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靜中,傅朝雨哆哆嗦嗦地起身,怨恨地剜了林婠婠一眼,顫聲道,「蘇公子,多年不在上京,可還記得我?當年我曾經常到蘇府拜訪。」
林婠婠瞬間聽出了她這句話的弦外之音,目前來看,傅朝雨是打算幫文錚掩飾。
耀寧眼神示意屬下給她拿了一件披風,傅朝雨連忙裹在了身上。
文錚不好再裝瞎,垂眉斂眸,「自然!」
傅朝雨咬著唇,一臉誠懇地勸道,「如今你我都為殿下效力,切記不可藏拙。」
好像她已認命,甚至希望所有的大夏人為南狄人賣命!
文錚嘆了口氣,「好死不如賴活著,我和夫人都還年輕,這點道理我們還是懂的。」
傅朝雨冷冷地掃了一眼林婠婠那張寡淡的臉,神情譏誚,「我記得蘇公子一向自詡風流,常年留戀青樓,如今你這外室其貌不揚,怎會鍾情她一人?就算浪子回頭,也是因美女折腰,她到底有何魅力?」
林婠婠明白若是文錚否認,便是身份存疑,若是承認此事,文錚就應該對她三心二意。
真是禮尚往來,傅朝雨擱這兒報仇呢!
只可惜傅朝雨根本不知道這張人皮面具下的人到底是誰。
林婠婠不由淡淡一笑,「我夫君自然不是留戀我,只是大海上沒得選啊!」
耀寧似有同感,眸光中對著她投來幾分興致,「你倒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不過今夜我們便可下船,就讓蘇公子尋個樂子吧!」
聞言,林婠婠心神一震,「殿下,你的病症需要幾味藥,我把方子寫給你,不如趁機購買些吧,之後我也好早點為你製作藥丸。」
耀寧斜眉一挑,「哦?你倒是思慮周全,也好,筆墨伺候!」
只是當他接過那方子時,竟覺得荒謬可笑,「天山雪蓮?西府海棠,還要曬乾的?九子連環草、野豌豆、青黛、連翹、金銀花......」
耀寧久病成良醫,他吃的方子裡,根本沒有這些藥,這方子怎麼看都是亂七八糟。
「我竟不知西府海棠,也可以入藥?」
林婠婠迎著他質疑的目光,一本正經道,「所以殿下的病才一直拖著,不能斷根,用了這藥,你的病保證藥到病除。不過這些藥材最好還是用大夏的藥,若是用南狄的,我怕藥效有損。」
傍晚時分,船舶靠岸,林婠婠和文錚等人被蒙著雙眼,用箱子秘密帶下了船。
而林婠婠這張方子,立馬就出現在比景港各大的藥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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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的賭坊很大,當地的權貴豪紳們夜夜笙歌,聲色犬馬,生活奢靡。
傅羿安坐在二樓的雅間,他已故意輸了一大筆銀子,擠在他身旁擲骰的人越來越多。
原因無他,他們平日裡可見不到這樣的散財郎君。
只需要跟他買相反的,保准贏錢!
人聲鼎沸中,他看到赤羽的身影,傅羿安把手上的籌碼一扔,「待會繼續!」說罷抬腳便出門入廁。
「大人,海船來了,不能確定人在不在上面。另外今夜出現一張奇怪的方子,有好幾個藥方都在購買。」
赤羽把謄抄下來方子遞了過去,傅羿安展開紙一看,忽地笑了,「她在!」
赤羽十分疑惑,「這方子,可藏著暗語?」
林婠婠曾用藥方傳遞信息,被他親自抓獲,她當然不會隨便亂寫。
「九子連環草中的九字,通『救』,野豌豆中的『豌』字,她還害怕我們看不懂,特意提了『青黛』,連翹和金銀花指的是銀翹!另外,這天山雪蓮,是她最近才得的藥,是讓我拿著這藥去救她!」
赤羽聽得目瞪口呆,這林姑娘果然聰慧啊!
「那海船停靠處重兵把守,我們該如何行動?」
傅羿冷冷一笑,「重兵把守?海上也有重兵?」
赤羽搖了搖頭,等著他下令。
「想帶走火炮,想得美,你帶著人從別處乘船到那大船附近,帶著水性好的兄弟,游過去,想辦法把那船底給我鑿穿!」
「那火炮不就毀了嗎?」赤羽有些著急。
「只有讓他們動起來,才有機可乘,讓嶺南節度使阮從讜幫我們截下這批火炮!」
傅羿安雙眸泛著寒光,這群劫匪想神不知鬼不覺把這批火炮從安南運回南狄,算盤珠子都嘣在他臉上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傅羿安已得到了確切消息,嶺南道的節度使阮從讜已到了安南,他準備參加兩日後的三婆教祭祀,是個男人見了那批火炮都會動心。
阮從讜也絕不會例外,就讓他們狗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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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燭火搖曳,美酒佳肴,觥籌交錯,歌舞昇平。
謝長宴穿著一襲靛藍的錦袍,燭火映著他清俊的輪廓,劍眉冷眸,襯得他整個人俊朗挺拔。
他細長的手指握著酒盞,笑得溫潤,「阮大人,你我能在千里之外偶遇,謝某真是三生有幸,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們再喝一杯!」
嶺南道的節度使阮從讜與謝長宴僅有幾面之緣,並未有深交。可身處高位,對他的事自然有所耳聞,幽州那地方可比嶺南富饒多了!
如今見他風度翩翩,儀表堂堂,謝長宴還有意與他結交,阮從讜便動了心思。
若是侄女阮流箏能與謝長宴喜結連理,那豈不是事半功倍?
阮從讜舉杯相碰,抿了一口酒,笑得意味深長,「我觀謝兄一表人才,風流倜儻,不知對自己的終身大事,可有打算?」
謝長宴眸光晦暗,掃了一眼屋子裡陪酒的美姬,「阮兄,酒桌上談這些,未免太掃興,這些我們下來再談!」
阮從讜會意地又碰了碰杯,扯了扯嘴角,「明白!」
這時,阮從讜的侍從推門進來,附耳低聲說了兩句,他便起身離席,笑道,「都陪謝大人好好用膳,我去去就回。」
謝長宴眼眸一沉,他知道阮從讜這會要去見的人是南狄皇儲耀寧!
那麼,林婠婠,你又藏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