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林婠婠只覺得沉重和疲憊,「娘,讓我靜靜。」

  柳玉娥知她煩悶,便不再嘮叨,叮囑了幾個丫鬟幾句便離開了。

  林婠婠轉身進了書房,把絹紙鋪開在桌案上,提筆開始寫信,幾句話她硬是寫了半天,絹紙揉成一團又一團。

  最終,她把狼毫丟在了書案上。

  林婠婠一臉嚴肅,「青黛,你可以出去,對嗎?你去墨韻堂給程豐傳信,讓傅羿安務必抽空來見我,我有要事相商。」

  青黛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敢耽擱,立馬出了衡蕪院。

  不到半個時辰,她便一臉愁容地來回了,「姑娘,墨韻堂不讓人進,世子讓我給你的稍句話。」

  林婠婠見她欲言又止,心中焦躁,「什麼話,你快說啊。」

  青黛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在她威懾的目光下,最終咬牙道,「世子說,從今往後,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不管你與他以前有何種糾葛,都應斬斷前塵往事,恪守本分。以後他始終是你的四哥,你永遠是他的婠妹妹!」

  林婠婠臉色煞白,身子搖搖欲墜,一時站不穩,朝後退了兩步。

  昨晚他們兩人還親密無間,他還變著花樣,哄著自己喊他夫君!

  他甚至還用那樣伺候她,取悅她......

  時隔一天,他就翻臉絕情,讓她別再痴纏著他?

  林婠婠緊緊地握住那枚白玉蘭花簪子,她仰起頭,微紅的眼眶溢出淚來,胸口瞬間感到一陣鈍痛。

  本就緣淺,何談情深?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覺得自己就像跳樑小丑一般,自始至終,她也不敢肯定傅羿安是心悅她的。

  所以,一直都是她在一廂情願,死纏爛打嗎?

  此刻,手中那枚白玉蘭花簪子顯得尤為滑稽可笑。

  當初若非他送她的東西,和蘇靈音的一模一樣,她又怎會被人輕易栽贓陷害?

  林婠婠不甘心地問道,「是世子親口說的嗎?」

  青黛懵懂地點了點頭,根本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以往,林婠婠說過很多次,要跟他了斷,可他對她絕情的話語置若罔聞,從來不在乎。

  現在他終於玩膩了嗎?

  真是剜心刺骨!

  可她為何就不肯相信呢?

  是不甘、自負、惘然、還是自以為是?

  渾渾噩噩,晚上她滴水未進。

  門外響起幾道敲門聲,接著就聽到小丫頭前來稟報,「盧王妃身邊的房嬤嬤,請姑娘過去一趟。」

  林婠婠懨懨地躺在床榻上,胸口堵著苦悶,「就說我睡下了。」

  青黛剛一出去,房嬤嬤就走了進來,陰陽怪氣道,「我勸姑娘還是別拿喬,讓你過去其實是王爺的意思。」

  林婠婠見她連靖南王都搬出來,擔心事情與案情有關,便換了套衣裙跟著她出去。

  繞過幾道庭院,他們帶著她徑直朝墨韻堂的方向走去?

  不知為何,她心底升起了一絲膽怯,越是靠近墨韻堂,越是心虛,是在害怕傅羿安親口對她說絕情的話嗎?

  真是魔障了!

  他肯放手,她也正好斷了這孽緣!

  房嬤嬤不著痕跡地瞥了她一眼,「等會,不論你聽到什麼,都不准出聲,聽懂了嗎?」

  林婠婠不明所以,隨著她來到一間耳房,她隨意地坐在了黃花梨座椅上。

  房間一片漆黑,濃重的暮色好似要吞噬整個世界。

  嘭的一聲——

  一牆之隔,房門好像被撞開。

  「羿安!你弄疼了我了......」一聲嬌媚的聲音隱隱傳來。

  好像是蘇靈音!

  那聲音分明輕柔和軟,為何會如同一道驚雷劈到了她的心間!

  「是嗎?等會在榻上讓你更疼!」男人低沉的聲音分明就是傅羿安。

  林婠婠瞳孔猛地一縮,面色慘白,心弦繃緊,驀地起身把耳朵貼在了廂房的牆壁上。

  她自欺欺人地認為,傅羿安和蘇靈音沒有行房,至少他在床榻上並不迷戀她的。

  可這都是她的臆想罷了!

  蘇靈音可是他的妾侍,兩人有房事,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她心中的某種信念驟然崩裂,心痛得仿佛有千萬根針在扎一般,眼淚撲哧撲哧就流了下來。

  怔愣的瞬間,她好像又聽到了衣衫撕裂的聲音,還有纏綿悱惻的親吻聲。

  女人嫵媚如銀鈴般浪蕩的笑聲,還有男人時不時的低聲回應,粗重的喘聲,以及床榻上那嘎吱的聲響......

  林婠婠的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好深的心機啊!

  他們特意讓她來偷聽傅羿安和其他女人的活春宮,不就為了讓她知難而退,讓她死心。

  她就如此恬不知恥,非要賴著傅羿安?

  林婠婠痛苦比閉上了雙眸,淚如雨下,幾乎是捂住耳朵逃了出去......

  耳畔迴蕩著那句,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看著林婠婠瘋狂逃出去的背影,房嬤嬤勾了勾唇角,心中不由讚嘆。

  「這戲子的聲音都快以假亂真了,若非知道事情的始末,她都會誤以為裡面的人是世子傅羿安呢!這靖南王也不知道在哪裡找的這種奇人,竟可以模仿別人的聲音,還惟妙惟肖!高!真是高!」

  **

  與此同時,在大理寺詔獄的傅羿安打了個噴嚏。

  許紹已了解到傅行賁的死因,目瞪口呆,「你這堂妹膽子也太大了,就這樣直接給他下毒?」

  傅羿安眉宇間全是陰翳,十分煩躁,「我讓你想辦法翻案,不是聽你發牢騷!」

  許紹眉頭緊蹙,沉默了許久才道,「可她始終也下毒了,就算她所用的劑量不會致死。可她讓傅行賁行動受到了限制,才讓人有機會殺他。

  按律法,她真的有罪!這事棘手啊,那傅行賁本就該死,我這裡還有幾本卷宗,跟他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若她是為民除害,那就另當別論了!」

  「還有,你說那白玉蘭花簪子,是因為斷裂後重新修補,鑲了金箍?這是鐵證啊,怎麼翻案?除非你證明那簪子不是她的,還有人有這一模一樣的簪子嗎?」

  一道靈光劈開繁複的思緒,傅羿安冷笑一聲,「還真有!」

  不過那簪子根本不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