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掘了他的墳

  看著林婠婠對謝長宴笑意連連,傅羿安只覺得愈發刺眼,「他和我,誰更顯老?」

  傅羿安想不明白為何謝長宴會虛報年歲,那時他那么小,他的母親又在刻意隱藏什麼?

  現如今,連價值連城的銀礦都捨得拿出來當聘禮,謝長宴又在玩什麼花招?

  幽州查回來的諜報是程豐親自遞給自家主子的,程豐瞟了一眼不遠處,哪裡敢說謝長宴的好話,「當然是謝大人啊,爺,你可比他俊多了!」

  說完,程豐又鬱悶了,奈何他腦袋空空,讚美的詞找不到幾個。

  這誇得也娘們唧唧的,主子還非要他硬夸,不是難為他嗎?

  傅羿安瞪了他一眼,「傅行賁的受害者,找到了嗎?」

  程豐乾笑了兩聲,「爺,還真不出你所料,他在軍中也是劣跡斑斑,積惡無數,以前畏于靖南王府的權勢,不敢聲張,現在有人知道他死了。外加有我們撐腰,有幾個受害者願意上京。」

  傅羿安勾了勾唇角,看樣子只差一個契機就可以收網了。

  **

  翌日,原本送到莊子上的沈時鳶竟自己獨自回來了。

  沈家因出了那麼大紕漏,本以為可以逼著沈時鳶嫁入靖南王府,可傅行賁卻直接死了。

  沈金藏和林茹的醜惡嘴臉徹底暴露,反而責怪沈時鳶,要逼著她青燈古佛當一輩子姑子。

  還是柳玉娥出面救下沈時鳶,怕她待在靖南王府膈應,特意送她去莊子上住一段時日。

  沈時鳶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眸中全是堅毅,「婠婠,我若一直逃避,還不如待在廟裡。你已替我報仇雪恨,但我不能在你身後冷眼旁觀,傅行賁這事我也想出分力!」

  林婠婠見她已振作起來,也頗感欣慰。

  只是她目前壓根沒有想好如何把傅行賁的罪行公之於眾,她握著沈時鳶的手,寬慰道,「若有機會,一定讓你出力。」

  謝長宴昨日的話猶在耳畔,靖南王府存心阻撓,他們的機會實在渺茫,可若是靖南王府沒辦法阻撓呢?

  什麼事能讓二房主動投案,又能牽扯到傅行賁呢?

  林婠婠眸光一亮,聲音中帶著急切,「青黛,派人去尋謝長宴過來,我有事與他商議。」

  不到半個時辰,謝長宴翛然來訪,手中拿著一把象牙摺扇,像極了傲骨錚錚的文臣。

  丫鬟婢女們都識趣地退了出去,沈時鳶知曉謝長宴是林婠婠的未婚夫,可沒見過真人,不由多看了一眼。

  那人脊如修竹,真是驚為天人。

  原來男人百態,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如父親沈金藏那般無恥,亦或如傅行賁那般禽獸。

  她由衷希望婠妹妹能與這樣的君子,長長久久,和和美美,一世一雙人。

  而她卻在花一樣的年華永遠凋零。

  屋內。

  林婠婠托著腮幫,笑道,「長宴,若是傅家二房主動投案,扯出傅行賁的案子,靖南王府到時想阻攔也不行啊。」

  謝長宴眸光幽深,浸著欣喜,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好像提高了,「言之有理!」

  林婠婠有些犯愁,「可二房也不會那麼傻,傅行賁新喪,什麼事能激怒他們呢?不得不投案?」

  謝長宴端著黑釉茶盞抿了一口雪白的茶湯,輕輕擱在了桌案上。

  他思忖片刻,嗓音清朗,「傳言,太宗因廢太子李承乾一案,遷怒凌煙閣的一代名臣魏徵,竟干出了掘墳鞭屍的事,以泄心頭之恨。若有人膽大包天掘了傅行賁的墳,你說二房能不能忍?」

  林婠婠怔一瞬,驚呼,「高啊!長宴算計起人來,可真夠狠啊!」

  謝長宴手中的摺扇一頓,僵僵淺笑,「我全當你在誇我。」

  林婠婠意識到自己失言,也沒打算找補,笑得狡黠,「我本就在誇你啊!」

  謝長宴緩緩起身,走到窗前,凝望著院中的翠綠,「若掘墳之人是受害者,一切便順理成章了,可這個人選實在太難。

  其一、按我朝律法,掘墳者一定會獲罪下詔獄,已開棺槨者,絞,發而未徹者,徒三年!

  其二、若是女子揭發,之後牽涉的案件,將會讓她受辱的事公之於眾,對於名節大於天的女子而言,幾乎是絕路一條,有這樣勇氣的人鳳毛麟角。」

  這也是傅行賁屢屢得手,哪怕有苦主也能逍遙法外,不受到任何懲治的根本原因。

  林婠婠蹙眉,嘆了一聲,世道不公。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第二天夜上,就看到了一身狼狽的沈時鳶。

  沈時鳶黑衣斗篷下的衣裙已濕透,渾身都淌著水珠,繡花鞋和裙擺上全是污泥。

  她手中緊緊握著一把帶泥的鐵鍬,眸光卻宛若璀璨的星辰閃亮。

  沈時鳶的聲音里隱藏著興奮,「婠妹妹,我刨了傅行賁的墳!今晚大雨,我要讓他死了都不得安息!」

  搖曳的燈光,映照著她慘白而憔悴的臉。

  林婠婠徹底震驚了,這才反應過來,沈時鳶偷聽到了她和謝長宴的談話,並付諸了行動。

  林婠婠心急如焚,「你!不行,我得趕快送你走,傅家二房絕不會放過你的!若是下了詔獄,你肯定會受皮肉之苦的!

  關鍵是當時的事,發生在靖南王府,不一定有證人啊。我們跟你是親戚關係,證詞會大打折扣。府里的僕人,都聽王府的。

  他們還會反咬你一口,說你們正在議親,是沈家想要攀附權貴,誣陷你主動勾引他。到時候,非但不能繩之以法,還會連累到你的。」

  屋外狂風呼嘯,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沈時鳶撲通一聲跪跌在地上,林婠婠嚇了一跳,趕緊與她一同跪下,抱成了一團,積水污泥瞬間染上了她的衣衫,混為了一體。

  她的態度異常決然和堅毅,「婠妹妹,我曾眼如嶙石未琢,當初若是肯聽你的勸告,我哪裡會走上此等絕路?

  如今我嘗盡人情冷暖,眾叛親離,父母雙親以我為恥,其中各種滋味,有口難辨,雖幸得你們相救,可我早已千瘡百孔,殘破不堪。我不想我這一生白活,哪怕九死不悔!」

  「我知你會阻撓此事,所以我才偷偷去做的,後面的事都靠你了,我相信婠妹妹一定會力挽狂瀾。」

  力挽狂瀾也得做好充分的準備啊?

  兩人說到最後,淚水無聲地砸在光滑的地板上。

  今夜大雨,傅行賁的墳被刨,不出明日,緝拿沈時鳶的人便會上門。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沈時鳶白受牢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