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春光正好,翠湖邊上一片洋槐正值花期。
青黛和銀翹擰著籃子準備摘些洋槐花來烙餅子,林婠婠喜歡那清香的甘甜味道,雖然她廚藝不精,可不妨礙她饞嘴。
微風拂過,潔白的花瓣漫天飛舞,淡淡的清香縈繞鼻尖,林婠婠披著一件天水碧織錦披風,宛如精靈一般在林中若隱若現。
一動一靜,一顰一笑,皆是美景。
這樣一幅美人採花的仕女圖就落在了謝長宴的眼中。
王府的管事自然沒有錯過,他眸光中的那抹驚艷。
管事指了指翠湖,「謝大人,朝這邊走,這灣湖水王爺也很喜歡,經常在這邊垂釣。」
謝長宴嗤笑一聲,「王爺閒雲野鶴,情趣高雅,這湖水風景宜人,我看了,心中也甚是喜歡!」
謝長宴到的時候,王爺傅世嘯剛好釣起一尾大的鰱魚,他開懷大笑,「長宴,你一來,我就把它鉤了上來,可見長宴是福星,助我也!」
謝長宴毫不客氣地坐下,接過魚竿利落地把魚線丟進了湖裡,眸光幽深,「這魚是喜歡王爺這塊寶地,還喜歡這些魚餌,王爺就別給我臉上貼金了。」
傅世嘯轉頭,不急不緩道,「那長宴覺得王府給出的魚餌夠嗎?」
「當然,不過我得親自驗一下這魚餌的成色。」
「放心,早已安排妥當。」
***
正院早已經籌備好晚膳,傅朝雲和傅朝霞兩人打扮得十分艷麗,早早便候在了盧王妃跟前。
盧王妃看著如花似玉的兩人,眉宇間隱隱透著擔憂。
傅朝雲性子直爽,潑辣,又太莽撞沒有城府,而傅朝霞嬌憨可愛,可還未及笄,談及男女之事,根本都沒有開竅。
謝長宴的身份貴重,不僅是幽州節度使,還是謝家家主。王府與之聯姻勢在必行,就怕這兩個孩子不能入他的眼。
用膳期間,王爺傅世嘯見謝長宴興致缺缺,便藉口離席,正當他困惑不已時,長隨把今日謝長宴盯著林婠婠出神的事告訴了他。
林婠婠原本都已摘下珠花,準備就寢入睡,一聽到正房要她立馬過去,不由狐疑起來,「什麼?非去不可嗎?」
青黛一臉擔憂,「姑娘,是王爺派人來傳的話。」
不是盧王妃,那定是有事,林婠婠只得稍作打扮,頭上只插了一根白玉簪子,換了身衣裙就去了正院。
林婠婠一跨進宴廳,就感到幾束不懷好意的眸光從不同的方向朝她射了過來。
尤其是傅朝雲,那明顯的惡意撲面而來,還有盧王妃眉間隱著不善,想忽視都難。
當她看到主位右下方端坐的人是謝長宴時,瞬間明白這惡意的緣由。
難怪傅朝雲會對她如此不滿,只怕她已誤會她出現的目的是想搶她的親事。
傅世嘯指著林婠婠轉頭對謝長宴道,「這是三房的姑娘林婠婠,長宴可曾見過啊?」
謝長宴斜眉一挑,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勾了勾唇角,「不曾,不過好生面熟,似在哪裡見過,晚輩一時竟想不起來。」
傅世嘯見他肅然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鬆動,心中早有了決斷。
林婠婠在長隨的指引下安靜坐落,不遠不近,在謝長宴的斜對面。
林婠婠本就用過晚膳,還是乖順地拿起碗筷夾了一塊小食,裝模作樣地吃了起來,只是味同嚼蠟。
席間,大廚房陸續上了幾盅官燕上來,傅朝雲素日極愛吃燕窩,便用湯勺一口一口喝了起來。
這時,遠遠就聽到有管事喊了一聲,「世子到!」
林婠婠手中的筷子一頓,不由抬眸朝門口掃了一眼,很快又避嫌地移開視線。
那晚兩人後來鬧得很不愉快,傅羿安本想把她帶回衡蕪院溫存一番,不曾想被她直接踹下床榻,傅羿安氣呼呼地走了。
這幾日反而安生了,也沒有再出現她眼前。
眼看傅羿安剛一落座,就聽到席間爆發出女子的尖叫聲。
「啊——」
「好癢!我的臉!」
林婠婠尋聲望去,只見傅朝雲滿臉都是豆粒般大小的紅痘,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開來,她扭動著身子,兩手用力地撓著臉龐,遠遠看去就像猴子撓痒痒似的!
這一變故猝不及防,眾人皆是一驚。
盧王妃立馬給房嬤嬤使了一個眼色,「帶六小姐下去,趕緊讓大夫過來!」
「嬤嬤,我也好癢,」另一個嬌憨的聲音響起,盧王妃抬頭就發現傅朝霞也出現了同樣的症狀!
盧王妃眉間儘是慍怒,揮了揮手,吩咐人把兩位小姐都帶了下去。
一場鬧劇,讓原本氣氛沉悶的相看變得更加詭異。
林婠婠垂眸斂眉,正襟危坐。
傅朝雲和傅朝霞看樣子像是犯了癮疹,這種病症有極強的瘙癢性,發病時會出現瘙癢性風團,驟起驟退,消退後不會留任何痕跡。
只是癮疹會全身發作,她們兩人為何主要發作在臉上?
名門貴女,在這麼重要的場合出醜,這相看只怕要打水漂了。
府里三個姑娘,現在唯獨只有她自己毫髮無損,林婠婠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變故只怕是衝著她來的!
林婠婠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思索著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就聽到傅羿安輕嘲的聲音,「我這兩個妹妹失了禮數,怕是難入謝大人的眼,真是王府的不幸!」
謝長宴淡淡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偶有病症,天道法則,不必介懷,府上也不必苛責兩位小丫頭。」
傅羿安揚了揚眉梢,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暗潮湧動,「長宴兄的意思,對舍妹頗為滿意?」
聞言,王爺傅世嘯也朝他看了過來。
謝長宴不動聲色瞥了一眼膳廳唯一剩下的姑娘,意味深長道,「婚姻大事,還得雙方都滿意才行。」
正當林婠婠不知所措時,盧王妃眼神示意讓她退下。
林婠婠乖順地跟在盧王妃身後,剛跨出門檻,就聽到傅羿安薄涼的聲音,「不知,讓你心動的是哪位妹妹?」
林婠婠頭皮發麻,心跳漏了半拍,生怕謝長宴說出那個不該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