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
「叔,你沒事吧!」
排在前面的一擁而上將人扶了起來,這可是劉氏一族的族長。
里正被扶起來後,目赤筋漲衝著隊伍里的張氏厲聲道:「蠢婦!」
張氏本還沾沾自喜的準備去拿銀子,沒想到前面突然亂作一團。
她得意的瞥了眼被扶起來的自家男人,擠開前面的人跑到發銀子的桌前,「快,快點把銀子拿來。」
誰都沒想到第一個鬧起來的會是里正家,發銀子的人有點傻眼,卻還知道抱緊自己懷裡的盒子。
他可是見識過暖寶神通的人,也被私下告知了將來可能發生大事情。
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里正的婆娘會為了那點銀子鬧起來,而且還上手來搶。
里正看到張氏搶銀子,氣急敗壞地推開周圍扶著他的人,衝到張氏面前抬起腳踢在她的肚子上。
「你這個愚不可及的蠢婦,你這是要害了全村啊!」里正目眥盡裂地彎腰抓住張氏的衣襟,甩手就是幾個大嘴巴子。
張氏被打的目眩不已,夫妻多年,不管她做了多愚蠢的事情,里正都沒有動她一根手指。
「你打我!你敢打我!」
張氏臉頰腫了起來,頭髮披散,眼中儘是猙獰。
她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伸出手就要抓里正的臉,被趕來的大兒子一把揪住衣領,
「娘,你別鬧了,你要是再鬧,今天誰也保不住你。」大兒子從腰上抱住上躥下跳鬧騰的張氏,在她耳邊小聲說。
張氏在家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男人兒子都隨著她,此刻大兒子聲音克制但又帶著憤怒,稍微讓張氏冷靜下來。
可當她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裡,在做什麼的時候,她看到曾經羨慕她巴結她的人都用戲謔的目光看她的時候,張氏血衝上頭了。
她沒有羞愧難當掩面離去,反而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拔出頭上的銀簪子,刺進了里正的胸口。
「爹——」
本就亂的場面,更加失控了。
蕭永福攔著大家,嘶聲喊著:「別忘前擠,別忘前擠!」
如果只是傷了自家男人,那最多就是再被打一頓,可現在張氏傷的人是族長,是里正,這不是小事。
要不是她二兒子來的及時把她扯出人群,張氏有可能當場被憤怒的村民打死。
「方大夫,方大夫,仲朗,快來啊!」里正的大兒子劉滿堂聲嘶力竭的大喊。
正在人群後面看著弟弟和人家抽陀螺的蕭仲朗突然聽到有人喊方大夫和自己的名字,就知道前面出事了。
連忙擠了過去,「讓讓,我是仲朗,讓讓。」
雖然站在最後,但精神卻始終在吃瓜一線的暖寶突然「啊」了一聲,極快的從林氏身上下來。
「暖寶,你去哪裡,前面都亂成一團了,你別去添亂。」林氏一把抓住暖寶的手,卻被小糰子甩開。
「里正爺出事了!」暖寶說完擠進了人群里。
她人小,很快就擠過去了,湊近看了一眼後才鬆了口氣。
還好,只是受傷。
她從小布兜里拿出竹筒給他餵了一口靈水,湊在里正耳邊小聲道:「爺,我給你看了,沒事,小問題。」
看里正眼神中漸漸地放鬆,暖寶卻有些自責,如果自己剛才就到前面了,怎麼會發現不了他今日會有血光之災呢。
好不容易擠過來的蕭仲朗看到里正躺在地上,胸前插著一根簪子,衣襟上已經被血染成了暗色,心中悚然一驚。
連忙蹲下查看傷情,轉頭看見扎著小揪揪的暖寶蹲在旁邊時,才放下心來。
「沒事,扎的不深。」蕭仲朗檢查之後跟劉滿堂交代了一聲。
