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王金花作證,鍾景林還想得到,那吳四作證就完全是鍾景林意料之外了。
因為鍾景林根本就沒有見過吳四。
然而,鍾景林沒有見過吳四,吳四卻是見過鍾景林。
那日,鍾景林將薛義山和王金花兩人迷暈後,便雇了人送兩人回去他在外租的宅子裡。
只是才進去沒多久,薛義山卻是因為吃下藥的菜比較少,人醒了過來,見鍾景林要對王金花不軌就要反抗。
鍾景林害怕事情鬧出去,便是拿起銅製的燭台直接打在了薛義山的腦門上,且一連砸了好幾下,直到薛義山沒氣。
鍾家雖然有小錢,鍾景林身邊也有一個小廝,但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鍾景林一般都是避著小廝的。
畢竟對他而言,除了自己和自己的爹,旁人都不靠譜。
所以眼見人被自己打死了,鍾景林也只慌亂了那麼一下下,就很快冷靜下來,將地上的血跡處理乾淨,然後拿著一床厚重的被子裹住薛義山,然後把人拿去郊外埋了。
也是因為他租的房子比較偏,所以離郊外也不遠。
只是這過程中被吳四看到,一開始吳四隻是好奇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這兒吃力的背著一床被子去郊外做什麼,就跟了上去。
其實吳四原本以為鍾景林是去扔被子的,想著要是被子被扔了他就撿回去自己蓋,卻沒有想到鍾景林是去埋人的。
郭宏陽根據吳四的證詞,讓衙役去埋人的地方挖掘,果然看到了一具腐爛的只剩下白骨的屍體。
根據屍體身上的衣料來看,薛家夫婦確定了是自己兒子失蹤時所穿的,雖然昨夜有人跟他們說他們的兒子已經死了,可是看到自家唯一的兒子只剩一堆白骨,兩人終究是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因為屍體旁邊衙役撿到了鍾景林的貼身之物,人證物證都在,鍾景林殺人的已成為事實。
眾人還沒有從這個案子裡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又有人上了衙門,依舊是告鍾景林的。
這次告鍾景林的就是害了人家姑娘懷孕不認帳,後被逼死的姑娘的家人。
當然,當初這件事後,那姑娘的家人選擇了收了鍾家幾十兩的銀子,所以就再沒有吭聲了。
之所以這個時候會忽然趕熱鬧一樣的來告……嗯,自然不是他們自己良心發現什麼的了,而是,被打怕了。
這姑娘一家子都是極品,為了幾十兩銀子姑娘的死活不顧,甚至還在得了銀子後非常開心的那種。
所以駱小冰讓暗五他們找人的時候,沒有利誘,而是選擇了威逼。
兩樁命案,再加上鍾景林父子再被打板子後主動招人的各種逼良為娼的事跡,最後鍾家父子沒能再走出公堂,直接被收押,秋後問斬。
至於張二郞,在這樣的大案子前,誰還記得要打他的板子?
況且,有駱小冰在,郭宏陽怎麼也得給駱小冰一個面子,所以直接當堂就將張二郞給放了。
圍觀的百姓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意見,畢竟毆打那個個人渣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駱小冰離開公堂後,就讓張二郞直接先回家,畢竟張家的人肯定會擔心他。
至於她自己?
駱小冰準備去郭家找饒清雅。
只是才剛走沒幾步,便見衙門門口不遠處王金花跪在地上,朝著薛家兩夫婦磕頭。
門口圍觀的百姓並沒有走,駱小冰注意到,這些百姓看著王金花的眼神十分的複雜。
固然有同情,卻也有些許的異樣。
「叔,嬸,這輩子金花無緣當你們的兒媳,又累及義山哥,實在對不起……」
說著,王金花再次朝著兩人磕了三個頭。
看著這一幕,駱小冰心中多少有點惋惜。
不準備多看,駱小冰轉身就要離開,卻是忽然「啊——」的幾聲尖叫,接著就是『砰』一聲巨響。
駱小冰心中一個咯噔,回頭的時候,便見王金花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中,她竟然直接撞在了衙口的石獅子上,鮮血徐徐流出。
駱小冰眉心微擰,朝著王金花奔去。
「讓我看看。」
在薛家夫妻反應過來要去抱王金花的時候,駱小冰衝上前。
因為駱小冰神醫之名被郭宏陽曝出,所以駱小冰這話一出,圍觀的人和薛家夫妻都讓開了。
駱小冰剛搭上王金花的脈搏,卻是被一隻冰涼的手給覆蓋住。
駱小冰朝著王金花看去。
此時的王金花十分虛弱,一副隨時要斷氣的模樣,頭上的血更是不停的往下流。
「不……不用救我。」王金花吃力的開口,「謝,謝你幫我說話。」
「不,你不該謝我……」若非她找她來作證,她是不是就不會死?
她忘了,這個時代,王金花這樣的,一旦進入公堂,怕是想要再好好過下去是根本不可能的。
一開始百姓們或許是會同情憐憫她,可是後面就會厭棄她。
人心,向來如此。
然而,王金花卻是虛弱的笑了。
「我,早該死了……若非想再見義山哥……」
說到這裡的時候,王金花的眼神已經渙散了,卻是抬起手來,「義山哥……你,來接,接我……」
王金花手落下,沒了氣息,但是唇角卻是帶著笑意。
駱小冰到郭家門口的時候,整個人還有些恍惚。
「夫人,便是咱們不讓她出來作證,她也會死。」白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駱小冰身後。
駱小冰看向白芍,眼神中帶著幾分的迷茫,臉色有些蒼白。
也不怪她如此,來這個世界,她第一次親眼看到人死亡,並且還跟她有關係。
「暗五找到她的時候,知道薛義山死了時,她就要尋死了,若非是想給薛義山報仇,怕是她早就不在了。」
「而且,據奴婢所知,那王金花便是不知道薛義山死訊時,也是想要尋死的,若非心中記掛,也不會到今日。」
駱小冰聞言,低頭不語。
其實,她也知道的。
就是她不找王金花,王金花也會尋死。
可,到底還是不同。
駱小冰知道,自己可能有點鑽牛角尖了,就是心中還有些堵得慌。
不過駱小冰還是將情緒給壓了下去。
正這時,郭家的大門被人從裡頭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