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柔把頭埋在她的懷裡,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哭聲漸漸弱了下去。
林婠婠啞然,當初在陳王府上,鬧出有損名聲的事,陸太后也沒有動搖賜婚的想法,徐思柔年紀輕輕,難道這輩子就因為恆王,徹底毀了嗎?
這次他們雖然能暫時把他從恆王的魔爪里解救出來,那以後呢?
難不成讓她跟自己一樣,死遁?
林婠婠立刻否認了這個想法,畢竟她其實還有娘家,徐思柔的父母也是格外疼愛她的。
林婠婠眉頭緊鎖,「徐姐姐,你的想法是什麼?」
徐思柔聲音哽咽,「我想跟恆王和離。」
林婠婠心裡明白,這幾乎不可能,恆王性子再惡劣殘暴,他也是天皇貴胄,斷沒有和離一說。
析產而居怕是她最好的方法,可陸太后根本不會站在她這一邊。
徐思柔若繼續待在恆王身邊,只怕真的會丟了性命。
林婠婠拿著錦帕幫她擦眼淚,「你上次不說,恆王準備和阮家聯手?」
徐思柔重重地點了點頭,「我也算是想明白了,恆王還惦記著娶阮家的人做王妃,他想借著阮家的勢力謀朝篡位。」
林婠婠拍了拍她的後背,露出一個寬慰她的笑容,「真是作死!就怕恆王什麼都不做,若是他真敢做這事,到時候,陸太后也不會保他。」
「思柔,今日陸太后肯定會召見你,你主動把恆王的陰謀,好好交代給陸太后,然後你去求陸太后饒恆王一命,就說你們夫妻情深,不忍他走上絕路。」
「關於他虐待你,甚至命人弄傷你的腿的事,都不用提。陸太后肯定會起疑,必定會派人去查。你就只需等著恆王肯定會倒台。」
徐思柔驚訝地抬起頭,「婠婠,陸太后會相信我嗎?」
林婠婠篤定道,「當然,你還記得上次你被人撞下水,陸太后還給你了賞賜嗎?陸太后其實一直很喜歡你的,她覺得徐家家風清正,她對恆王的品性非常了解,讓你們結親,她是希望你能約束恆王。」
徐思柔神色動容,眼中還泛著淚光,她握住林婠婠的手,「恆王倒台之後,我還得跟著他嗎?」
林婠婠淡淡笑道,「放心,恆王倒台,哪怕不死也得被圈禁,因你揭發有功,傅羿安是太子,只需他一句話,你們就能順利和離。」
徐思柔茫然的眼眸變得堅定起來,好像已看到了曙光,喃喃道,「我只需要熬過這段時日,我的噩夢就可以徹底結束了!」
林婠婠重重地點了點頭。
徐思柔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下來,問道,「婠婠,那你呢?一直都說我的事,也沒有問你,是跟著太子殿下進宮嗎?」
林婠婠神色閃過一絲猶豫,她是自己的閨中密友,她更不能如實告知。
因為,想要騙過傅羿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林婠婠含糊其辭,「我先走了,你準備一下,說不定一會陸太后就會派人請你過去了。」
徐思柔連聲道謝,「嗯,好,婠婠,謝謝你!」
誠如林婠婠所料,沒過多久,便有內侍過來請徐思柔去見陸太后。
**
太極宮。
林婠婠一進內殿,抬眼就看到那華美的嫁衣,不由屏息凝神。
當初,她和謝長宴定了親,母親柳玉娥自然為她備下精美嫁衣,可這件明顯更為華美璀璨,貴氣逼人。
外裳是大紅色龍鳳雲錦所制,與平常的嫁衣有所不同,面料閃耀著雲錦特有的流光溢彩,手感輕盈順滑,仔細一看,蹙金繡的鸞鳳,袖口則是祥雲水波金紋。
她雙眸盈著秋水,自然幻想到自己穿上這套瑰麗色澤的嫁衣,嫁給傅羿安的場景!
她撫了撫那嫁衣,納悶道,「短短几天時間,他到哪裡準備的這嫁衣?」
青黛面露笑意,「我聽程豐說,這嫁衣不是尚宮局做的,而是從墨韻堂直接拿過來的,好像已做了大半年了。那日給您量尺寸,主要是確定你的身材有沒有變化。」
大半年前?
那時,她中了媚藥主動纏著他上了床榻!
林婠婠心裡猛地一驚,感覺有些飄了,誠如青黛所言,傅羿安那時就開始為她準備了嫁衣?
當初,他從未想過玩弄她,一心想著負責嗎?
那他心中的正妻一直都應該是自己才對啊!
林婠婠覺得自己窺見了他的真心,這荒謬的解釋甚至有些合情合理。
只可惜,他們情深緣淺。
以往,因為趙妙雲,誤會頻生。
後來,蘇靈音又給了她很多傷害,她從未細細追究過,他們兩人都假裝不去揭那些傷痕,這些痛楚她自然可以忘記。
可他們之間的殺父之仇,她又怎麼能忘記?
青黛由衷贊道,「姑娘,這鳳冠霞帔也好漂亮啊,姑娘你穿上一定,美倫絕幻,艷壓群芳。」
那鳳冠鑲嵌著許多紅藍寶石,在燈光的照耀下,光彩奪目,熠熠生輝。
聞言,林婠婠瞬間恢復了清醒,平常的女子嫁人,需要和別人去比嗎?
可她和傅羿安不過是玩玩成親的遊戲,就連青黛下意識的話語,也認為她難逃與後宮嬪妃鬥豔爭芳。
終究只是一場大夢啊!
林婠婠丟開了那龍鳳嫁衣,淡淡道,「都收起來吧。」
青黛一愣,忽地意識到自己失言,「姑娘——」
這時,傅羿安卻提前回來了,他款款朝她走來。
傅羿安好像聽到了她們的談話,狹長的眸子帶著一絲疑惑,溫聲問道,「婠婠,不喜歡這嫁衣?」
青黛識趣地退了出去,林婠婠目光閃躲,心虛極了,「四哥,怎麼會呢?這麼漂亮的嫁衣,我真的很喜歡!」
傅羿安斂了斂笑意,肅然道,「婠婠,今生我只願娶你為妻,我的真心,你感受到了嗎?再過兩日,便是吉日我們就拜堂成親。」
林婠婠腦袋嗡嗡的,這才反應過來,他的大婚在即,他是趕在大婚之前,自欺欺人,非要和自己拜堂嗎?
如此偏執,又何必呢?
殿內一片寂靜。
傅羿安沒等到她的回應,心中隱隱不安,聲音很低,「婠婠?答應你的三媒六聘,我一定給你補上!」
林婠婠嫵媚一笑,「四哥,真不怕麻煩嗎?如今朝堂多事之秋啊,恆王,阮家上躥下跳,處理這些事兒都很棘手,你又何必呢?」
「不過,我都聽你的,我們拜堂成親。」
傅羿安唇角上揚,擁她入懷,「好,你只管做你的新娘子,其他都交給我,就好。」
林婠婠靠在他的胸口,側目凝視著窗外的夜色,也不知道,謝長宴尋的那個替身到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