聽到蕭仲朗的話,周圍的村民都輕輕吁出口氣。
幸好扎的地方不是什麼要害部位,里正年輕的時候也是下過地的,他身上到現在都是肌肉,那簪子刺下去後被肌肉阻擋,插的也不是很深。
他把簪子拔了後倒也沒有出太多的血,這讓蕭仲朗放心不少。
但他不知道,這是因為暖寶一過來就給里正喝了靈水,否則就裡正這個年紀,今天怎麼都要死去活來一次。
張氏黑黃的臉也被嚇的發白,聽到人群里傳來沒事,她才軟軟的坐到了地上。
「滿堂,讓滿意和他媳婦把張氏帶到祠堂看住。」一位頭髮花白,牙齒都掉了幾顆的老頭臉色難看的對劉滿堂交代。
這是宗族耆老,里正都要叫一聲舅公。
「我暫時無礙,繼續吧,我先坐會。」里正被扶起來,靠坐在幾個小輩搬過來的躺椅上。
里正把暖寶抱在他腿上坐下,跟旁邊剛才那位耆老苦笑,「舅公,古話說的好,娶妻娶賢,沒錯啊!」
那位耆老可以說是里正唯一沒有瞞著的人,看見又嫩又萌的暖寶,他從拿出一顆糖給暖寶,「這娃長的就是好,吃吧。」
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他已經決心要處置張氏了,敢對劉氏族長動手,就算你是宗婦也沒用。
許多人以為今天這事情是辦不成了,沒想到族裡的決心這麼大。
此刻排隊的人都規規矩矩,安安靜靜。
看熱鬧的人也退出了很遠。
偌大的打穀場看起來竟有些空曠。
更多不知內情的人都開始思考,他們以為里正想貪錢。
可今天這麼一鬧,誰還會覺得里正是看上那些錢了,也是因為這樣,有幾家想要錢的,都改要棉被冬衣了。
堅持的,也不過就那麼幾家了。
「劉老哥,你再想想,拿兩件冬衣唄。」
蕭永福就排在劉老漢兩口子的後面,見他們就拿了一床被子,剩下都拿了錢,便想勸勸。
沒想到楊氏吊俏眼一瞪,推了蕭永福一把,「滾開,你管的多,拿你家銀子了啊!」
周圍沒人再說話,楊氏、張氏、還有老姚氏可是村里關係極好的老姐妹,也不愧是能玩到一起的,行事也都一樣。
蕭永福見楊氏護著銀子的模樣,忍不住撇了下嘴,這老娘們是沒見過錢啊!
活該你凍死!
祠堂里,氣氛森然。
幾位宗族耆老坐在上首一排椅子上,里正臉色蒼白的靠在邊上,身後站著兩個兒子。
一位耆老冷淡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張氏,「我的意思,傷了族長的人,沉塘。」
「附議!」
「附議!」
……
里正艱難的的開口,「叔伯,舅公……」
張氏抖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抬起頭,隨後不知想到什麼,啐了一口,「不要以為我是那種啥都不懂的,由著你們騙。」
站在里正身後的大兒子此刻簡直想死,他從沒有哪一刻這麼肯定他娘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蠢婦。
都是年齡大的人,不想跟個潑婦在這裡扯皮,揮手道:「我們幾個人的意思都是沉塘,福地要饒你一命,休書已經寫好,按手印吧!」
從來都被裡正保護的很好的張氏,根本不知道族長意味著什麼,更不知道宗族耆老可以決定怎樣的生殺大權。
她還不停的叫囂:「他還打老娘了,我們扯平了,憑什麼休了我,老娘給你生了兩個兒子!」
「那就沉塘吧!你自己選!」里正眼中有無法察覺的無奈,他想的是讓張氏過一段時間的苦日子,才能把她身上的毛病給改改。
不能接受笑著給你講道理,那你就只能跪著聽規矩!
一輩子的夫妻,張氏感覺到了里正堅決,這才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