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暗潮湧動

  幾人落座,柳玉娥似乎也感覺到一絲異樣。

  林婠婠便低聲地告訴了她,蘇靈音的身份。

  柳玉娥愣了一瞬,便笑吟吟地開口,「今兒也就我一人是長輩,你們幾個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束,好好吃一頓,喝點果酒也行。」

  轉頭又對謝長宴道,「今日都是我借花謝佛了,長宴多擔待些。」

  謝長宴謙和一笑,「剛剛是我思慮不周,等會和傅世子多飲幾杯。」

  傅羿安冷著一張臉,「也好。」

  蘇靈音端著茶盞抿了一口,淺淺一笑,「是我們唐突了,原本羿安帶我來,便是來尋雷公的後人幫我們修琴的,彩鳳鳴岐不是被弄壞了嗎,只是運氣不好,沒碰到人,萬沒想到,還能碰上你們,實在是巧。」

  林婠婠心顫了一下,那把古琴損得不成樣子,還能修好?

  只要傅羿安願意,哪怕碎成渣子,他也會幫她還原如初吧。

  各色菜餚陸續端上桌案,香氣撲鼻,林婠婠原本就餓了,食慾被引了上來,便懶得跟他們閒扯,只管夾菜吃飯。

  這時,桌上一道紅燒河豚被端了上來,眾人面面相覷。

  謝長宴抖了抖筷子,雙眸中閃著興奮,夾起一塊放入嘴裡,「婠婠,可知此物?」

  林婠婠仔細瞧了瞧,不太確定,遲疑著開口,「難道是河豚?」她腦海里頓時想到,《本草綱目》中有言「味雖珍美,修治失法,食之殺人......

  謝長宴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傅羿安,「傅世子,這河豚是人間美味,不妨多吃一點。」

  傅羿安眸色深不見底,「二月河豚十月蟹,現在都五月了,謝大人可沒趕上好時節啊!」

  蘇靈音原本伸出去的筷子轉了一個彎,隨便夾了一口菜,「厚生者宜遠之,羿安,我們還是不要吃這個河豚了,太危險了。」

  「婠妹妹你會為了一時的口腹之慾,以命相搏嗎?」傅羿安沒有理她,反而轉頭問林婠婠,「那你的小命未免也太不值錢!」

  說罷,他端起酒盞仰頭一飲而盡。

  林婠婠頭皮一陣發麻。

  謝長宴明白,他向林婠婠施壓,不允她吃河豚,便是警告,更是對自己的示威。

  廂房裡,燭火搖曳,見她遲遲沒有動筷,謝長宴的眼神有些幽怨。

  林婠婠抬眸看他,他眉間藏著陰鷙。

  她莫名緊張,好像她辜負了他的深情似的。

  若是貶低河豚,便拂了謝長宴的面子,若是吃了河豚,傅羿安又不知會如何折騰她。

  林婠婠臉色發白,一時左右為難起來,根本不知如何作答。

  正當她猶豫之際,柳玉娥率先伸出筷子,夾起一塊河豚就放入了嘴中,「天呀,果真美味!哪怕一死也值了!」

  旋即她嗔怪道,「婠丫頭,你倒是越活膽子越小了,當年你爹弄回來好多河豚,你不記得了?我還親自下廚做好很多次,那時,一盤子河豚都入了你和林鴻的嘴。就算中毒,也別怕,你爹告訴我,『糞清』便是解毒的良藥,可以催吐!怕什麼?」

  冷凝的氣氛瞬間被打破,謝長宴又便恢復了往日的溫潤謙和,他哈哈哈大笑起來,真是有趣!

  林婠婠尷尬地笑了笑,便藉口入廁去了淨房。

  蘇靈音緊隨其後,她淡淡道,「你四哥挺在意你嘛,畢竟有的東西,越是美好,越是有毒,你說呢?」

  林婠婠背脊一陣發寒,蘇靈音的病時好時壞,傅羿安說她失憶,說她精神失常,可她怎麼都覺得詭異。

  尤其是與她單獨相處的時候,因為她對自己的惡意實在太明顯了。

  蘇靈音繼續道,「林姑娘,年幼失怙,實為罪臣之後,若非你母親以色侍人攀了高枝,為你尋得靖南王府這棵大樹庇佑,你恐怕早就淪落風塵了。」

  林婠婠剛剛淨過手,指尖悄然收緊,攥了一手心的水。

  見她毫無反應,蘇靈音抬手看了看自己鮮艷的蔻丹,語氣輕慢,「聽羿安說崔恪曾覬覦過你,如今你能攀上謝長宴這高枝,當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

  只是人啊,萬不能貪心,得隴望蜀,整天幻想那些有的沒有的,到頭來不僅身敗名裂,遭萬人唾棄,你自己也無顏面對你的母親和親人吧?

  靖南王府更不會放過你!

  「你該不會想效仿文姜吧?魅惑其兄長齊國世子姜諸兒,背負千古罵名吧?林婠婠,你好自為之!」

  林婠婠呼吸一滯,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蘇靈音什麼都知道!

  蘇靈音施施然離開淨房,林婠婠杵在原地,愣了半天,並沒有返回廂房,而是轉身上了露台。

  與此同時,柳玉娥擔心林婠婠有事,便出來尋她。

  傅羿安也不知所蹤。

  廂房裡,只剩下謝長宴和蘇靈音。

  謝長宴眉梢微挑,「蘇側妃,多日不見,氣色好了不少。」

  蘇靈音迎著他銳利的目光,冷冷道,「我們見過嗎?」

  謝長宴揉了揉眉心,笑得格外恣意,「蘇側妃貴人多忘事,太子的靈堂我們不是見過嗎?蘇側妃這麼快便琵琶另抱,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會含笑九泉還是會死不瞑目!」

  「你!」蘇靈音臉上慘白,咬著唇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也不是什麼側妃!」

  「哦?傳言你被陸斯年輕薄,嚇出病了?蘇姑娘果真病得不輕,不過我很好奇,你的琴聲和你的歌聲相比,哪個更絕呢?」

  蘇靈音臉色驟然大變,「你若再這般無禮,我便喊人了!」

  「行啊,我們就比比,看誰的演技更勝一籌!」謝長宴的興致完全被挑了起來。

  蘇靈音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山莊一處僻靜的廂房。

  程豐恭敬地遞過去一個密封完好的信封,「爺,這信五年前就寄到了邊陲,只是你曾吩咐但凡關於太子的東西,都一併毀掉。你身邊的親衛不敢直接毀了,又怕惹你生氣,便把這封信藏了起來。

  後來我接手後,隱隱記得他提了一嘴。近日,你又要重新查當年的事,我便想起這一遭。邊陲的兄弟托人快馬加鞭送過來的。」

  傅羿安神色肅穆,扯開那泛黃的信封,展開信箋,只見那字跡鐵畫銀鉤,龍飛鳳舞,正是先太子的親筆。

  「見字如晤,孤被奸人所害,從未負你!待你歸來,必將完璧歸趙!子旋兄信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