笑嘻嘻的，「娘，你才不老，年輕著呢。」
沈大嫂笑瞪他一眼，「油嘴滑舌！」
如今屋子裡只剩些陳舊的家具，銀錢和珍珠都被深埋在院子裡，絲娟則事先縫進了表面已經泛黃的被子裡。
總而言之，現在的沈家，瞧著就是一貧如洗的模樣。
沈老大眼神遲疑，扭頭看向桌子旁正一臉淡然練著字的澈澈，「澈澈，十兩的高價，能有人買嗎？雖說那間屋子連著地不止值十兩，但如今這世道，誰家能一口氣拿得出十兩銀子？」
澈澈停下筆，「我本就沒打算能賣到十兩。」
沈老大愣了一下，喜樂沉不住氣，忙追問道，「既然沒打算賣這個價，那幹嘛還報十兩？這樣的話，誰還敢來要價？」
澈澈意味深長笑了笑，「別人敢不敢來問我不確定，但老太太她一定會想方設法買，而依照她的脾氣，起碼壓掉一半的價格，所以我就事先往高了報。」
「不可能吧……」沈平安皺了皺眉，「爺爺跟奶奶拿得出銀子？」
澈澈哼了一聲，「就算拿不出，他們也會拼了命去湊，畢竟兒子急著成親，這次機會又難得。」
放眼望去，十兩能買到屋子加地皮的能有第二家？
「那要是她又來哭天搶地，只拿幾百文錢就要打發我們呢？」
澈澈笑容更大了，「那咱們就賣給出得起一兩的人家，故意氣她，總而言之，可以被壓價，但絕對不能當冤大頭。」
幾個小傢伙嘰嘰喳喳討論得格外火熱，澈澈不經意間瞥到了有些落寞的沈老大。
他垂下眼睫，碰了碰小海月的手，示意小福星過去安慰一下。
撒嬌哄人這種事，還是海月做起來比較得心應手些。
小海月像小泥鰍一樣鑽進沈老大懷裡，「爹爹不要不高興，笑起來才好看嘛。」她伸出兩隻食指，戳了戳沈老大的嘴角。
沈老大勉強地勾起唇角，「海月乖。」
小海月有慈音做講解，所以明白爹爹為什麼不高興。
「爹爹，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這輩子都不分開。」海月環抱住爹爹的脖子。
沈老大終於露出真心的笑容，「好，一輩子不分開，爹爹一輩子寵著小海月。」
沈老大欣慰的將小海月摟抱進懷中，父親寬闊溫暖的胸膛讓她很是舒心，溫柔蹭了蹭。
昏暗的燈光照耀著一家子其樂融融，看著眼前這一幕，澈澈心中眷念的萌芽肆意生長。
次日清晨，天灰濛濛亮，沈老大家門口就圍了不少村民，都眼巴巴等著那間屋子。
「這沈老大怎麼還不出來？莫不是反悔？」
「不會吧，這話都說出去，還能收回來，再等等看吧。」
村民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中，沈老大家緊閉的大門緩緩打開。
「沈老大，這屋子你賣給我吧，我家那屋子又小又舊，我早就想換個大點的地兒！」
「憑什麼賣給你？誰不是一大早就來這裡等著，怎麼也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要我說價高者得，都讓開，我銀子都要湊合齊整，這是定金！」
「諸位叔伯，看上房子的人可以來這邊先登記，然後一一與爹說明你們能給出的銀兩，最後競標得房屋者，我們會去家中通知。」
周圍亂鬨鬨的，為了讓周圍的人安靜下來，澈澈直接開口說出了他們這邊的競價標準。
眾人聞言，喧鬧的眾人瞬間井然有序起來。
澈澈仔細記錄，忽的人群後方傳來刁蠻的哄鬧聲，眾人紛紛回頭想看清來人。
「不能賣！都走！這是我家的房屋，你們來湊什麼熱鬧！」
沈老太太面露兇狠，氣沖沖將還要登記的村民給吆喝驅趕，沈老大冷著一張臉，可到底沒好勸說。
「奶奶這是湊夠了十兩銀子了？」
澈澈清冷嗓音將僵局打破，他可不慣著沈老太太耍無賴，空手套白狼沒門！
沈老太太一聽這話，怒火蹭的一下竄上頭，她眼神毒辣盯著澈澈。
「你老子都沒發話，你個臭小子嘀嘀咕咕作甚，一邊兒玩去！老大家的，娘就問你一句話，這屋你鐵了心不給老四？」
沈老太太還想故技重施，結果沈老大直接一副愛買不買的神情，絲毫不給情面。
「奶奶，您若能拿出銀子，那我們當然優先賣給你，但如果你想讓我們免費給您，這個我們恐怕做不到了，畢竟，我們需要賣房子給無憂治病，」
澈澈裝模作樣道，「不過，這屋子可是搶手貨，你瞧瞧這帳本，李家出六兩，王家出八兩，趙家出七兩，只怕是您明日來，這屋子怕就不姓沈。」
沈老太太越聽臉色越發蒼白，她心一橫，伸出一隻手。
「五兩！不能再多！老大家的，你知道老四娶個媳婦兒不容易，要花錢的地方可多了去，你就看在一家人的交情上，幫幫你弟弟！」
沈老太太拉扯著沈老大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起來。
沈老大被說得臉色有些鬆動，他瞥見一眼澈澈，澈澈微微點頭。
沈老太太見有希望，又繼續追說幾句，「那就這樣說定，不過這新房需要布置，老大家的你把那鑰匙給我，還有新媳婦兒那邊要看娶親禮單，那房契也一併.......」
「奶奶，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您還是快些去湊錢吧，再晚些怕是趕不上良辰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