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周氏正在屋裡整理東西,就聽房門被敲了兩聲,回頭一看,竟是蘇沁帶著兩個孩子站在門口。
因為心裡有了那些不好的猜測,這會兒程周氏一見蘇沁就心裡打顫。「你要幹什麼?」
蘇沁挑眉,她怎麼覺得程周氏似乎有點怕她?不過她也管不了這麼多,張嘴就道:「婆母,這都快過了晌午了,不做飯嗎?」
程周氏怕歸怕,但是扯到這些事情上,可還是十分有原由的,於是拉著一張臉呵斥:「吃吃吃,家裡哪裡還有糧食?這麼饞,咋不把自己的手剁下來啃?」
蘇沁可不跟她廢話,進屋直奔放糧食的缸。把缸蓋一掀,就見裡面放著小半袋子雜麵。
蘇沁一點不客氣,拿了裡面的瓢,舀了半瓢面就要走。
「你把東西放下!誰讓你拿的?」程周氏趕緊衝過去攔。
蘇沁端著瓢靈活一閃,程周氏就撲了個空,險些一頭扎進麵缸里,等她扶好站穩的時候,就見蘇沁已經端著面出了門。
「喪門星,把面給我放下!憑你也配吃這麼好的東西!」
程周氏邁著小腳去追,誰知道蘇沁端著面瓢直奔廚房而去,然後在她眼看就要追進廚房的時候,狠狠將廚房的門一關。
因著這回鬧匪的事情,小河村家家戶戶都把房門給加固了一遍。程家的房子剛蓋了沒幾年,廚房本就打得結實,再一加固,那門板又厚又重,這麼猛地關過來,嚇得程周氏往後一退。
蘇沁麻利地把廚房門的門閂插上,又找了根粗壯的棍子把門抵死,任憑程周氏在外面把門捶得震天響。
程周氏在外面捶了半天,廚房門紋絲不動,反倒是自己的手疼得不行。
還是程老頭兒看不下去,把她給拖走了。
程周氏哪裡肯走,那些雜糧面可是夠一家人吃兩天的了。
程老頭兒也心疼,可是眼下他不想再節外生枝了:「先讓她猖狂幾日,等回頭再一併收拾她。再說這都晌午了,大家都得吃飯,就讓她折騰去吧。」
程周氏向來聽程老頭兒的話,雖然心裡氣得要命,卻也只能暫時忍耐下來。
廚房裡,蘇沁看著眼前的雜糧面忍不住頭疼,這要怎麼做?
凝神靜氣了半天,蘇沁決定按照原主記憶里的步驟來做。打了點水倒進盆子裡,把面和了和,嗯,有點干,那就再加點水吧。
然後一不小心手抖,水就加得有點多。好吧,不是有點多,是有點過多了。
和了半天面,蘇沁看著那一坨都快不成型的面,有些惆悵。
果然,光有記憶跟實際會做,還是有區別的。她這具身體就好比是一台機器,原主的記憶是使用說明,而她現在則是照著使用說明來操作這台機器。
顯然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
舟舟和月月分別站在她的兩邊,看著蘇沁半天不動,便問道:「娘,你怎麼了?」
蘇沁回過神來:「沒什麼,娘先生火。」
結果到了灶前,她又一次惆悵了,她還是不會用打火石。明明古代不是有火摺子這種東西嗎?為什麼她要用這麼原始的東西?
舟舟看她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便道:「娘,要不我來替你生火吧。」
蘇沁想到這小子在山神廟裡麻利熟練的模樣,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好,你來燒火吧。」
舟舟滿頭問號,他只是說幫忙生火的,怎麼就變成了燒火?
唉,算了,看在娘還沒有恢復的份上,他就學著燒一回火吧。
順利地把火引燃,舟舟動作有點笨拙地開始操作,畢竟是頭一回燒火,他顯得有點手忙腳亂,因為經驗不足,導致煙不往煙囪里走,而是從灶膛里鑽出來。
頓時,舟舟就被嗆得眼淚直流。
蘇沁也被嗆得直咳,趕緊說道:「用燒火棍把灶膛下面掏空,這樣就不嗆了。」
原主的記憶里是這麼操作的。
舟舟被煙燻得睜不開眼,強忍著用燒火棍將灶膛下面掏了,果然,濃煙立刻就改了道。
蘇沁不由得誇了這個聰明的小孩兒一聲:「真厲害。」
舟舟不動聲色地挺起了小胸膛,看,他又學會了一件事情。
蘇沁等鍋熱了,就把那不成樣子的雜糧面揪起了一團,拍成餅子……拍不成,面太稀了,在手裡一攤就立馬要往下淌。
手忙腳亂地把第一個「餅子」貼在鍋里,半固體狀的「餅子」就開始往鍋底滑,在鍋邊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白色拖痕。
手忙腳亂的拿鍋鏟想把餅子給鏟回去,結果餅子粘在鍋鏟上,扯出一條長長的面絲。
蘇沁長長地嘆了一聲,早知道會穿越,她當初怎麼都要去學點生活技能的。
好不容易把第一個「餅子」按在了鍋邊上,再去弄第二個。
到第四個的時候,蘇沁開始找到了一點竅門,知道怎麼把餅子給按在鍋上了,於是她開始沾沾自喜。
然而,還沒得她高興完,鍋里突然開始冒起黑煙,一股焦糊味竄起。
蘇沁趕緊拿了鍋鏟去鏟,結果一用力,餅子直接飛了出去。
舟舟看著地上那個一面焦黑,一面還是生得可以流動的餅子,有些愣神。
娘嚇掉魂的情況似乎有點嚴重啊。
蘇沁看著那個已經無力再挽救的餅子,有些尷尬地跟舟舟打商量:「是不是火太大了?」
舟舟見娘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生怕娘心裡難過,趕緊點頭:「對,娘,肯定是我把火燒太大了,我少加些柴。」
蘇沁有了台階下,趕緊拿起鍋鏟把剩下兩個也開始冒黑煙的餅子鏟起來翻個身。
在廚房裡折騰了半個時辰,蘇沁望著案板上那幾個形狀各異,厚薄隨意,表面坑坑窪窪的餅子,尷尬地伸手拿起一個掰成兩半。
很好,餅子外面已經焦了,但裡面厚的地方,明顯還是生的。
蘇沁自己都沒有勇氣下嘴。
舟舟很是善良地接過餅子,把能吃的那一部分掰下來遞給月月,「快吃吧。」
月月有點抗拒,這半邊熟了的餅子,硬得跟石頭塊兒一樣。
舟舟趁蘇沁不注意,朝月月打了眼色。
月月嘆了一聲,認命地拿起餅子磨牙。
母子三人在廚房裡吃了一頓無比艱難的午飯,蘇沁甚至覺得那天舟舟藏起來的那塊餿掉的餅子,都比她做的這個強。
再看看兩個孩子,她覺得更加愧疚。
多好的兩個孩子啊,竟然一點都沒有抗議挑食,她自己都差點吃不下去。
實在沒有勇氣再多看一眼那些慘不忍睹的餅子,蘇沁趕緊帶著兩個孩子逃離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