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帳冊

  林婠婠慌亂了一瞬,很快冷靜下來。

  她神色平靜,眸光疑惑,「四哥,這是怎麼了?」

  傅羿安挺拔的身姿自上而下籠罩而來,冷銳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她,「婠婠,太極宮的宮人傳我尋花問柳,你隻字不提,是對我太過放心,還是你已經不在意我了?」

  林婠婠滿臉愕然,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還真是閒得慌,故意讓那流言蜚語傳到她的耳朵,竟是為了試探她!

  「四哥,開什麼玩笑,我相信你對我的真心!幾句流言蜚語怎麼能離間我們呢?」林婠婠軟聲軟語解釋。

  傅羿安似想到了什麼,眉梢微動,神色緩和了幾分,可忽地又變了臉色。

  他扯出一個嘲諷的冷笑,「婠婠,現在你的消息比我還靈通!到底是誰在幫你呢?」

  林婠婠見他不依不饒,猜測自己肯定哪裡露餡了。

  「四哥,我聽不明白。」

  傅羿安聲音微涼,「我從頭到尾根本沒提過她的真實身份,你卻直言,她是突破口,如此說來,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林婠婠心中大驚,原來自己下意識說漏嘴了。

  他還真是心細如髮!

  他幾乎不會與她商議公務上的事,哪怕她猜想他也在拼命想查出阮家的破綻,可他就是不肯告訴她!

  林婠婠見他渾身縈繞著凜冽的寒氣,傅羿安上次就曾警告過自己,不准她再動用謝長宴的勢力,若她不好好應對,還不知道他會如何鬧騰呢!

  林婠婠斂容,溫聲道,「四哥,是青黛從沈金藏口中得到了消息。沈金藏被我威脅著策反了,現在幫我在阮家做探子呢。」

  廊道上落針可聞,氣氛冷凝。

  傅羿安審視的眸光一寸一寸冷了下去,「是嗎?沈金藏那個窩囊廢,還有這等本事?」

  林婠婠頓了頓,嘆了一口氣,「四哥,你說得沒錯,我猜或許是謝長宴的人故意透露消息給沈金藏的。」

  謊言的最高境界,便是真假參半!

  她必須撇清和謝長宴的關係。

  傅羿安骨節分明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頰,聲音倨傲近乎冷漠,「這倒說得通了,婠婠,你是我的,不准和他再有任何聯繫。」

  「男人饋贈的禮物,早就標好了價格,他什麼心思,你還不懂嗎?記住你對我的誓言。」

  林婠婠暗自鬆了一口氣,他實在太敏銳了,差點就露餡了。

  「四哥,我那麼信任你,你為什麼一直都要懷疑我呢?」

  林婠婠泫然欲泣,聲音軟軟綿綿,好像很傷心失望的模樣。

  傅羿安神情一窒,氣勢一下弱了下去。

  「婠婠,我還要批摺子,先過去了。」

  看著他匆忙離開的背影,林婠婠心底暗自好笑,好像她也能輕鬆拿捏他了!

  **

  不出所料,玉仙樓收留玉娘的那個歌妓被人滅口。

  他們的線索再次斷了,沒過幾天,林婠婠還真找到了解毒的辦法,玉娘服用解藥後,她便好了很多,可還是沒有恢復記憶。

  玉娘漆黑的眸中少了幾分恐懼,多了些許安心,她決定放棄肚中的孩子。

  「姑娘,我這種卑賤弱小之人,哪裡有資格留下孩子?如今我連自己為什麼來上京都不知道,何必多了一個累贅?」

  林婠婠認真地望著她,「玉娘,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中毒,受傷,甚至被人追殺,這孩子都還能完好無損地跟著你,或許也本就是天意。」

  「當然,我不會勸你留著他,只是你有一點說錯了,人總有卑微的時候,總會遇到不同的磨難,可別忘了自己的初心。當我們有勇氣與命運抗爭時,這本身就值得佩服。」

  「玉娘,你來上京本就是一種壯舉!是想逆轉你的命運,如今你遇到了太子,他是值得信任的人,你大可以放心,他一定會保你周全。」

  「你失憶了,這些不提也罷。只是,最近你若現身,就怕遇到危險,等風頭過了,我送你離京。」

  玉娘胸腔里一片酸澀,瞪著一雙好看的眸子,淚水溢出了眼眶。

  「林姑娘,我信你!我把玉仙樓的姐妹當著密友,可她卻想要我的命。

  「她在酒里,菜里下了毒,我懷了孕吃了些,孕吐厲害,所以入廁時,吐了很多。」

  「當我回去的時候,卻看著她帶著漢子來抓我!」

  「若不是我躲進了她金主的屋子裡,我都不知道如何逃過這一劫!」

  她口中的金主自然指的是陸斯年。

  「所以你怕我們加害你,才故意說自己失憶的?」林婠婠問道。

  「是!也不是。」

  「楊汝能最初貪圖我的美色,幫我贖身後,對我寵愛有加,帶著我經常出入他的私人聚會。該看的不該看的,我都看了很多。」

  玉娘神色有些悲戚,想起那段經歷,還是會心痛。

  「有一次,我偷聽到他跟屬下講,有一種藥丸陪著五石散吃就可以讓記憶退化,甚至忘記所有的事情。難怪那段日子,我總是恍恍惚惚的,前一天做的什麼事都記不清楚。」

  「原來,他偷偷在我喜歡飲用的桃花醉裡面動手腳,後來我便裝著沒發現此事,把他下過藥的桃花醉倒掉,慢慢收集證據。」

  「楊汝能和江淮兩地的地方官紳勾結,蛇鼠一窩,不僅在稅賦上中飽私囊,還聯合銀樓錢莊,利用高利貸,侵占平民的田地,形成了大量不上稅的『隱田』。」

  「他那裡還有一份歷年來的行賄帳冊,但凡到兩淮一代上任的官員,各自貪了多少都記錄在冊。所以,哪怕朝廷已委派新的鹽鐵轉運使,都不如他的話來得好使。」

  林婠婠聽到此處,已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這本受賄的冊子就相當於是當地官員的催命符,哪怕他們有心歸順新的朝廷官員,只要有那冊子一天,都會逼著他們聽命於楊汝能。

  這招還真是夠陰狠的。

  林婠婠問道,「那這帳冊藏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