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謹行打開副駕駛車門坐進去。
路上司機好心地問了厲謹行一句:「你吃早飯沒有?」
厲謹行搖頭。
「你還這么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天三餐都要好好吃,不然沒營養長不高,還容易生病……」
厲謹行低著小小的腦袋,他也想每天三頓吃好飯,像他這種不餓死都已經算好的了,就不想能不能吃飽。
早上他煮了三個雞蛋,餵了一個雞蛋給女人吃,剩下的兩個他本來想當早飯和午飯吃的,沒想到被那人全拿出來給吃了。
沒事,就當是他最後一頓飯。
拿雞蛋當午飯,厲謹行是壓根沒去想能在顧家吃飯,一條狗哪來的資格上桌?
指不定顧小姐給他準備的會是狗糧,讓他趴在地上吃。
車速減慢,司機左手控制方向盤,右手往旁邊紙袋子裡伸,拿出一個麵包遞給厲謹行。
「你沒吃早飯就把這個吃了吧。」
「不用了……」
司機直接把麵包扔到他身上,「只是一個普通的麵包值不了多少錢。」
「我吃了,那叔叔你呢?」
「我吃過早飯了,這麵包是我留下來肚子餓的時候吃的,我現在不餓,等會兒去超市再買就是了。」
厲謹行的肚子叫了兩下,他是真的感到餓了,當下也沒拒絕,撕開包裝大口吃著麵包。
「保溫杯里有水,別噎著了。」
「嗯」厲謹行沒覺得噎,麵包很好吃,是他為數不多吃的滿足的早飯,這個世上很少有人對他好,媽媽是這個世上對他最好的人,這個司機叔叔也對他好。
到顧家的時候,顧晚秋才剛起床,傭人拿著梳子小心翼翼給她梳頭,廚師在廚房裡忙碌,王管家站在院子裡指揮下人幹活。
顧晚秋今天心情看起來很不錯,並沒有折騰厲謹行,和他搭了兩句話後就讓他去牆角站著。
一個上午,厲謹行站在牆角看著顧晚秋看書,看她練習小提琴,看她畫畫……就好像沒有她不會的。
上午十點是顧晚秋畫畫的時間,畫板背對著厲謹行,他看不到她在畫什麼,也沒心思去看。
這過去三個小時了,也不知道藥效發揮作用沒有,那人死了沒有。
忽然顧晚秋出聲:「小垃圾,你過來。」
厲謹行走過去,終於看到了顧晚秋畫的是什麼,畫布上是一雙熟悉的眉眼。
厲謹行只瞟了一眼,顧晚秋就讓他蹲下來。
毫無疑問,畫布上那雙眉眼畫的就是厲謹行。
顧晚秋放下手裡的畫筆,目光直勾勾地看著厲謹行,隨後轉身從工具箱裡找到圓規,她站到厲謹行跟前,左手抬起他的下巴,右手拿著圓規,針尖鋒芒對準他的眼角。
這是要做什麼?厲謹行下意識的退縮,被顧晚秋狠狠掐住下巴。
「別亂動,小心我手抖刺穿你的眼睛。」
厲謹行果然不動了。
顧晚秋左右端詳了厲謹行的臉,別說,洗乾淨的厲謹行長得還挺不錯,五官單拎出來都很好看,湊合在一起就很精緻,就是臉色不好,大概是營養不良的原因,膚色蠟黃。
顧晚秋用力捏緊手裡的圓規,往厲謹行那張臉扎去。
余光中只瞥到顧晚秋笑了一下,隨後眼睛上方疼了一下,那位置靠近太陽穴。
針尖刺進去,血順著傷口就染紅了針尖,帶著一種破碎的美感。
「我就說缺點什麼,這裡點一顆紅痣就好看多了。」
顧晚秋用圓規扎他的臉就是想給他點痣?
「你是不是留疤體質?」
厲謹行搖頭。
那豈不是傷口一好,她點的痣就沒了,顧晚秋放下手裡的圓規,伸出食指蹭了點紅色顏料,把顏料摁進針眼裡,顏料留在肉里,這樣等傷口癒合了,顏色就還在。
紅痣更好看了。
顏料蹭進傷口裡有些刺痛,厲謹行疼的抽了抽眉,眼睛閉上。
顧晚秋鬆開她的下巴,轉身握住筆,照著他的模樣,也在畫布眼尾上,眉眼中間那個位置點了一顆紅痣。
「這樣才對……」顧晚秋喃喃說道,看著畫布發呆。
她畫的是他,但好像又不是他,厲謹行說不出那股奇怪的感覺。
馬上就要到十二點了,王管家敲門,站在門口提醒顧晚秋該去吃午餐了。
顧晚秋放下手裡的筆,每次畫畫周圍都會弄的很髒,好在這些有傭人收拾,顧晚秋脫下身上的圍裙,去洗手間洗手,等回過頭的時候,發現厲謹行還蹲在那裡,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畫布。
顧晚秋沒搭理他,徑直往門口走,王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明顯是要對她說什麼。
她停下腳,王管家俯身靠近她耳朵說話,時不時地還看向厲謹行,顯然是跟厲謹行有關。
說完後,不等王管家問該怎麼辦,顧晚秋就扭頭看著厲謹行說道:「厲謹行,你爸進醫院了,沒死成。」
厲謹行身體明顯一僵,顧晚秋看著他那張蠟黃的臉都白了一個色。
「你怎麼會知道?」
和他說話不用藏著掖著,剛畫完畫的手有些酸痛,顧晚秋一邊揉著手腕一邊說:「王叔派了人調查你家,你爸中毒進醫院,就有人給王叔打電話,只是輕微症狀都不用住院,現在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你這麼聰明你爸應該也不笨,想必已經知道他為什麼會進醫院了,你說他現在回到家會做什麼呢?」
隨著顧晚秋的話,厲謹行臉色越來越白,就連唇瓣都失去了原本的臉色,厲謹行失去了以往那份篤定,他跪在地上:「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媽媽……」
只要顧晚秋想救他媽媽,一個電話打過去,那些調查他家裡的人就能阻止男人不對他媽媽動手。
顧晚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顧晚秋漠然的態度讓厲謹行心驚膽顫,他跪在地上膝蓋往前移動,爬到她跟前,頭重重磕在地上:「顧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媽,只要你打個電話,我媽就不會有事,只要你救了我媽我什麼都願意做,求求你了……」
半晌後,他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嗤笑。
「我為什麼要救一個毫不相關的人,你媽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