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雙已經來到馬路邊上,馬路上幾乎沒有什麼車,只有駛遠的紅皮貨車。
她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地站在路中央,使勁揮舞著右手。
「有人嗎!」
不遠處的謝殷皺緊了眉頭,探頭聚精會神地盯著那個模糊的身影,由於擋風玻璃上有些風沙,一時不注意已經撞了過去,他急忙打方向盤。
待他悠悠轉醒時,車身猛然側到一邊去,兩道長長的車痕伴隨著刺耳的滋啦聲,那個模糊身影已經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原本被他放在副駕駛上的老舊收音機被陳雙抱在懷裡。
陳雙張大眼睛,有些急切道:「你快開呀,那個人快追上來了!」
「你是誰?啥人快……追上來了?」
「多說無益,快點開就是。」
她想去搶方向盤,謝殷被嚇得一激靈,眼疾手快地搶過去,車身一抖,車子已然在正軌上,穩穩向前駛去。
陳雙是為了嚇他的。
謝殷顯然意識到了:「你到底是誰?」
陳雙當自己車一樣,翹起長腿放在前面的台兒上:「你先說你要去哪裡,順便帶我一程。」
謝殷有點怒氣了:「我憑啥跟你說,這是我的車,下去。」
陳雙終於有點歉意:「抱歉啊,我想去找媽媽嗚嗚嗚嗚我是真的沒辦法了。」
她捂住臉後,悄咪咪的張開兩根手指,看向他。
謝殷嘆了口氣:「哦,我是要去台莊那個方向,你要去哪裡。」
陳雙的眼睛一瞬間亮晶晶的:「是鬼掘土那邊嗎?我要去那兒找媽媽!」
「你媽媽咋會去那種地方?荒無人煙的,方圓十里啥也沒有。」
「額,爸爸說媽媽是神仙耶……去那裡修仙去了。」
嗚嗚,太可憐了,肯定是一個善意的謊言。
可憐的小女孩,沒有媽媽。
陳雙一邊撒謊,一邊說實話。
呵呵,也就她了。
台莊,肉眼可見處一片荒蕪,初春的樹往往都是帶點綠枝但又飽含風霜的枯瘦模樣,
地上有些零零生長的草兒,摻著些新綠。
離鬼掘土還有一百多公里的車程,不加上五公里的需要走路外。
兩人在車上已經認識了一下。
謝殷,二十二歲,此番來鬼掘土是為了尋找什麼真相,這也不好多問,是吧。
前幾年,一名妙齡女子被姦殺在酒店內,其男友就在附近,昏迷不醒,而女子的屍體卻一夜間腐爛生蛆,那可是嚴冬,此女子屍體內的內臟骨頭留在地上,外皮就消失不見,判斷出來姦殺是因為地上有雜亂的腳印,子宮內有大量的液體。
男子自然是第一嫌疑人,奈何和液體DNA不符,這才作罷。
謝殷早已麻木了,他雖然沒有因此要死要活,但也因此被警察和女子家屬,原本的親家脫了層皮,這些年來,這是他第一次出門。
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因為許久未出門被輕輕的響聲嚇得瑟瑟發抖。
他自然是沒告訴陳雙,這個陌生的女孩,這一切。因為他就是那昏迷不醒的男友。
陳雙這個傻女孩自然是一股腦地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謝殷這才知道她為何如此信任陌生人,又強勢霸道。
她本來有一個妹妹,卻因自小成績優秀,天賦異稟,受父母關愛,注意。
而在她和父母單獨出門的時候,家中起火,只發現一具燒焦的骸骨,那骸骨只剩下一具軀殼,內臟被掏去,外殼的頭髮短短的,而妹妹的頭髮是長頭髮,警察說,火燒了她的頭髮,快燒完時,火滅了。
至此成為一樁懸案。
天色漸晚,孤男寡女睡在車裡不合適。
謝殷肚子餓的咕咕叫,車已經行駛到了環山公路上,此時要穿過兩座大山才能到鎮上。
一路無話。
到達李家鎮上時,天色已經暗得徹底,周身都黑壓壓的,伸手不見五指。
他們貨比三家,挑了一家最便宜的酒店住下了。
許是鎮子管的不嚴,沒查身份證就讓住了。
前台小妹的頭一點一點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徹底垂下去。
四周牆都沒刷,地面也是水泥地。
房間內也沒好到哪裡去,床品皺巴巴的,枕頭上還有幾根頭髮,窗子上油乎乎的,像蒙了一層霧。
陳雙先回另一間房去了。
謝殷在床上擺出一個『大』字,細數這些年來,如履薄冰,過得十分煎熬,他還記得,那晚那場夢。
夢裡,他夢見女友被無數雙手拖拽著,無數張血盆大口撕咬著。
他卻怎麼也醒不來,掙扎,奮力掙扎,眼皮卻死死粘著。
醒來時,他的眼睛布滿血絲,耳邊的議論聲,警車的鳴笛聲,還有被裝進屍袋的女友,一隻手垂了下來。
他想奔跑過去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