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鳴。」
別人聽不到沈清說了什麼,但陸霆川卻能看懂。
她在叫他「阿鳴」
沈清膽小的如一隻剛破殼的雛鳥,想要尋求臂膀得到保護,而在陸霆川面前她找到了這股安全。
沈清的狀態很不對,雖然剛醒過來頭是暈的,但她五感逐漸恢復,有聽覺視覺,她怎麼會把他認成「江亦鳴」
那只有一個解釋,她的腦子出了問題,且不是簡單的小問題。
醫生也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對,帶著沈清去做了一系列檢查,主要針對大腦。
期間沈清很害怕,目光跟隨著陸霆川,伸手想要去拉他,委屈巴巴的哭著,跟個小孩一樣。
陸霆川整顆心都吊著,陪著她一起檢查,檢查結果出來需要時間。
沈清抓著陸霆川的手傻傻的笑著。
陸霆川眼眶微熱,它忍了好久,才哽咽著嗓子問沈清:「沈清,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沈清偏了偏頭,乖乖的叫了一聲:「阿鳴。」
陸霆川閉著眼睛,靠近太陽穴的一根筋疼痛的抽了一下。
他抬手摸了摸沈清的頭,沈清還不能動,就乖乖睡在床上讓他摸頭。
她身上的骨頭斷了好幾斷,麻藥過了疼痛就來,委屈的癟著嘴哭著:「阿鳴,我好疼啊……」
陸霆川叫來醫生,打了一針止痛針後,她還是痛,疼痛會擊潰人的意志力,沈清疼了一會兒又睡過去了。
這時,醫生拿來診斷結果。
陸霆川看他臉色凝重,更慌了:「她情況怎麼樣?」
醫生搖頭:「沈小姐出車禍的時候撞到了大腦,血塊壓制到了神經……」
陸霆川打斷他:「說簡單點。」
醫生:「簡單點就是沈小姐瘋了,人傻了,她記不得什麼事了,現在她的智商可能只有一兩歲孩子的智商。」
沈清瘋了,變成了傻子了?
陸霆川如被雷劈中:「她…她還能恢復嗎?」
「很難說,人的大腦本身就很複雜。」
也就是說沈清會傻一輩子?
沈清什麼都不記得了,不記得對她百般欺辱的陸霆川,不記得對她冷漠的親人,不記得幫過她的蘇渺,不記得為她準備蛋糕的林嫂,就連她自己是誰都搞不清楚,她腦子裡只記得一個模糊的名字——「阿鳴」
這個人是江亦鳴。
醫生建議道:「陸先生,我們醫院這邊商量出的結果是,順其自然,不要刺激沈小姐,她現在情緒還算穩定,這種病其實很難說情況,今天傻乎乎的,可能明天就會變的瘋瘋癲癲,不僅會傷到其他人還會傷到自己,你得多請幾個人照看她,另外,現在沈小姐已經醒了,你看看你的腿是不是該治了。」
「再等等……」陸霆川感到喉嚨是苦澀的。
後來沈清醒了,她喉嚨干到發疼,卻還是嚷著叫阿鳴,直到陸霆川出現才安靜。
她看著陸霆川的眼睛裡,帶著細碎的亮光,裡面是無限眷念,但陸霆川知道,這些都不是對他的,而是對江亦鳴的。
她把他當做了江亦鳴。
多可笑啊。
他想起他第一次見到沈清,覺得她和沈知初很像,於是就下圈套讓她留在他的身邊,把她當做沈知初的替身。
他甚至還把沈清的名字改成過沈知初。
天道好輪迴,風水輪流轉,報應不爽,如今沈清把他當成了江亦鳴,他成了江亦鳴的替身。
時光帶走了沈清的記憶,帶走了她的樣貌,帶走了她健康的身體,唯一留下的是現在這個傻子。
沈清的智力停留在兩歲左右,說話很慢,她很難理解一件事,沒事的時候就喜歡玩自己的手,露出一臉傻笑,她不怎麼說話,說的最多的兩個字就是「阿鳴」
她怕生人,不敢面對護士和醫生,唯一能讓她親近的是陸霆川,她的睡眠很多,時不時就犯困,要是醒過來沒見到陸霆川就會在床上大哭大鬧,嘴裡一遍一遍哭喊著「阿鳴」
她怕疼,可見不到「阿鳴」會更疼,手背上的點滴針都跑偏了,流出了血,眼淚都疼出來了。
除了陸霆川沒人能哄的好她,以前的陸霆川是最沒耐心那個,而現在他能抱著沈清哄上一整天,直到她笑了為止。
給她吹吹受傷的手背,摸著她的頭髮:「阿清,你要乖乖聽話,你身上有傷不能亂動,我不會扔下你的,永遠都不會……」
「我會乖乖聽阿鳴的話。」
每次聽到這兩個字,陸霆川嘴角上的笑都會僵硬片刻。
沒關係的,只要沈清活著,只要沈清好好的,他甘願做江亦鳴的替身。
沈清看著陸霆川坐在輪椅上,指著他的腳問:「阿鳴的腿怎麼了?」
「我做了錯事,腿斷了。」
「能好嗎?」
「以後是個瘸子了。」陸霆川不在意的笑笑。
沈清現在的智商不太能懂瘸子是什麼意思,陸霆川接受了治療,但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腿好了,走路是跛的。
沈清看到陸霆川晃晃悠悠站起來,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有些丑,跟其他人走路不一樣,她這才明白瘸了是什麼意思。
陸霆川有遠超普通人的意志,做復健的時候撐著平行杆站起來,膝蓋跟鋼針刺進去痛,他硬是悶聲不吭走完了整個過程,期間有沈清在一旁看著他,他不敢表現半點痛苦,看著沈清的時候還帶著笑。
沈清坐在輪椅上,看到陸霆川走完還會傻傻的拍一下手,以作鼓勵。
「阿鳴真棒!」
陸霆川做完一整套復健,來到沈清跟前,給她揉了揉腿,沈清傷的嚴重,在床上躺了兩個月,現在慢慢能下床坐輪椅上,身上穿著護具。
沈清看著陸霆川給她按摩腳,臉上總是會露出傻笑,她問陸霆川:「阿鳴,你疼嗎?」
陸霆川已經習慣這個稱呼了,為了避免刺激到沈清,他還吩咐身邊所有人別叫出他的姓。
「不痛。」
「我怕疼。」
沈清似乎想到了什麼露出膽怯的神色,她傷的太重翻身不方便都是依靠別人,可每次大幅度動一下都痛,現在她能坐,等後面她也要站起來,像陸霆川這樣復健,她很怕。
「不怕,有我陪著你。」陸霆川說話的時候,給沈清按摩腳的手也沒停下,「你難道就不想早點站起來,我們一起去外面散步,吃好吃的東西,玩好玩的嗎?」
「想!」沈清用力點頭。
「那就好好接受治療。」
其實這樣傻傻的沈清也挺好的,她遺忘了痛苦,活在簡單的快樂里,最重要的是,她不會離開他。
我們一個是傻子一個是瘸子,傻子離不開瘸子,傻子要是想離開了,瘸子追不上傻子。