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你屁事,這是我家的娃,我養她這麼大,愛咋處理咋處理。」張大娘說著就要動手搶人,沈大哥一步上前,擋在了張大娘面前。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你吃自己的孩子,就不怕遭天譴嗎?」沈大哥牙關緊咬,他身量高大,擋在張大娘跟前,比她高出整一個頭,嚇得她底氣不足,直往後退。
張大娘理不直氣也壯:「這是我撿的,不算我自己孩子!」
「現在可是荒年,不吃她,我和我家金寶都得餓死!」
「就她這個小身板,估計都活不過這個月,到時候成了屍體還不是得被我吃,倒不如現在新鮮的好!」
「你,你這說的是人話嗎!」沈大嫂被氣得心口疼,眼中的淚水啪嗒啪嗒止不住的向下落。懷裡的孩子骨瘦如柴,像只小貓兒一樣,明明都四歲了,卻還不如她家兩歲的娃娃重,可見平日裡過的都是怎樣的日子。
「你不是想要吃的嗎,」沈大嫂從懷裡掏出六張鹽餅子,這些鹽餅子,是沈家未來全家半個月的口糧,「這些給你,海月從今往後歸我!」
「才這麼點,夠誰吃的……」張大娘不懷好意的嘟囔,眼神直勾勾往沈大嫂懷裡瞅,沈老大當機立斷,直接將餅塞進張大娘的懷裡,面露威脅:「少給臉不要,趕緊拿著餅滾蛋,不然一會兒連餅都沒了!」
張大娘的男人張大志還在海上沒有回來,她一個人敵不過兩個,面對沈老大的威脅只好就範,揣著餅夾起尾巴滾蛋。
「你,你給我等著!」
沈大嫂輕手輕腳,將海月抱回家。
原本她還害怕,家裡的四個孩子會不歡迎妹妹,但沒有想到自己才進門,幾個孩子看到她懷裡還在昏睡的海月,立刻湊上前來。
剛睡醒的小海月眨眨眼,乍然瞧見這麼多人,她下意識往沈大嫂的懷裡縮了縮,四個人腦袋挨著腦袋,將沈大嫂和海月圍了個水泄不通。沈老大無奈的輕咳一聲,道:「以後海月就是你們的妹妹,身為哥哥,你們都要保護好妹妹,聽見沒?」
「好!」
四個人異口同聲。
排行老三的沈歲歲興奮的抓著身側排行老大沈平安的胳膊:「妹妹長得好可愛啊,就是太瘦了!」
「噓!你小聲點,妹妹都被你嚇到了!」老二沈喜樂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煞有其事的瞪他。被自家二哥凶了一下,沈歲歲不滿意的撅起小嘴,委屈的鼻子裡冒出了個鼻涕泡。
小海月看到這一幕,清澈的大眼睛忍不住眨呀眨,唇角也染上了一絲笑意。
之前排行老么的沈家老四沈無憂看到小海月笑了,高興得仿佛發現了大寶藏:「妹妹笑了,妹妹笑了,妹妹笑得好可愛!」
沈無憂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海月的腦袋。
小海月的腦袋小小的,沈無憂摸得小心翼翼,生怕力氣大了會弄疼她。
感受到沈家四個孩子對自己的善意,海月也從之前的戒備變得稍稍放鬆了些許。
心情放鬆了,小肚子也開始咕嚕嚕的叫。
海月嚇得立刻捂住肚子,從前在張家的時候,只要她肚子叫,張大娘就會生氣打她,埋怨她吃得多。
沈大嫂伸手捏捏海月的小鼻子:「是不是餓了,娘去給你煮飯吃。」
聽了這話,小海月立刻激動起來,衝著沈大嫂不停搖頭,眼睛裡閃動著淚花:「不,不,不要吃海月!」
上一次,張大娘說要帶她去吃飯,實則是要砍了她的手給弟弟吃。
一個弟弟要吃一隻手,四個哥哥要吃兩隻手和兩隻腳,她的手和腳都要沒掉了!
海月淚眼汪汪,明顯是應激了。
沈大嫂見此,心疼得無以復加,母愛泛濫的她溫柔的將小海月抱進懷裡,小聲音安慰:「海月乖,別怕啊,娘不吃你。」
「我也不吃!」
「妹妹餓,把我的那份也給妹妹吃!」
「我的也給!」
「要把妹妹餵得胖胖的!」
四個孩子嘰嘰喳喳的鬧騰,都吵著要將自己那一份苞谷分給海月。
海月眨巴著眼睛,眼淚掉得更凶了。
「妹妹不哭……」沈無憂手忙腳亂拿衣服給海月擦眼淚,他的衣服好久沒換,髒兮兮的,反而把海月的臉蛋擦成了個小花貓。
海月也不介意。
「娘好,爹好,鍋鍋們,好。」她口齒不清,哭著呢喃。
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從未感受過愛意和溫暖,如今,她終於感受到了……
感覺到身體裡的封印被瞬間破除,海月咧開嘴,笑得露牙不露眼。
海月是海靈,是海神的女兒。
她承載著海邊漁民們的祈願之力而生,能將周圍人的善意轉化,為周圍人帶去福運。
降生時,海月被張家人撿走,身上有封印。這道封印本來可以輕易破除,但張家背德無恥,從未對海月展露過一絲善意,也因此她身上的封印遲遲無法解除,張家也因為虐待神明,導致整個珍珠灣的漁民受其連累,海邊風浪不息,人人怨聲載道。
如今,她身上的封印解除,完全可以保佑沈老大全家平安度過這次災荒。
「海月,守著你們。」她堅定的開口,孩子的感情是最單純質樸的,只要你稍微對她好一分,她就會千百倍的去回報。
沈家的幾個人面面相覷,都不由笑了,以為這不過是一句小孩子的胡言。
安慰好海月,沈大嫂去廚房做飯,沈老大去後院劈柴,年紀大的沈平安負責去海邊挑水,中間的沈喜樂和沈歲歲負責幫廚,最小的沈無憂則留在屋裡守著海月。
沈無憂年紀最小,正是貪睡的時候,他守著守著,腦殼一歪,竟是睡著了。
趁全家都沒注意到她,小海月躡手躡腳出了門,來到海邊。
她雙手合十,衝著海邊祈禱。
她身上的封印才解除,舊傷未愈,此刻動用力量還十分的勉強,海月的喉嚨里泛起陣陣腥甜,但她本人卻樂在其中。
「海神伯伯,海月想要魚,好多好多魚~」
沈家。
拿草根煮了苞米糊糊的沈大嫂剛從廚房忙完回來,看到屋裡只剩下睡得七仰八叉的沈無憂,不見小海月,氣得沈大嫂直接上前,一個爆栗打在了沈無憂的頭上,問道:「海月呢!」
沈無憂睡得一臉懵,他在房間裡來來回回看了好幾圈,始終不見小海月的身影,一瞬間整個人都慌了,在原地急道:「妹妹呢,妹妹不見了!」
害怕是張家又過來搗亂偷孩子,沈大嫂顧不上其他,招呼了沈老大、沈平安、沈喜樂和沈歲歲一起,出門去找。
「海月?!」
「海月!」
沈大嫂急得不行,腦子裡亂七八糟什麼都往外蹦。
終於,她在海邊上看到小海月。
月光下,小海月小小的一隻,像是海上的精靈,雖然依舊瘦小,但眼睛卻亮亮的。
更關鍵的是,小海月的身邊居然在『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